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报名

    星落从小唱歌就好听,沈家也愿意培养她,让她从小便学习各种乐理知识。

    只是,她所有参加的比赛、获得的奖状,写的都是姐姐的名字。

    妈妈总说,姐姐病弱,这辈子活着不容易。必须要让姐姐足够优秀、光鲜,被众人所吹捧,这样姐姐才会觉得活着有意思。而她比姐姐幸运太多,她非常健康完整,所以希望她能多多帮助姐姐。

    上一世,她唯一一次以自己的名字而歌唱,就是艺考的时候。

    而现在,她不必再顶着姐姐的名字唱歌。

    这一首歌她哼唱过无数遍,歌词熟得不能更熟稔,等到一曲毕,全班静默了一瞬,有人稀稀落落的鼓掌,“唱得真好听!”

    星落抿唇,对着那个赞扬他的男孩浅浅笑了。

    那男孩涨红着脸,少女的眼眸里仿若浸润了一汪清浅的水,白皙的脸蛋上有一抹害羞的绯色,瞬间叫他的呼吸一滞,随后心跳飞快又急促地跳动了起来。

    好……好美!

    星落坐下后,林啾啾凑过来,由衷地说:“星落!你唱得也太好听了吧!我的耳朵都要怀孕了!嘻嘻,也不知道刚刚那些说你唱得不好的人现在觉得打脸不。”

    星落羞涩地笑笑,“你喜欢就好。”

    林啾啾又说:“我超喜欢的!你都不知道,咱班好多男的在你唱歌的时候,看你都看呆了!”

    林啾啾热情,很快就和星落聊得熟络,星落也很喜欢这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子,两个小姑娘等考试结束了,就手挽着手一起往外走。

    远远地就看见不远处有个摊点聚满了人,林啾啾好奇心发作,拉着星落上前看。

    “《超级新声代》?!”

    林啾啾被人热情地塞了张海报,拿起来一看,竟然是个音乐选秀节目的宣传单页。

    她们就读的学校是帝都音乐学院,是全中国最好的音乐学府之一,自然有不少人蠢蠢欲动,填写着报名表,想要去参加比赛。

    “星星,你去嘛?”林啾啾也有点跃跃欲试,拿了两张表明表,一张递给星落,“你唱歌这么好听,去参赛了也一定能拿第一的!”

    星落看到了报名表上,进入前三名,可以获得奖金十万,也有些心动。

    她想离开沈家,又不想向好友们借钱,如若进比赛拿到了名次,也许很快就能离开沈家。

    林啾啾上网百度了一下,又惊诧地道:“哎呀!星星,网上有消息说:只要进了前20,后半程的比赛的导师是秦渡呢!”

    星落一惊,手抖了抖,签字笔在报名表上划开一道突兀的细线:“秦渡?!”

    “对呀!秦渡!”林啾啾兴奋极了,可看星落表情有些迷茫,忍不住道:“咦?你不知道他?”

    星落无措地眨了眨眼。

    怎么可能不知道,上一世日日夜夜睡在她身边的枕边人,但凡提到他的名字,都能牵动她所有的情绪。

    林啾啾以为她真不知道,热情洋溢地科普了起来:“秦渡是真厉害啊!如果他早生个四五十来年,怕是也能被人称为四大天王之一了!”

    “真的!有的人生来就是闪闪发光的!”

    “他不仅会作词作曲,唱跳也很擅长,当年爆红的时候,我们全班女生的床头上都贴着他的海报。不过他特别有想法,现在已经转型成影帝了,我有好多同学也都还都是他的迷妹,每天哀嚎秦渡不出写真,也不上节目,现在演唱会都开的少了,专注影视,粉丝们想见偶像比登天还难!”

    林啾啾口若悬河,科普完了,忍不住又找了一张秦渡的照片递到星落眼前,“你看,帅吧!”

    照片上的男人穿白衬衫,身子一半在光里,一半隐在阴影里。

    那张精致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淡漠地看向镜头,白衬衫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方,禁欲感十足。

    她记得这张照片,距离现在的时间往回推算,也就是一年前。

    小时候,她就特别爱他穿白衬衫的样子,当时他去拍摄杂志前,来了趟沈家,是来找姐姐的,姐姐没在家,就恰好在楼梯上遇见了她。

    她永远记得那日,光亮自窗棂照射进来,他的身子一半在亮处,一半在暗处,男人微微躬下身子,调子平和地问她:“星星,哥哥今天要去拍照,你喜欢哥哥打扮成什么造型?”

    她羞红了脸,心脏跳得飞快,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怯怯地指了指他身上的衬衫,声细如蚊地开口:“这……这样穿,就很好看。”

    秦渡浅浅地笑开,揉了揉她的头发,“还是我们星星有眼光。”

    那日,他果真穿着那身衬衫拍了照片,给她发了一张过来:

    「星星,哥哥这样穿好看吗?」

    可她那时被妈妈叫去医院照顾姐姐,手机落在家里。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已经是一周后了,她咬着唇,把照片偷偷存下,没给他回消息。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现,星落呼吸一滞,不自觉地咬住下唇,逼迫着自己别过脸去,低低地回应道:“是啊,他很帅。”

    林啾啾没觉察出异样,美滋滋地填写好了报名表后,看星落的报名表上只写了一个名字,没有再写下去的意思,不由地好奇地问道:“星星,你不填吗?”

    星落把笔搁在一边,垂眸轻声说:“我想再考虑一下。”

    -

    星落唱歌的时候,有同学用手机录下,传到了网上,投稿给了一个小有名气的音乐博主。

    这博主粉丝数量有三万,虽然不算多,但活跃度很高,视频一经发出,就有无数歌迷点开了这个看起来万分朴素的视频。

    那拍视频的角度有点偏,网友们只能看见入镜的少女的一点儿裙边,但一点也不妨碍众人听到她优美的歌声。

    【天啊,好好听!我的耳朵要怀孕了!】

    【咳,最后一句收尾时候的声音好软好绵,听得我想流鼻血……】

    【妹子声音这么好听,一定是个大美女吧!】

    【Pu神的这首歌很难唱的!这小姐姐唱的好好听呀!】

    秦渡当年出道时没有用自己的名字,而是以Pluto为名,粉丝们都称他为Pu神。

    当夜,#清纯妹子翻唱《不渡》#就被顶上了话题榜,但绝大部分都是骂声,全部来源于秦渡的粉丝们——

    【哪里好听了!我们Pu神唱得天下第一好听,不接受任何反驳!】

    【抱走我家Pu神,不约!之前是不是也有这样的素人想靠翻唱Pu神的歌炒作来着?】

    【大家冷静!首先,妹子翻唱的很好听,但是缺少阅历,不够深层次,还是Pu神的技高一筹。最后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Pu神的成名曲《不渡》原版点链接直达!】

    有关于秦渡的消息,作为经纪人的蒋平潮自然而然不能放过,原先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想要听一听这个翻唱怎么样,却没想到,刚一点开,少女清澈的嗓音自手机里传来,瞬间就抓住了他的耳朵。

    卧槽!

    竟然该死的好听!

    ……

    冬至那日,秦渡现身公司,推开了蒋平潮办公室的大门。

    蒋平潮眼疾手快,飞快地把音乐给关了。

    要命了,他再蠢,也不敢当自家原创的面听人家翻唱的曲子呀!

    说来也奇怪,这歌听着真上头,少女的嗓音清亮,说故事般的娓娓道来,哪怕他已经单曲循环了五天,都还没有听腻!

    蒋平潮佯装淡定地看向秦渡,道:“秦……秦哥,有什么吩咐?”

    秦渡把文件夹递还给他,“电影剧本可以,那个综艺类节目给我拒了吧。”

    蒋平潮没想到秦渡会拒绝,忍不住劝了一句:“哥,《超级新声代》只是以综艺的形式展现的歌手选拔比赛,你做导师,一是能选拔声乐好苗子,二是你好久没营业了,粉丝们实在是想见见你。”

    秦渡:“不是有拍电影么。”

    “电影和综艺哪能一样。你想啊,电影里的角色是剧本上的,可综艺里的你可是你自己,粉丝们当然更愿意看到最真实的你啦,要知道现在的爱豆天天发照片发Vlog营业,你却连张照片也不发,现在娱乐圈形式严峻,多少人撞破了脑袋都想进。况且……”

    蒋平潮本还想再列举参加这选秀综艺的好处,可看秦渡眸中的寒意越来越盛,下颌线紧紧地绷住,似乎生气了……

    蒋平潮张了张嘴,没敢再继续说下去,讪讪地瞥了秦渡一眼。

    秦渡立于落地窗旁,辰星公司坐落于岚江江畔,三十楼的高度,足够一眼望见帝都最繁华的商区和岚江美好的江景。

    秦渡的声线很冷,带着不怒自威的霸气:“你做我经纪人的第一天,我说过的话,你还记得么。”

    怎么可能忘了——

    蒋平潮抖了抖,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那一年的秦渡不过二十岁,参加音乐节目《声声入耳》时,演唱了一首自己创作的歌曲《秘密》,因为外形亮眼,词曲抓人,一夜爆红,攒粉无数。

    年少成名的少年身上有着不可一世的锐气,霸气地宣布:“我要转型。”

    彼时秦渡的名字早已红遍大江南北,迷妹无数,每一场演唱会座无虚席,场场爆满,是当时最负盛名的偶像歌手,没有之一。

    蒋平潮惊诧不已,追问之下,秦渡淡且坚定地说:

    「我要人们看到的是我的作品,听到的是我的歌。无关我的脸,我的盛名。」

    那一年的秦渡有赚不完的通告费,唱不完的演唱会,只因着这一句决心,他一夜隐退,再次出现时,以一部灾难片电影《荆棘》重回大众视野。

    《荆棘》里的秦渡毫无造型可言,脸上全是黑脏,油腻的头发挡住了大半张脸。唯有那一双永远不变漆黑的瞳眸,在困境里仍闪烁着希望的光。

    同年,秦渡发行了自己的全新专辑《不渡》,一经上市,立马被抢售一空。

    那时人们才真正的对这个靠娱乐音乐节目爆红的男人改观,不再单纯的认为他只是个靠脸的偶像明星,而是实打实拥有着高超演技和完美声线的艺术工作者。

    想到这里,蒋平潮恨不得狂扇自己两巴掌,他刚刚都说了些什么?再不营业担心秦渡会被市场所淘汰?!

    这个男人自始自终所担心的,从来不是市场的喜好,更不会为了市场的口味变化去无条件的迎合。

    也正因为此,秦渡创立了辰星娱乐,他们公司的宗旨就是:做最纯粹艺术。

    “秦哥,我明白了……是我刚刚没考虑周到,抱歉。”

    秦渡没再纠结这个,转过脸来淡淡地问:“你刚刚在听什么歌?”

    蒋平潮刚轻喘一口气,听见他这样问,差点又一口气憋在胸腔里,忙顾左右而言他地道:“没什么,我就瞎听听。”

    秦渡:“你放出来。我也听听。”

    刚刚他在走廊上,就隐隐听见歌声,歌声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蒋平潮:“……”

    当清澈的女声柔柔地在室内响起,蒋平潮忐忑的不行,一边偷偷观察着秦渡的表情,一边彩虹屁同步跟上:

    “哎呀,秦哥,要我说,这唱得可跟你没法比。不得不说,原创就是原创!这小姑娘压根不懂你歌里的情绪。”

    秦渡微微挑眉:“嗯?怎么说。”

    蒋平潮一个头两个大,什么怎么说?他怎么知道怎么说!

    偏偏秦渡面无表情,任凭他想要从中窥探出一丝心情波动的蛛丝马迹都无处可循,只好认命地做阅读理解:“我看啊,这小姑娘也就十七八岁,烂漫天真,根本没吃过苦。不然怎么唱得这么洒脱轻松?你听听,任何人都会引起共鸣的伤感的地方,她全没唱出来!”

    秦渡微微皱起了眉,显然不认同蒋平潮的说法。

    “不,她吃了很多苦。”

    男人垂眼,长长的睫毛微微覆下来,在眼下落下一层青灰的阴影。

    他记得第一次见星落的时候。小姑娘穿一身白裙子,天真烂漫地坐在花园里的秋千上,两条小腿又细又嫩的晃啊晃,嘴里舔着一根冰棍儿,沐浴在阳光下,快活极了。

    他下了车,踏入沈家大门,余光就瞥见那白裙子少女利落地跳下了秋千,躲进了一旁的草丛里,只余一角尚未藏进草丛里的白色。

    后来同龄的孩子们在一起玩,沈月白拉了星落过来介绍,说是她的妹妹。

    星落没了在花园里的肆意,白色的长裙因为躲藏染上了污脏,就换了条粉色的蓬蓬裙,整个人看起来粉嫩又可爱,像个芭比娃娃。只是这个芭比娃娃局促万分,一张小脸粉嫩,怯生生的,抬起水汪汪的眼,喊了他一声哥哥。

    后来看星落小小年纪就上各种各样的补习班,代替沈月白出席各种各样的活动,他看不过眼,问她为什么甘于妥协。

    星落垂着眼说,觉得姐姐太痛苦了,所以想要帮姐姐。

    秦渡垂下眼,继续说道:“正因为吃了那么多苦,无法纾解也无处寻得安慰,所以唯有逼迫自己豁达。与其计较过去的得失,不如向前看。”

    说到这里,秦渡也皱起了眉。

    最近的星落变得有些不一样,可到底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蒋平潮听得一愣一愣的。

    普通人哪听得出这么多,只是觉得这首歌好听,便一直循环着罢了。

    蒋平潮不由地问:“秦哥,难道你认识这个唱歌的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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