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没欺骗他,和温琊月有什么关系?
琴寂短时间没想明白,但他也不继续去想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这极不得体的姿势。
雨未歇,空气还很湿冷,人呼出来的气息却是无比的炙热。一阵一阵喷洒在脖颈上,泛起难以言喻的麻痒。
琴寂有些颤栗,“小师兄,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段韶风视线落在他莹莹如玉的耳廓上定了定,这样近的距离,能清晰地嗅到一股清冽好闻的雪松香,从白皙如玉的肌肤上散发出来,让人内心宁静。
他缓缓让了开。半晌,像是在回忆什么般陷入沉默。
琴寂也直了身子,抬手摸向脖子,待那股麻痒彻底消失殆尽,他垂眸,往明心鱼方向看去。
明心鱼也在看他。
两人目光相触。
青年眉头一皱。
好tm丑。
明心鱼:“……”
愚,愚蠢的人类。
照常理说,鱼是不会做任何表情的,也没有表情,可这显然并非寻常的鱼可比,是能读心的明心鱼。琴寂刚在心里骂完它,就从这双死鱼眼里看出了对自己的鄙视。
这玩意儿是真能读人心。
可那又怎么样呢?是鱼还是鱼。
琴寂轻轻抚着依偎在他怀里的芝麻。笑容清润,心道:芝麻,你饭有了。
*
十六岁的小鬼果然还是嫩了点,搞什么不好,偏偏搞条鱼试探他。别说他怀里有只克星,就是读心,他完全可以靠现编瞎想蒙混过去。
就这?就这?就这?
跟云呈离一抽就能疼得抽出真话的鞭子差远了。
*
明心鱼被芝麻当成玩具,扒拉在地面上滚来滚去,眼冒金星,格外凄惨。
总归是濯涟峰上的灵兽,化天地万物以灵培育而出。琴寂多少以为对方会训斥芝麻,或者抢起明心鱼不再让它被这样完。
谁知段韶风见到了,非但没有半分要阻止的意思,眼皮薄薄得甚至褶出一丝看戏的笑意。
琴寂:“……”
哪里得罪到他了吗,这条鱼。
如今人也见了,药也送了,琴寂觉得今天的任务完成得差不多了,至于好感度能涨多少,全看这小子的造化跟良心。
略一作揖,正准告行离开,但刚转身,就见外面的雨势突然变大。
琴寂见状,踌躇着是该走还是不走。总不好当着段韶风的面运转灵力使雨水溅不到他身上,一旦这样做,便会被发现修为境界在其之上,那样解释起来不就很麻烦?毕竟都瞒这么久了。
但不那样做,保不齐会变成落汤鸡。
“小师兄,你能借我一把伞吗?”琴寂回首问道。
段韶风一顿,反问:“你看我像是有伞的样子么?”
从头到脚都湿透了,雪色衣衫湿漉漉得贴在肌肤上,依稀能看清薄衣底下优美的肌肉线条。好像从拐角处撞上他的那刻起,他就未曾用灵力弄干过,发梢到现在都还往下淌着水。
确实……不像是有伞的样子。
濯涟峰穷得连伞都没有?
这人先前是去干嘛了,怎么能湿成这样?
虽说他等会儿也会变成这样。
落汤鸡……变就变吧,反正又不会感冒。
琴寂把裂得不成样子的袖子整个撕下,觉得这样行动便利多了,提起衣摆就要冲出去,段韶风突然在背后叫住他。嗓音都扬了一个调。
“等等!”见青年回过头,表情犹疑,段韶风上下扫视他一圈,略不敢置信,“雨这么大,你就这样回去?”
琴寂颔首,说:“天色不早了,外峰还有宵禁,我现在不回去,待会儿就回不去了。”
“那就别回去了,住下吧。”
段韶风面不改色地说着让琴寂怀疑自己听错了的话,忽略其明显脸上的震惊之色,弯腰将芝麻抱入怀里,明心鱼则被他一脚踢到了角落。
朝府门微抬下巴,语气不容置喙:“进去。”
*
濯涟峰景色奇佳,地方虽然不大,多余的空房还是有的。
侍童给琴寂安排到一间环境清幽的雅室,铺好床铺,点了香炉,将一件崭新的素衫叠好放置床边,态度恭恭敬敬地与对其主人无异。
“小的就住在隔间,少君如若有要事,可随时呼唤小的。”
琴寂看他:“少君?”
“少宗主的朋友,自然不可随意喊其名讳。少君如若不喜,小的可以唤您‘公子’。”
……倒不是不喜,就是他都八百多岁了,还被人喊“少君”,一时间有些出戏。不过出戏归出戏,却没必要跟个称呼作计较,何况被人喊“少君”,当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八百多岁的少君啊……还真是年轻。
侍童道:“少君可还有不满意的地方?若一切满意,小的就先告退了。”
琴寂甚是满意,许他先行回去歇息。
侍童礼貌揖礼,却在离开的前一脚,回头饱含深意地看了一眼青年,暗暗心道,这个人可真不简单。
他在濯涟峰打理多年,还从未见少宗主让别人上来过,何况是在这住下。
宗主的爱女,云幼怜小姐曾有段时间因与宗主闹别扭,死活不肯回主峰,在濯涟峰结界外哭闹了整整三天要少宗主放她进去,都被以“男女授受不亲”为由拒绝……
其他人亦是半斤八两。
这位琴公子,究竟何方神圣?
是夜,雨势不减反增,大雨漂泊而下,偶尔能听见轰隆的雷鸣声,伴随着撕开浓浓黑夜的闪电,照得整座濯涟峰亮白如昼。
琴寂换上了件浅蓝色轻衣,更衬得身形纤瘦,冰肌玉骨,气质不凡。他正闭目打坐,听着外头雷声滚滚,心道:今天恐怕真回不去了。
就非常想念那些堆在床头做了记号的话本本。
「好无聊啊,破系统,你出来陪我聊会儿天。」
沦为聊天工具的破系统:「……」
怎么说,三个月都不见青年有喊它,询问过它什么事,搞得它都以为这人已经完全适应了书里世界,不再需要它……顺便还把它给忘了。
事实是,再过一段时间,琴寂确实真能忘了这玩意儿。
一点卵用没有。
完完全全多余的。
就连最基本的关于原著剧情线解答,这玩意儿都崩不出一个屁,不是说敷衍的“作者之心不让”,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奥利给”,除了无聊之时出来聊聊天,还能干什么?
史上最废物系统。
系统:「宿主,我能听到你骂我。」
琴寂:「那可真不好意思啊。」骂不死你。
系统选择性闭嘴,琴寂单方面懒洋洋讥诮,手段从统身攻击到拉踩,快把系统嘲讽哭的时候,听到侍童在房外敲门:“少君?”
他可没发出声音。
琴寂道:“进。”
侍童便推门进来,琴寂的目光在他脸上凝了凝,随后缓缓下移,落到他手里提着的木提盒上。
侍童道:“还不知少君是否已筑基辟谷,小的做了些饭菜,不知是否和你口味?”
琴寂当然有辟谷,却没拒绝侍童的好意。小小年纪,服侍的这么周到,难怪傅渊和云幼怜手下侍童无数,濯涟峰上却有这一位足矣。
琴寂用膳的时候,侍童安静地侍站着一边。虽明白后者灵力低微并无威胁,可房间里突然多了那么个陌生人看着他吃饭,多少觉得浑身变扭。
放下筷子正欲说“无事便出去罢”,甫一扫到侍童脸上的表情,话到嘴边,又生生转了个弯儿,“你似乎有话要对我说。”
沉默几息。
见侍童显然犹豫,琴寂语气温润:“不妨直说。”
侍童闻言,抬头问:“……琴公子可是少宗主可信任之人?”
“这个问题的答案,你不该早就知晓了吗?”
青年眼眸如一汪深潭。
与白天在段韶风面前表现出来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截然不同,在与主线任务无关的其他人面前,琴寂显然没必要继续把自己伪装成傻白甜。
这样的状态才是最轻松的,琴寂心道:也该是主角们最忌惮的。
“直接说。”
侍童与其对视一瞬,心中便有了数,他缄默半晌,最终开了口,肃穆道:“宗门里,有人要害少宗主,而害他的那个人……是云宗主。”
话落的同时,外面电闪雷鸣。
显得整个黑夜心惊肉跳。
侍童的神情依然认真。他方才那番说辞,已不是怀疑,而是坚信。
琴寂握筷的手于半空顿了会儿,随即放下来。心中荒谬,表面却托腮平静道:“那你告诉我这事,是想让我拆穿他?”
“不是。”
手头无据,暂不提青年是否相信,就算相信,靠一外峰弟子的片面之词,无人会信,况且极有可能被云呈离警觉而灭口,侍童显然清楚这点。
他道:“我此前并非玄天宗中人,不过是个被爹娘随手丢在山门的弃子,是少宗主心善,于大雪之夜,将我从山门口带了回来。”
“那时少宗主十岁未满,玄天宗上任宗主,墨岚君也尚未仙逝……别看少宗主现在对人对事都拒千里之外,其实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小少宗主对人很好,很友善,偶尔还很可爱……如若不是墨岚君在与魔宫,辟海矢志宫的魔修们决战时,体内经络逆流而让魔修有机可趁,墨岚君也不会逝去,少宗主也不会变得谁也不信任。”
他说着,取出藏在袖口边的心法残页,往半空一扔顷刻间变成漂浮的密密麻麻的文字,灵气缭绕其上。
“这是云宗主给少宗主的心法,我查过了,不是真的无情道心法,而是传自辟海矢志宫,足以取人性命要人疯魔,极为可怕的心法。”侍童呼吸加快,颤抖着声音猜测道,“或许墨岚君的死,与云宗主有很大的关系。他甚至想故技重施,害死少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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