静溪阁的少掌柜廖子棱长相与她姐廖溪云有些相似，以前顾衡与他照过几次面，那时候的廖子棱无论是外表还是行为举止都颇为孩子气，但自从廖溪云嫁人后，在顾衡看来这廖子棱与过去简直判若两人，以前每次见他都是一副皱着眉头，仿佛对什么都不耐烦的样子。而如今这个明月口中的“小霸王”见她居然也能礼貌待人了，甚至主动询问顾记对静溪阁的供单情况，短短几个月的转变真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顾衡每个月底来静溪阁对账的时候，几乎都能看见这位新上任的少掌柜，虽然能明显看出他对静溪阁的帐务并不熟悉，但那副认真的样子已经让顾衡刮目相看，不过细想也能理解，毕竟以前有廖溪云这个能干的长姐在外顶着家业，现在到底不同，不过就算是现在，常管事也会时不时的与她传达些廖溪云的意见，可见这位长姐出嫁后并没有撂下娘家的生意。
“廖掌柜，常管事，”顾衡把自己在家就拟好的下个月的供货量递过去，“眼下因这大雪连绵，尽管我们的乳油备用的量充足，但眼下平远的面粉供应却明显吃紧，五谷丰从两日前也开始限制每日的面粉外售，还有各类果料辅料的采买都受影响，顾记自是被波及，当然我们十多日前就开始拒接新的订单，虽然眼下静溪阁的预购单并不会受影响，但若这情况再不好转，正月里的单子铁定是要减量的，这张是我的预估，请二位详细过目。”
常管事把单子接过去，先递与了廖子棱。
廖子棱拿过去皱眉看了看，把单子递给常管事问道，似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这大冷天的我们还能卖出去这么多云糕？”
常管事把单字接过去瞥了一眼，笑道，“掌柜的，这还是大小姐坚持物以希为贵，限定售卖量之后定的单字，眼下因为雪灾顾掌柜又减了些，这雪灾限了出行，却不大影响我们的客人们饮乐，再说我听闻自打渭城那儿秋天的祈福会开始，眼下不止渭城，南边的汴州湖州不少地方都兴起用福糕祈福，我们镇上虽说兴起的晚了些，但这会儿子毕竟是年关，只怕这各类云糕都会抢手的很。”
“祈福会？”廖子棱思索了片刻，随后牵起嘴角，“照你这没说，单子上这些莫不是还远远不够？”
常管事点点头，笑道，“掌柜的说的没错。”看了看顾衡又笑道，“托了顾掌柜的福，我们平远这边今年的单子比往年多了不止一倍的。”
廖子棱闻言心下大喜，这是姐姐出嫁后的第一个年节，他定要作出番成绩来才能服众，也让姐姐放心，思及此兴奋的看向顾衡道，“若我帮你解决了面粉和果料的不足，你从现在到出正月能在现有的基础上增加多少单子？”
顾衡闻言愣了愣，见常管事并无干涉的意思，直接道，“即便是因雪灾波及减量后，这年关的单子已经比平常多出三成，若补足面粉辅料，最多再加两成。”
廖子棱皱眉，“这是为何？年节需要采购年节礼的那么多，至少也要几倍于平常的供应才是。”
“廖掌柜有所不知，”顾衡解释道，“一是这云糕所需乳油需提前备制，今年因为渭城那边的需求量备增，已占用大部分的现存乳油，三日前因怕去往渭城的官道因雪灾封了，避免影响渭城那边接下来两月的单字，我们已经未雨绸缪把现有的存货都运了过去，虽然不影响平远这边的年节礼，但亦无法再增加多少了。二来制作云糕需要人手，即便现在立即找佣工，最快也需要一个月后才能上手，眼下能增加两成，已经需要我们现有人手赶工了。”
其实如果辅料充足，别说两成，两倍的量顾衡也能赶出来，不过她没多想就拒绝了，倒不是她不想赚银子，只是如果要在正月之前赶出更多的单子势必要打破铺子里眼下的人手安排，离过年也没几天了，她不想让临时加的订单扰乱了糕点铺里所有人过年的节奏，钱是要赚，但也不必要为了赚银子，连年都不过了。
廖子棱皱眉看了看顾衡，又看向常管事，常管事忙笑着接话道，“顾掌柜所言在理，掌柜的，我们要不然就按照您说的让顾掌柜帮忙赶出那两成来，其他的即然顾掌柜没办法，我们就退而求其次，在年节礼的其他方面多上些心。”
常管事说的其他方面指的自然是价格了，廖子棱也听出来了，见常管事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廖子棱脸色也缓了几分，点点头道，“那先这么办吧，面粉和辅料的事你帮顾掌柜解决。”说着又望向顾衡道，“如果顾掌柜还有什么其他问题现在就提出来，否则那两成我就当你那边没问题了！”
客户好说话，顾衡自然也识趣，忙说，“多谢廖掌柜，廖掌柜放心，虽然我们赶不出更多的单子来，但元宵节的节礼今年我们也想了些花样，明日我就送了样品过来，廖掌柜若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们到时候再商议。”
廖子棱闻言似对这新花样颇为感兴趣，又问了顾衡更多细节的问题，一副要把元宵节的年节礼也卖个好价钱的样子，反正常管事也在，顾衡干脆解释地详致些，几个人不知不觉竟说了好一阵子。
等顾衡起身告辞的时候差不多已是一个时辰之后了，“其他的细节还是等样品出来了，我再来请教廖掌柜和常管事，今日就不再叨扰了。”
常管事起身送她出了内堂，笑道，“那就有劳顾掌柜，我送您。”
“常管事不必客气。”顾衡行礼后正欲离开，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顾掌柜！”接着便传来廖子棱喊她的声音。
顾衡诧异回头，廖子棱跟着她出了内堂。
见顾衡，常管事一起望向他，廖子棱颇为不自在的轻咳了几声，然后看向常管事，吩咐道，“常管事你去替顾掌柜备车，我再交代顾掌柜几句。”
“是。”常管事笑着退下，留下顾衡满腹错愕，她是坐自家车过来的，备的哪门子的车，况且刚刚已说了这么多，关于年节礼还有元宵节糕点的构思她都已经解释的够细致的了，还有什么好交代的。
廖子棱当没看见顾衡诧异的目光，吩咐身后一个小厮过来，那小厮手里拿着个包裹，廖子棱直接吩咐道，“把这个放到顾掌柜的车上去。”
顾衡诧异更深，皱眉看向他，“廖掌柜你这是？”
与刚刚在内堂不同，廖子棱此刻居然露出几分不自然，又轻咳了几声后解释道，“这些东西是明月姑娘的。”
顾衡愣了下，更不解，忙先阻止那小厮，回头问廖子棱道，“既是明月的东西，廖掌柜直接还给她就是了，给我不太好吧。”
廖子棱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只含糊道，“我送过去几次都让宋明为那小子给挡了，你就帮我个忙又怎么了…”
顾衡懂了，这怕不是之前明月退还给他的东西，廖子棱和明月之间的纠葛她并不是很清楚，眼下她实在不好自作主张帮明月把这些东西收下来，还是摇头拒绝道，“这我恐怕不能帮你，若廖掌柜执意，还是想想其他办法吧。”
“你！”廖子棱到底恼怒几分道，“我只是让你带给她，若她执意不肯要，你就再带回来就是了！你怎么也跟宋明为那小子似的不讲理！”
“我不讲理？”顾衡觉得颇为好笑，她和宋明为居然成为这个“小霸王”口中的不讲理，她叹口气，思索了片刻，到底让步，“行吧，我帮你这一次，如若明月说了她不要，我就再带回来！”
廖子棱闻言大喜，“行！”忙让小厮继续把东西放到顾衡车上，然后拍拍胸脯，“你放心，若这事成了，我自是不会亏待顾记的！”
顾衡皱眉，“廖掌柜，我可不是为了这个帮你的，你这样说我倒不好帮了，我们顾记糕点铺子的信誉可不是靠给别人帮忙换来的。”
“行行行！你说了算！只要你帮我把东西送过去就成…”廖子棱皱眉，然后小声嘟囔，“真是好心拿当驴肝肺…”
顾衡无奈摇头，还是不忘加一句，“我先说话，这样的忙，我只帮这一次，若明月把东西给你退回来，往后可别再让我在中间跑腿了。”
“知道了知道了！”廖子棱更显恼怒，瞥了顾衡一眼，没好气道，“年龄不大想的倒是挺多。”
顾衡差点没笑出声，听常管事说，这位廖掌柜实际与她同岁，她好歹还作弊了个芯子，他到好意思说她年龄不大，她做糕点摆摊子赚钱养家的时候，他还扑腾着跟宋明为打架呢，这不过两年的功夫，他倒是在自己面前装大人了，不过仗着他是客户她不想回嘴呗，到底是吃人嘴短，顾衡微叹口气行礼告辞，也颇觉得有些啼笑皆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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