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哥哥,也是姐夫。”
甜品店里,星落放开已经被她咬得褶皱不堪的吸管,看着容砚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我和他之间,不可能再有其他关系。”
容砚乐不可支,有意逗她,声调上扬:“真打算放下了?”
作为星落最好的朋友,容砚自然知道,星落喜欢秦渡,喜欢了很多很多年。
星落垂眸,心底还是有几分不可抑制的难过。
十年暗恋,不是说抹去就能抹去的,可好在她重生了,现在能做到的,就是在所有事情都没有发生前及时止损。
她再次抬起眼,眸中多了几分冷静:“放下了。”
他仍会是她的信仰,却不会再是她心心念念魂牵梦绕的人。
容砚叹气,“想开了就好。”
星落又把自己想参加唱歌比赛的事情和他说了,“据传秦渡也会当导师,我应该参加吗?”
容砚反问她,“去啊。不是说放下了?”
星落一顿,声音莫名变得有点虚,“是……是放下了呀。”
“那你怕他干嘛?”
容砚挑眉,“星星,真正的放下不是避而不见,是视若无睹。”
星落一愣。
是啊,好像重生后,她就有在刻意地躲着秦渡,嘴上说着要放下,却从来没有勇气去面对他。
她深吸一口气,感激地看向容砚,“我知道了,谢谢你。”
容砚忍不住往她脑袋上敲了一下,“你最近怎么回事啊。”
动不动就说些感谢的话,语气还煽情,叫人起一身鸡皮疙瘩的,怪肉麻的。
星落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由衷地说,“能听我诉苦,也能支持我的梦想,我觉得我这辈子所有的运气,都用在遇见你上了。”
以前她也曾对家人表露过自己想要唱歌,当一个歌手的梦想,可父母,包括当时一直支持她的姐姐,都反对了。
容砚搓着双臂,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心里愈发同情起星落。
听她诉苦,支持她的梦想,明明是朋友间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可她却从未在别人身上体会到过。
他在心里重重地叹一口气,面上却仍旧笑嘻嘻。
“要真想谢谢我……那这顿你请了啊。”
-
星落回到家,佣人们给她开了门后,母亲竟然高高兴兴地喊了她一声,“星星,快洗了手来吃饭!”
这是自她那天声乐课唱歌后,再次看到母亲的高兴。
星落敏锐地捕捉到母亲的心情似乎很好,一抬眼,正好撞上大哥沈曜阳的目光。
沈曜阳个子很高,站在楼梯口居高临下地往下来,眼神淡漠。
原来是大哥回来了。
她弯着唇,对沈曜阳笑了笑,“哥。”
沈曜阳正欲开口应答,沈月白一跃,跳到了他的身上,“哥,你背我下去!”
沈曜阳没防备,被冲击地往前两步,扶住扶手后稳住身形,不忍责备沈月白,“好。”
还是沈母看到了,忍不住责备,“月月,你真是胡闹!你身子不好,医生都叫你少蹦跳,你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
沈月白扁扁嘴,有点委屈地说,“妈妈,我知道了。我……我就是羡慕星星去上学,能蹦能跳,不像我,病怏怏的,天天在家里,哪里也不能去。”
说话间,就想从沈曜阳背上下来。
沈曜阳托着她的腿,和沈母说:“没事,我背月月下来。”
沈月白这才眉开眼笑,“嘿嘿,我就知道大哥最好了!”
沈母也眼露宠溺,“你啊你!”
说完,扫了星落一眼,“星星,你也上一周的课了,什么时候能得空了啊?这周日有个酒会,你得替你姐姐去。”
沈月白也眼露歉意:“星星,都怪我,又麻烦你了。”
一周过去,姐姐脸上的红疹早已消退,这几天状态都非常好。之所以会让她去,只是因为姐姐嫌这个酒会逼格不够,不值得去交际应酬罢了,所以才又推给了她。
“不行啊妈妈,明天我月经就来了。”星落说的是实话,她会痛经,需要靠止痛药才能缓解疼痛,“吃过止痛药就不能喝酒了。”
沈母说:“那你别喝嘛!”
可谁都知道,在那样的场合下怎么可能不喝酒?
星落看向伏在沈曜阳肩头的沈月白,“姐姐,只能你自己去了。”
沈月白有点不爽,可压着耐性没发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一点,“星星,你也知道姐姐这个身体状况,拜托你了,好吗?”
星落又说:“可我实在不能去。姐姐,你还记得我有一年痛休克过去吗?”
她不说,在场的人都忘了,这么一提,顿时又都想起来了,那一年星落在晚宴上昏倒,不仅引起了不小的骚动,还失手打翻了一个古董花瓶,沈家为此还赔偿了不少钱之外,又送了不少礼才平息晚宴主人的怒火。
从此以后,但凡到了星落经期,沈母都不会让她去。
沈母想起往事,脸色顿时不好了,看向沈月白:“月月,这回还是你自己去吧。”
沈月白有点不高兴,“我身子弱,也不能喝酒的呀!”
“你就说你身体不好,不能喝酒。”沈母柔声哄着,“月月,你想啊,星星要是在酒会上出点什么事,那丢的可是你,也是我们沈家的脸。”
沈月白还是不想去,嘟起了嘴:“妈,您就不担心我在酒会上出点什么事?您怎么这么偏心啊!”
沈月白每次都会拿父母偏心说事,但凡有一点向着星落的,她都会说父母偏心。
被她这么一说,沈母脸色也不好了,想了个折中的办法:“那这样,酒会让阳阳陪着你去,有你哥哥在,也就不寂寞了。”
沈曜阳没有异议,点头说好。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月白也没了借口,只好不甘地剜了星落一眼,却正好对上星落澄澈的眼,沈月白难得地慌乱一下,旋即柔柔地对着星落笑开,语气里难掩不悦:“那星星没法去,就只好我去了。”
“好了,快下来吃饭了。”
星落一直在盯着姐姐看,接收到那样怨毒的目光,还是叫她心里一凉。
上辈子,她和姐姐像极了“农夫与蛇”。
小时候,姐姐身体是真的不好,只是她偶尔代替姐姐去交际。
可后来,姐姐不愿去一些低等应酬,这才一次又一次地让她代替,久而久之,全家人也都习以为常了。
沈曜阳背着沈月白下来,路过星落时,沈月白居高临下地冷望了星落一眼。
星落目光灼灼,坦荡地看向沈月白。
她的人生,不会再继续顶着姐姐的名字继续。
而她也不再是那个任由姐姐拿捏的傻子了!
……
吃饭的时候,沈月白佯装不经意地问:“星星,你是想去参加唱歌比赛吗?”
星落一惊,筷子停住。
桌上的人也都动作一滞,看了过来。沈母问:“星星,真的?”
星落咬唇,怪她大意了,昨晚考虑良久,《超级新声代》的报名表就放在了桌上,不知道姐姐是怎么看到的,但家人一向反对她进入到大众视野中,一是怕这么多年她伪装姐姐露馅,二是怕给姐姐的名声带来不好的影响。
她放下筷子,郑重其事地迎上家人们的目光,反正这事儿迟早要摊牌的,“是的,我想要去参加比赛。”
“星星,你怎么回事啊?”沈母皱眉,“不是早就和你说了吗?爸妈不是反对你走这条路,只是你没必要去做这种事情。娱乐圈那是什么地方?那可是个大染缸!里面有多少清白的人?怎么说咱们家也是豪门,你这样在外面抛头露面的,会被人说闲话的!”
小时候,母亲就经常拿这样的话教育她。
后来,为了哄她,让她以姐姐的名义去参加各种各样的唱歌比赛,典型的先给一巴掌,再给一颗糖,而这糖也不怎么甜,想起来让人心里全是恨。
那时候她觉得自己喜欢唱歌,顶着谁的名字都无所谓,至少捧回来奖状后,爸爸妈妈会夸她,姐姐也夸她懂事,她做成了喜欢的事情,也收获到了家人的认可。
姐姐也劝,“星星,你听话一点嘛。我被人说无所谓,可爸爸和哥哥怎么办呀?让我们一起想一想,假设你在比赛里没拿到好名次,爸爸和哥哥都会被人嘲讽。但如若你拿到了好名次,指不定黑料会怎么说,说比赛有内幕,你是靠资本上位的。不管怎么样,对咱们家来说,都会造成不好的影响的。”
沈月白提及到哥哥的时候,沈曜阳抬眼,沉沉看星落一眼,虽然没说话,但他的态度也很明显。哥哥从来都很沉默,却从来都不会反驳姐姐。
沈母一听也急了:“怎么无所谓?你姐姐的名声也很重要!女人堆里说闲话的更多,到时候那堆名媛指不定背后要说你姐姐什么的!星星,妈妈从小是怎么教你的?不要做自私的人。为了你一个喜欢,要搭上家里三个人的名声,你觉得这样做对吗?听妈妈的话,这个比赛咱不参加了,你要喜欢唱歌,以后代替你姐姐去参加活动,上去唱就是了。”
虽然星落猜大家的反应猜的八九不离十,可当面对这一切的时候还是难以抑制的愤怒,所谓的豪门光鲜亮丽,内里却是这样的自私和肮脏,牺牲她一个人,就能换来全家的光鲜。
她站起来,神情坚毅,“不,我想去参赛。”
沈母怒了,把碗碟往桌上一拍,发出啪砰的响声,“你这孩子怎么说不听呢?!”
星落的声音清亮,掷地有声,“我想去参赛,家里可以隐瞒我的身份,无论晋级还是落选,都不会遭受非议!”
沈母也怒不可遏,两道眉毛拧在一起,“那你考虑过你姐姐吗?”
星落淡淡地瞥了沈月白一眼,拿捏准了姐姐还是会装善解人意到底,“从小到大我为了支持姐姐做了那么多事,现在我有了梦想,姐姐,你难道不会支持我吗?”
沈月白一怔,心下冷然。
星落以前也和家里有过这样的争吵,但从来不会这样说话,也不会这样理直气壮地反问她。
在她的心里,星落从来都是个非常好拿捏的棋子,哪怕小姑娘再不情愿,只要她稍微说点好话,示个弱,星落这个蠢货就会屁颠颠地去代替她做任何事!
可现在的星落……
像是变了一个人。
——开始学会为自己争取,也开始露出了想要挣脱开沈家的野心。
沈月白暗暗咬牙,她绝对不能让星落出现在大众视野中,这些年她压榨星落压榨的厉害,现在星落察觉到也不是没有可能。如若星落积攒了一定的资源,一定会飞出沈家的!
那到时候,谁替她去出席活动?她绝对要把星落摁的死死的!一辈子都只配活在她的阴影下!
沈月白思忖了一下,还是用了最擅长的伎俩,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星落最吃这套。
“姐姐不是不支持你……”
她话没说完,星落就十分开心地拍起手来,打断了她后面的话,转头对着沈母说,“妈妈,你看,姐姐支持我的。”
沈月白嘴一瘪。
靠!
今天星落怎么不按常理出牌了?!
沈母双目圆瞪,看向沈月白,“月月,真的?”
沈月白脸色铁青,有苦难言,又碍于大哥也在场,不能和母亲私聊,只好把刚刚要说的话都咽进肚子里,勉强笑了一下,“是的。妈,你就让星星去吧。”
星落接的很快,“谢谢姐姐。”
沈母无奈地摇摇头,星落从小就懂事,这几天忽然逆反的厉害,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沈母又问沈曜阳,“阳阳,你怎么说?”
自刚才开始争执,沈曜阳就未发一语,这会儿被母亲喊到,沈曜阳不由地又看星落一眼。
星落注意到他的目光,眯了眯眼,大大方方地冲他笑了笑。
沈曜阳一怔,那张与他有五分相似的脸上的笑容很甜很甜。
沈曜阳别开眼道:“就按月月说的做吧。”
星落脸上的笑意更深,又清脆地喊了一声,“谢谢哥哥。”
这一顿饭的后半程,众人吃的各怀鬼胎,星落吃完饭后就回了房间,等她上楼后,沈母才小声问沈月白,“你怎么回事?怎么可以让你妹妹去唱歌比赛!”
沈月白一脸体恤,“星星既然喜欢,就让她去试试,叫大哥把握一下,让她唱两轮,到时候找个理由把她刷下来就行了。”
沈母一想也是,转过头去吩咐沈曜阳,“星星的事你上点心,到时候别让她闯出祸来,该落选就落选。”
沈曜阳淡淡地嗯了一声。
沈母这才放下心来,“这件事就这样办吧,别和你们爸爸讲了,到时候又要发一通火,唉。”
沈月白和沈曜阳:“好。”
沈母揉了揉眉心,“唉,星星这个不懂事的!”
星落回了房间,坐在桌前,对着那张报名表发怔。
要去参加吗?
虽然容砚鼓励她,要她不要在乎秦渡,坦然面对。
可如若真的面对,她哪能对着他心如止水。
这些年秦渡也没对她做什么,甚至也很不错,婚后但凡她想要的,他也都会给她。
她心里的唯一遗憾不过是他不爱她罢了。
星落深吸了一口气。
也罢,既然家人面前话也说出去了,她心里也是真切地想要去参加这个比赛的,与其瞻前顾后思虑太多,倒不如遵从本心。
她要去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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