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少年天子

    东汉末年,土地兼并严重、民不聊生,张角率黄巾军起义。为了对付汹涌的黄巾军,无能的汉灵帝放任地方军拥兵自重,为天下大乱埋下隐患。

    灵帝身亡后,大儿子刘辩继承皇位,小儿子刘协封为陈留王。天子年仅十三岁,宦官、外戚趁机争权夺势。宫中一时大乱,血光和杀声中,陈留王受伤昏迷、天子仓皇出逃。

    “王爷、王爷!您快醒醒!”

    “来不及了,快抱王爷上马!”

    “快快,追兵要来了!”

    一阵阵嘈杂的声音中,刘协头痛欲裂地睁开了眼睛,只见眼前一片兵荒马乱、一群穿着古装衣袍的年轻男女围绕着他,似乎在惶惶无措地逃生。

    “王爷,您没事吧?”

    眼前似是个侍卫,眉眼间俱是焦急,正抱着自己坐在马上。

    刘协摇头,以为自己尚在梦中。身旁有宫女和宦官惶恐尖叫,声音简直要刺穿耳膜:“不好,前面有敌军!”

    一位护卫模样的男子提刀低声喝道:“快保护天子,保护王爷!”一群人将天子和王爷围得更加紧密。

    “天子?王爷?”刘协满头疑问。

    他坐在马上,见前方一个仿佛小山般壮硕的将军披着黑色铠甲,满脸横肉,率领几千大军气势汹汹而来。鲜红的旗帜肆意招展,写着一个张杨的“董”字。士兵装备精良,都骑着高头大马,衣服上有大大的“凉”字标记。

    宫中逃出来的人哪见过这种阵仗,以为要命丧于此,都战战兢兢缩成一团。

    刘协拧了自己好几下,眼前景色都未变,他心知不妙,搞不好是赶上了流行的死亡后穿越。也不知道处在什么朝代,不好贸然开口,只得低声问侍卫:“天子呢?”

    侍卫的声音十分紧张,手握在刀柄上:“天子躲在后面去了。”

    刘协抬眼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明黄袍子的十二、三岁少年,正缩在后面痛哭流涕,毫无皇帝的威仪。

    此情此景,刘协恨不得闭上眼再睡一觉,说不定就能穿越现代了,当时被货车撞飞的自己或许还能拯救一下。

    那将军骑着马上前,气势迫人,一时无人敢说话。

    刘协倒不怕,横竖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他握紧手中缰绳,出声喝问:“来者何人?”

    见这少年年纪虽小,却底气十足,面上一点慌乱不显,董卓大感意外,以为是天子,立马报上名字:“臣西凉刺史董卓,见过天子。”

    居然真是董卓这个残暴的胖子,眼前这一幕,正是三国演义中乱世的开端!

    刘协心里一阵绝望,只得按照三国演义中的台词和董卓演下去:“汝来劫驾,亦或保驾?”

    董卓立马回道:“臣是来保驾的!”

    刘协于是喝问:“既来保驾,天子在此,为何不下马叩拜?”

    汉室威严仍在,董卓不敢抵抗,下马跪拜于左。

    少帝刘辩依旧不敢说话,只战战兢兢地从宦官背后探出头来。

    刘协这个无权无势的王爷只得赶鸭子上架代替天子进行安抚:“董将军果然天子的良臣!不辞千里辛苦,前来保驾护卫。今宫中发身祸乱,幸亏有你们这些忠臣良将前来保驾。现在局势已稳,不必多猜多疑,护佑我们回宫即可!”(注:引用自三国演义)

    护佑天子回宫后,董卓趁机以“清君侧”为名在洛阳大肆追捕宦官。此后,董卓不肯交出兵权,西凉大军在洛阳盘桓不去,并趁机把持朝政。

    少帝刘辩母家势大,何太后欲杀董卓,可惜风声走漏,董卓便起了废立的心思。

    刘协敏锐地感受到了京中的紧张,于是在脑海中拼命回忆三国演义和三国志的剧情。

    然而史书上和演义里董卓入京时陈留王才九岁,不久后就即位成为天子。但目前这个壳子已经十一岁了。且对比春秋战国和秦朝历史,都与自己在现代书本上所知的略有不同。刘协心中纳闷,也不知道是穿越到了哪个平行时空来了,书中的关键剧情点和知识是否还有效。

    不论在三国演义、三国志还是未知的平行空间,成为陈留王,那都是亡国之君的命啊。若是躺下做一条咸鱼,那得被董卓、吕布、曹操和曹丕关小黑屋轮番威胁欺负多少次啊。刘协求生欲很强,回到宫中连忙着手自救,但作为一个手无实权的年少王爷,他采取的所有措施都失败了……

    秘密派人拉拢并州刺史丁原,但手中筹码不多,未果。

    欲重金贿赂吕布,却苦无门路,手下人混入兵营还被抓走打了二十大板。

    趁夜见传说中忠心耿耿的皇甫嵩,然而此时他还不是天子,深受忠君思想熏陶的皇甫嵩思想十分传统,为了避嫌避而不见。

    连番挫败后,刘协只得在家改良造纸术,吟诗作对并广以宣传,同时命人在市井间打造名声,引诱效忠的人前来。且不计钱财,择走投无路的流民、孤儿安置在京,暗地培养亲信。

    先帝只留下两子,性格都特别鲜明。

    刘辩完全继承了父亲的无能和胆小贪婪。陈留王则年少聪敏,文采斐然,为人处世宽宏大度,最近更是改造蔡伦的造纸术,造出了前所未有的洁白平整纸张,一时名声大噪。

    董卓欲废少帝刘辩之事在朝廷掀起轩然大波。按理来说,刘辩并无过错,董卓是无权擅自废立的。然而百官迫于董卓权势,无一人敢出声,只有手握重兵的并州刺史丁原敢强势反对。

    董卓欲杀丁原,却又顾忌丁原旗下勇猛无双的吕布。于是频繁露出惋惜的神色:“吾观吕布非常人也。吾若得此人,何虑天下哉!此等猛将,竟归丁原莽夫麾下!”

    恰逢旗下李肃是吕布的同乡,见董卓如此欣赏吕布,便自告奋勇去劝说。

    两人他乡重逢,吕布拿出好酒好菜招待李肃。

    谈到自家主公,李肃赞扬道:“如今天子暗弱,对国家不利。陈留王聪颖仁德,更适合做天子。满朝文武明知这一点,却为了忠臣的虚名不愿点破,只有董公为社稷考虑,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匡扶国家,实乃大忠似奸,真英雄也。”

    吕布也早有听闻,满朝文武无一人反对立陈留王,当初先帝属意的也是陈留王,只是何太后家势大,在何将军的军权威胁下,先帝无法改立。

    自家主公丁原是有些不识时务了,吕布叹道:“只恨未逢明主。”

    李肃忙忙抛出橄榄枝。吕布未否定,却不肯收下金银珠宝,只道来日再聚。

    李肃来军中的消息瞒不过丁原。他走后不久,丁原便怒气冲冲前来:“在此关节,与凉州军私相见面,你是何居心?”

    吕布只得任丁原搜索帐篷,证明自己并无二心。

    丁原没有搜到密信、金银珠宝,勉强放心离去。

    夜里吕布秘密召高顺、张辽等亲信相商,众人皆愁眉不展:“丁公固执,看不清大势所趋。西凉军来势汹汹,人数更是我们十倍之上,我们几千人想要全身而退太难了。若是不从,并州军恐有灭顶之灾。”

    吕布扬了扬剑眉,用手指蘸水在桌上写了一个“杀”字。

    诸并州高级将领无一人出声反对。

    三日后,在并州和凉州军战争一触即发的时候,吕布干脆利落地杀了丁原,投奔董卓。

    为了拉拢继承了并州军的吕布,董卓认其为义子。有了勇猛无双的义子在身侧,董卓肆无忌惮,很快废了少帝刘辩并以鸩酒毒杀,何太后和其他外戚一个也都没放过。

    宫外,董卓纵放兵士,肆意闯入百姓家中淫略妇女、剽虏资物。宫内,董卓不尊礼仪,盘踞中宫,霸占刘辩的妃子和宫女。

    登上大写的“危险”傀儡帝位后,刘协反而沉住气,巧妙斡旋。一方面拉拢手握中央军权的忠臣皇甫嵩和重臣王允,另一方面利用董卓与董太后同族关系,交好于董卓及其弟董旻。此外,在民间秘密培养自己的“布衣卫”势力。

    见帝不尊礼仪、留居中宫都是刘协私下给董卓的特权。既此时京中实力为尊,便坦然放低了姿态:“董相待协情深义重,岂须遵寻常之君臣礼仪哉?”

    刘协又以中宫美酒、美婢留董卓,更以帝师之礼待之,遇事必先问过董卓,弱化其戒心。董卓也十分会蹬鼻子上脸,私下既不跪拜天子,也不称臣,还带剑上殿,完全不把礼制放在眼里。

    整个洛阳都过着忍气吞声的日子。这一日上朝,文武百官中有一人再也按捺不住,在董卓强硬下令要诛杀某个忠臣时愤然而起,指着董卓鼻子骂道:“祸乱朝纲,滥施杀伐,论罪当诛!”说罢,也不看董卓面色,拂袖而去。

    这拂袖而去之人,是桃李满天下的著名大儒卢植,就连刘备都曾是他的学生,也难怪即使嚣张如董卓也没有立即下令将他拖下去打死。

    董卓气得面色通红,满脸的横肉都抖了起来,十分可怕。群臣噤如寒蝉、莫不敢言。

    董卓正待发作,刘协抢先道:“朕观卢尚书面色涨红、周身似有酒气,酒后胡言乱语,殿上无状,该施惩戒才好。”

    董卓昂然,怒气冲冲:“殿前失仪,其罪当诛!”

    刘协蹙眉,颇为不安:“朕年幼见不得血腥,不如先让卢尚书醒酒,罪罚明日待他醒了再议吧。”一边对明显不肯善罢甘休的董卓使了个眼色:“也是午膳时分了,众臣辛劳,下去休息罢。”

    见天子递了台阶,群臣慌不迭退走。刘协便立即安抚董卓:“董相且莫生气,”一边连忙命宫女上茶:“那卢植不过一沽名钓誉之徒,他此行不过是为了利用董相成名罢了,董相可千万别上了他的当。”

    董卓一愣:“何解?”

    刘协淡淡一笑,娓娓道来:“世人被世家蒙蔽,皆以为董相乃残暴小人,若是这般杀了卢植,岂不是坐实了名声?卢植是海内大儒,天下名士之望,若杀了他,天下百姓都会震惊,到时更有理说不清了。”

    董卓愤恨,气到拍桌。那一掌的肥肉下去,震得桌案晃动不已:“都是小人误我,竟使得流言至斯!”

    “不如董相免去卢植的职位,也能彰显仁慈。横竖卢植无能,不过会逞口舌之快罢了。”

    董卓想了想,虽仍恼怒,但杀了卢植的确不妥,名声太大了,恐怕会让天下士子心寒:“皇上所言有理,只是吾这口气,实在是难以咽下!”

    “惹得董相如此不快,便是杀了也无有不可,只是卢植不过是世家的一弃子,杀了他不过是遂了那些人的意罢了。”

    董卓素来讨厌那些试图和他夺权的古旧世家。在这方面,刘协竟和他一致。天子私下里一直表达“世家贪婪,唯有董相可靠”的观点。董卓十分满意,毕竟在依赖世家大族才能统治的东汉,这也算是自掘坟墓了。

    当下董卓便按下了在朝上被刘协阻拦的不快,毫不犹豫地骂起了世家:“皇上的意思吾明白,世家唯小人也!”

    “世家把持朝政,董相这等肱骨良臣的名声也被抹黑,得想办法祛除了董相污名才是。”刘协抛出了自己的看法:“杀之怕是不尽,不如先罢职。横竖董相旗下人才济济,不若令段煨、李儒等人补了他们职位罢。”

    董卓一听大喜,也不谦让:“皇上说的是,吾这便让他们领了职位,明日便过来谢恩。”

    “董相还是要多网罗人才才是,我观朝中人虽不言语,但文官眼中对董相均是轻蔑,”刘协笑道:“不如从全国提拔小吏上来,朝中这些人便弃之不用了。”

    董卓虽然也想,但朝中文官基本全是世家贵族。即使嚣张如董卓,也不敢动这种大换血的念头,当即大惊失色:“皇上年幼,不知其中利害,更何况小吏岂不堪大用!”

    刘协不以为然,带着一身年少无畏的天真之色:“董相未曾怕过人,何至于惊慌?你我君臣一心,更有猛将良才,有何为惧!”

    乱世正是铲除世家的大好时机,世家已成庞然大物、与朝廷对立,更是兼并了大量土地使得百姓流离失所、引发了黄巾起义。过程必定艰难,不过倒是不妨让董卓做一下坚固的肉盾。

    刘协笑着招宫女把好酒拿上来,又传唤了几名美人,话题巧妙一转:“协近日研究酿酒,颇有心得,这第一壶,便请董相品尝。”

    “皇上亲酿的酒,不知道是何滋味。”董卓在美人的劝说下,几杯高度数酒下肚,目光颇有迷离。

    “昔年鸿都门学兴盛之时,世家并无今日嚣张之态,不若重启新学,以洛阳门学之名,培育忠君爱国之士。李儒素有谋断,堪当招募之大任。”

    董卓连连点头,心腹来培育新的心腹,那当然好啊!

    刘协又道:“董相不若掌管太学,岂不可灭了那些眼睛在头顶上的世家贵族子弟威风?又可向吾推荐忠于朝廷的贤臣能吏。”

    酒色上头的董卓受不得激将法,更加上一直颇受世家掣肘,立即同意了。

    兴办洛阳门学,广招寒门子弟,且十岁以下皆免束脩(即学费),用寒门冲击世家的统治。至于董卓掌管太学,不过是刘协分散世家注意的幌子,太学由来已久,里面多是世家贵族的儒生,让董卓这粗通文墨、毫无品德的人做忌酒(即校长),简直是奇耻大辱。

    朝臣自是不答应,但以为残暴不堪留名史书的董卓战斗力非常。翌日,董卓在朝堂上把反驳这些建议的人给骂的狗血淋头,更是威胁道谁敢不送子弟去太学便论军法处置。

    刘协则从各地抽调了些小官来管洛阳门学,不过利用后世所知的便利,征调中夹带了不少的私货,其中征调之一便是正在任守宫令的荀彧。那位传说中的那位王佐之才,推荐戏志才、郭嘉、司马懿等人才给曹操的大能。而在荀彧家族,不仅荀彧厉害,他还有个侄子荀攸也是世不多出的人才,此时正在朝为官,任黄门侍郎,刘协也与他逐渐亲密。

    以防被董卓一党猜忌,刘协做完这些,也不管杂事,专注酿酒起来。横竖在“皇甫嵩被诬陷下狱”这事还没发生前,禁军和皇甫嵩的兵力一定程度上能牵制住董卓,自身安全无忧。

    三国时期文武都好酒,但酒的度数不高,只有不到十度的米酒和十二度左右的果酒,度数最高的是西域引进的葡萄酒,度数十五度左右,但极为珍贵。

    刘协招来众多匠人打造出了奇怪的圆形器具,群臣得了风声,无不摇头,天子虽然聪敏,但毕竟年少,之前沉迷造纸也就罢了,现在竟沉迷酿酒,内忧外患之际,皇上竟如此不务正业!

    为了不引起董卓的戒心,刘协经常拿奏章让董卓定夺。不过,时机算得刚好,恰好是董卓酒色上头的时候,谁让皇宫本就是刘家的地盘呢。

    这一日,刘协又见到了吕布。

    董卓因作恶多端,担心刺杀,时常令吕布做自己的侍卫守在门外。且出于变相削弱吕布和并州军的联系、加强对并州兵士对自己的忠诚度考量,董卓也要把吕布时刻带在身边。

    吕布虽然不满,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得不百无聊赖守在外面。

    吕布此时年方十九,正是年少有为、意气风发之时,身长九尺、宽肩窄腰、抱着长戟靠站在朱红色的墙上,俊美的脸上带着些漫不经心,午后的阳光暖暖地给他镀上了一层浅浅光晕,看起来仿佛是一副美丽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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