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使的动作倏然顿住,脸上生气如同被抽走一样,目光直愣愣地看向前方。原本恰到好处的笑容僵在嘴角,显得莫名诡异。
这突然断掉的生气只有一瞬,很快,傀儡仙使便又活了过来,说话也变得抑扬顿挫带出语调,听起来像个人了:“道友是何时认出我的?”
江忆微道:“第一局时我便发现你的真身是个傀儡,不过直到方才你表现出对这玩意的过度热情我才确定,操纵傀儡的就是花城主本尊。”
江忆微将手中“六色玄方”向上一抛,露出已经被完全还原的六个彩面。
花拂醉抚掌赞叹:“道友果真才冠当世,令人自愧弗如。不过既然道友来抢夺灵枢石,想必是有病需要我医。我想同道友做个交易,我帮道友看诊,道友教教我,这六色玄方如何复原。道友意下如何?”
“我意下不行”,江忆微一本正经地跟对方讲理:“我已经拿到三块灵枢石,就算不教你,你不也得给我看诊?”
虽然教花拂醉玩魔方不费多少事,但江忆微决不允许自己吃亏。
花拂醉又道:“可是你来府中寻我的这段时间,灵枢石很有可能被其他修士抢走。若你肯教我,我现在就能帮你看诊。”
江忆微“哦”了一声,满不在乎地说道:“没关系,他们打不过我。”
花拂醉就不懂了:“那你一直耗在幻阵中做什么?”
江忆微理所当然地说:“自然是嫌麻烦,不然我走到哪里,外面那群修士追到哪里,把阿妹吵醒可怎么办?孩子脾气大,不好哄。”
说完还有模有样地叹了一口气。
花拂醉:“……哦。那道友要如何才肯教我?”
江忆微随手将一块灵枢石扔到花拂醉身上,道:“你先过来帮我看看,阿妹为何不能说话?看好后再说别的。”
花拂醉接过灵枢石捏碎,便有一道浅黄色的灵流从他指尖蔓出,逐渐散作无数条光丝,搭在沈晗周身穴位上。
怀中的小丫头不安地扭动着,脸颊红得似能滴血。江忆微握住沈晗的手,合在掌中抚慰地揉了揉。
花拂醉探灵很快,没一会儿便停下动作。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江忆微是不是在耍他,但看对方那认真的神色又不太像。
傀儡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二人看了半天,方才缓缓开口:“我没探出什么问题。”
花拂醉继续道:“她的发声灵纹非常完整,应当具备说话能力。若的确一直无法开口讲话,那很有可能是心病。”
“心病?要怎么治?”
花拂醉:“首先要找出让她产生心结的原因,然后方可对症下药。”
江忆微白了花拂醉一眼:“那还要你有何用?”
花拂醉:“……”他也在想这个问题。
“倒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花拂醉誓死要维护住自己作为药修的尊严,沉吟道:“人在濒临危险或者受到刺激时往往会由于本能克服心中魔瘴,你这位幼妹年纪尚小——”
江忆微纠正他:“是我徒弟。”
花拂醉:“……好,你徒弟她年纪尚小,所以更容易激起心中本能。就比如说,如果你死在她面前,她便很可能会由于惊惧悲痛而叫出声音。”
江忆微再次打断了花拂醉的话:“劳驾,能换一个人死吗?”
花拂醉:“……”
这人事情怎么如此之多?
花拂醉:“好好好,如果我死在她面前……”
江忆微摆了摆手,满脸嫌弃之色:“你也太高估自己了。若是你死在她面前,她别说吓得叫出来,估计连一个眼神都不会分给你。”
花拂醉半个字也不想再接下去了。
江忆微见傀儡人一副吃瘪的表情,乐了。若不是顾忌沈晗还枕在他腿间睡觉,他估计早已笑得前仰后合。
在长桌宴上,江忆微已向周围修士将花拂醉的情况打听得明明白白。花拂醉其人,乃是长生宫鲸饮城城主。道门中唯一一位渡劫期药修,有生死人、肉白骨之回春医术。好奇技淫巧、好周游、更好酒,长桌宴上那种饮之可助益修为的玉琼浆配方便是出自他手。
想着沈晗爱喝,他便不如趁此机会多跟花拂醉要点:“听闻鲸饮城盛产香醪佳酿,今晚长桌宴上那种增补灵力的玉琼浆就不错。这样吧,你送我一缸仙酒,我便将六色玄方的解法写给你。明日大比前,我们一手交酒,一手交图,怎么样?”
“一缸仙酒?”花拂醉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是要带回去洗澡吗?抢劫都不带这么抢的,傀儡的脸又开始扭曲起来。
那可是一缸酒,自己足足能喝半个月呢!
可是他又很想知道六色玄方到底是如何解的……算了算了,酒可以不喝,好奇心却不能不要。
花拂醉终究还是痛心疾首地应承下来:“道友,没有任何问题。”
“哦对了”,江忆微想到出去后还要应对外面那些擎等着抢劫的修士,忽然心生一计,朝花拂醉勾了勾手指:“劳烦把第三局的灵枢石给我。”
花拂醉:“我不是帮你看过诊了?再者说,你手里不是还有一块灵枢石吗?”
花拂醉虽然疑惑,但还是按照规矩将灵枢石给了江忆微。
江忆微收好灵枢石后解释道:“听说你的灵枢石能卖个好价钱,我正好拿出去找外面那些冤大头换点银子花。穷起来都是这样的,花城主不要见怪。”
花拂醉:“……”道友,你当着我本人的面说出这些话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而江忆微的无耻程度显然还不止于此:“花城主,你看我都穷成这样了,要不然再送我一块灵枢石?”
花拂醉:“?”这话说的要脸?
江忆微轻描淡写地诱惑道:“你玩的这种六色玄方只不过是最简单的三阶模式,还有四阶的,五阶的,甚至其他形状的,我都可以把解法告诉你。”
花拂醉闻言立刻将其余两块灵枢石全都痛快地给了江忆微。反正估计今日也不会有人能再解开玲珑局,倒不如换点好玩的东西。
…
江忆微将沈晗用大氅裹住,稳稳当当地抱起来走出幻阵。外面的修士早已里三层外三层将这一亩三分地围堵地水泄不通。
江忆微给沈晗施了个隔音术,然后站在人群中央面不改色地和众人打商量:“实不相瞒,我现在手中有三块灵枢石,都可以卖给你们。一百两黄金起价,有人要买吗?”
未免定价太高,最后将灵枢石砸自己手里,江忆微这次报了个有人付得起的价格。
在场修士都被江忆微突如其来的拍卖弄得有些懵。好半天才有人茫然地举起手:“那个……我要。”
很快,其他人也反应过来:“我出二百两。”
“二百五十两。”
“五百两。”
“我出三千两!”
三千两一出,四下立刻鸦雀无声。
报出高价的是一个身着金丝云纹锻裳的姑娘,手中握一把金鞘窄刀,看打扮便知是富贵人家出身。
“好像是岭南左家的人。”下面有人议论。
“那岂非天下第一富商?比不过比不过。”
江忆微见不再有人加价,立刻敲定拍板:“那便三千两黄金卖给这位姑娘。”
左家姑娘十分痛快,当即从储物袋中拿出九千两银票交给江忆微,淡淡道:“九千两黄金,三块我都要了。”
不仅在场修士纷纷倒抽一口凉气,连江忆微也被左姑娘的阔绰震惊了。
有人失望地感慨道:“看来今年是无望抢到灵枢石了。”
世人皆知,左家不仅富甲一方,更出过许多道门高手,着实不太好惹。但还是有不长眼的修士拦路去抢左家姑娘的灵枢石,结果被人家一刀鞘拍飞出去。
何苦来着?
江忆微见状悠悠点评道:“想得到灵枢石,要么就老老实实地去解玲珑局,要么就花真金白银去买。像这种空手抢夺的粗鄙之辈,活该被人教训。”
三块灵枢石皆被左家买走,众人见抢夺无望,便相继散去。唯有几人仍旧等在原地,看能否有新人出现解开玲珑局。
江忆微走到傅流月面前停下,闲聊般地问了一句:“流月姑娘,还不走啊?”
傅流月指着第四方玲珑局说:“我师弟过去解局了,我们打算再等等他。”
挺好,还知道去解局,总算没像之前那样上来便要动手去抢。
江忆微又问:“流月姑娘,不知道你师兄的眼睛是如何受的伤?”
傅流月思及旧事又愁眉苦脸起来:“一年前,我和师兄奉命下山帮附近一个村寨除妖,却未料被猎玄门的魔头设计暗害。师兄为了救人,不小心被妖火灼伤双眼。”
猎玄门?果真是《囚仙》第一大反派,哪里的坏事都有它。
江忆微取出一个瓷瓶递给傅流月,胡扯道:“听闻童女的泪水对治疗眼伤有奇效,刚好方才阿妹哭时我接了点,便送给你了。”
说罢,便与傅流月告别,抱着沈晗回到客栈。
而傅流月师兄妹四人在尝试几次解局未果后,终于认命地离开此地。
傅流月道:“没关系师兄,等大比过后我们再去找其他药修,一定能治好你的眼睛。还有那位厉害道友送我们的眼泪,说不定会有奇效呢!”
傅流月拿出江忆微送她的小瓷瓶,震惊地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那小瓷瓶不知何时竟然变成了一块灵石,闪耀出青白色的光泽。
“这是……灵枢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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