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薪并不知道几人在背后搞小动作,径自优哉游哉地整理银丝手套,眼也没抬地说:“其实她这么大的小姑娘怕很多东西,也很容易受到刺激。你可以拿个虫,拿条蛇,或者装鬼吓一吓她。”
这话说不说没多大差别,毕竟都是他试过的套路。
于是江忆微也开始觉得这老头不靠谱,连回答都有些兴致缺缺:“也不是没试过,那晚我装鬼吓她,结果她非但没怕,还一脚把我踹下了床。”
他现在回想起当夜的情形,都觉得屁股隐隐作痛。
衡惊澜抱着江忆微的胳膊摇了摇,眼神讨好又无辜。若放在初见时江忆微说不定还能怼她一句,让她“别卖萌正常点”,可自打收作小徒弟,还发现小徒弟能源源不断给他提供好感值后,江忆微就越发无力抵抗。
小徒弟乖,小徒弟妙,小徒弟才是他完成任务最大的金手指。
听到眼前这一战封君的大能也有被小姑娘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时候,禾薪没憋住,“噗嗤”笑了出来。笑完后又觉出不对劲,立马绷住脸反问一句:“是谁在笑?”
哦,刚才除了他,的确还有人笑——花拂醉缩在江忆微背后也没能忍住冷笑出声。
这嘴欠不欠?
江忆微恨不得找根针把布娃娃的嘴给缝上。如果可以的话,还有这糟老头的一起。
但他作为一个有原则的好“人”,又不能把花拂醉交代出去,于是他冷着脸反问:“难道不是你在笑?”
这挑剔的劲儿,乍一看还挺唬人的。
禾薪尴尬地搓搓胡子:“陵风君听错了吧,我怎么可能会笑话你呢?”说完又笃定地重复一遍:“绝对不是我在笑。”
怕江忆微在这上面计较没完,禾薪连忙说回正事:“小姑娘胆子这么大,要想让她开口,需要用些非比寻常的办法。”
江忆微扬起眉,问:“什么办法?”
禾薪指了指衡惊澜,比了个捂耳朵的手势。意思是这事得偷偷说,不能让小姑娘听见。于是江忆微便干脆掐诀封了衡惊澜的听力。
衡惊澜瞪着他那双茫然无措的大眼睛,紧拽住江忆微的袖口,惴惴不安地想:这群人又想搞什么幺蛾子?仙君被踹一次还不够,还想来第二次?其实他也没表现出特别想说话的模样吧?
所以倒也不必如此费心给他治病……真没必要。
衡惊澜眼睁睁地看着禾薪从身后药匣中翻出一个小木盒递给江忆微,长须下嘴唇翕动,不知在说些什么。但表情看起来贼兮兮的,定没吐什么好水。
他顿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仅是他,趴在江忆微肩上的布娃娃听完禾薪这一串高谈阔论后也惊呆了——
这也可以?
…
回到观情崖后,花拂醉终于能变回正常模样开口讲话:“你真要听那老头的馊主意?”
江忆微答得理所当然:“为什么不呢?”
花拂醉沉默下来……他发自肺腑地觉得小妹妹挺惨,竟摊上这么个极品坑货师尊。
衡惊澜若真能讲话,恐怕早就憋不住开口问那老头当时到底说了什么?这两人一路上吊足了他的胃口,又死活不肯透漏一丝一毫。连那木盒都早早被江忆微收进芥子当中。
倒不是担心别的,他只是怕自己会一不小心露出马脚,让江忆微发现他其实并不是个女娇娃,而是男儿身。万一再被江忆微就势扒出他就是对方口中那个变态人渣小皇子……
衡惊澜打了个哆嗦,不敢再往下想。
江忆微虽然不得不认清那个叫禾薪的老头的确没有花拂醉靠谱的事实,但这次去杏林馆并非没有收获。光听禾薪的描述,他都觉得木盒里东西一定对小徒弟管用。
“不过阿妹这薛定谔的胆量也很奇怪,前一秒还胆大如斗将我一脚狠踹下床,下一秒便哭哭啼啼扯着我陪她睡,柔弱得像朵娇花。也不知是真怕假怕。”
衡惊澜委屈地抱住江忆微的胳膊蹭了蹭——当然是真怕,他这么柔弱,需要仙君保护才能睡着的。
花拂醉难得听到一个新鲜词,好奇问道:“薛定鳄是什么灵兽?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江忆微一副看智障的表情:“它住在一条叫作量子力学的河里……算了,说了你也听不懂,等你把六色玄方玩明白再说吧。”
一股怨气瞬间就冲上了花拂醉的头:“……你想必又在羞辱我。”
江忆微目光诚挚地看着他,点头:“你清楚就好。”
…
晚饭时,晓山又做了一大桌菜。江忆微与花拂醉看着这一桌菜,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到禾薪出的馊主意……的其中一个,喉间不由一酸。继而纷纷别开目光,各自垂头吃饭。
江忆微面不改色地问晓山:“你姐姐呢?怎么没见她?”
晓山道:“她呀,她睡得早,已经回房去休息了。”
花拂醉:“不是刚过黄昏?睡得也太早了。”
晓山不好意思地笑笑:“她身体不好,一直都是这样的。陵风君晚间若是有事吩咐直接找我便好。”
江忆微对漂亮姑娘都尤其大方:“无妨,我可以使唤小花。”
花拂醉:“……”
他撂下碗筷转身便走,摆了摆手道:“别找我,我也要睡了。”
江忆微淡淡道:“听说睡多了容易痴呆,我说你平时怎么傻乎乎的。喏,找到原因了。”
花拂醉险些没绊个踉跄,转头瞪了江忆微一眼,怒骂:“你才傻!”
江忆微无所谓地摊手——看吧,连怼人都怼得不太聪明的样子。
…
夜半时分,衡惊澜孤身一人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总觉得身边少了点什么,怀里更少了点什么。
翻来覆去好一阵功夫,他才认清现实从床上跳下来,抱起被子走出门。
一条走廊之外便是江忆微的朝阙殿。殿中灯火还燃着,也不知仙君是未睡还是单纯忘了熄。
他站在门口出神地望了许久,这才下定决心去偷爬仙君的床。可未走出几步却突然听到不远处的花坞中传来声响。
有人?
他屏住呼吸,默默退后两步躲在阴影里。
花坞中的人影仿佛刚从外界回来,见朝阙殿中明亮,还特意往水榭那边绕了一圈,这才敢进入正殿西侧的房间里。
衡惊澜食过混元五灵果后,五识较从前灵敏许多,因而轻易便将那人影认了出来。
正是晓山口中那个晚饭时便早早歇下的云山。
这么说来,是晓山在撒谎?云山大半夜的不睡觉,偷偷溜去外面做了什么?
待云山进屋后,衡惊澜才从阴影中走出,继续行去朝阙殿。
朝阙殿的门并没上锁,轻轻一推便开了。而殿中烛影摇晃,江忆微已经趴在书桌上阖目睡着,脚边宣纸散了一地。
衡惊澜放轻步子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宣纸。宣纸上画了一片烧空榴火,照眼花明。而绯衣白裙的小女孩站在榴花林中面带笑靥,双臂张开,仿佛是在等谁将她抱起。
仙君画的这是他?
衡惊澜心中微动,江忆微那边数据面板上的好感值便受影响地起伏波动,江忆微激灵一下清醒过来,一睁眼恰好与衡惊澜四目相对。
“你什么时候来的?”江忆微吓了一跳。
他本打算随便画点东西打发时间,等小徒弟睡熟了再跑去他房里试试禾薪想的“妙招”,结果没想到居然一不留神睡了过去。
他浑噩地揉着脑袋,突然发现桌上的画不见了,连忙俯身去找。结果发现正被小徒弟捧在怀中。
衡惊澜小心翼翼拿着画,指了指上面的小孩,又指了指自己,仿佛在向对方确认什么。
江忆微“哦”了一声,“的确是照着你画的,你要是喜欢就送你了。”
衡惊澜瞬间喜笑颜开,无比慷慨地送了江忆微五点好感值。
江忆微心道:这也可以?那是不是给小徒弟画二十张画就能立刻完成任务回去了?
想到这点,江忆微暗自放心。看来完成任务是轻而易举之事,如何在任务结束前好好享受才是一桩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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