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幼安第一次来东宫,只觉得这里气派是气派,但似乎少了那么一点人味儿,看上去一股冰冷的感觉,宫人走路都没什么声响的,怪渗人的。
很快,一声狗吠打破了这寂静。
“汪汪汪——”
一条黑色的、足有半人高的大狼狗突然蹿出来,直直就往花幼安身上扑来,吓得花幼安差点当场升天!
“这这这、哪哪哪来的?”花幼安的反应从未这样快过——被马踏过的时候都没有——在狼狗出现的那一刹那,她就一个转身飞速跑到了最近的一间屋子里,好在太子身高腿长素质强,总算是先狼狗一步进了屋子,并重重关上了门。
“呼呼呼。”
花幼安剧烈的喘着粗气,一半是跑的,一半是吓得,那狗长得也太凶狠了,就算她上辈子没被狗咬过,也是很害怕的,更何况她真被大黑狗咬过。
花幼安是安全跑进了屋子里了,却徒留下一院子宫人和内侍以及一条狗面面相觑。
大狼狗爪子挠门的声音撕拉撕拉的,很显然以它比花幼安还大的狗头并不能想明白自己主子为何要躲着它,吐着舌头哈气声中甚至带着一丝委屈。
“殿、殿下?”
小内侍自忠懵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即跑到了花幼安进去的那个屋子门口敲门,但以他机灵的小脑袋瓜子,也并不能理解自家殿下这是怎么了。
不过今日太子殿下反常的事情很多,这么一比,这样就显得不那么反常了。
自忠说服自己,继续听太子指示。
花幼安插上门好歹挡住了大狼狗,然后蹭蹭跑到房间最里面贴墙而立,立了一会儿,好歹冷静下来。
冷静了一瞬,她的额头上又有一滴冷汗划下。
她怕狗,所以跑,还在那么多人眼皮子底下跑。
……希望太子殿下知道这件事不会要我小命。
不,太子殿下不会知道的!
花幼安定了定神,又慢慢蹭到门口,对已经喊了好几声的自忠道:“咳,孤临时想活动一下筋骨。”
“是,殿下。”自忠不敢将疑惑说出来,只应声,又问,“那大安要怎么办?”
“让它回窝里去?”
自忠的声音明显有些弱了些,似乎是鼓起勇气才开的口:“可是到了您给它喂食的时间了。”
一条狗而已我不喂就能饿死吗???
花幼安道:“没关系,让它先回窝里去吧,找人来喂就行了,孤今日还有别的事呢。”
“是。”
大安——黑色大狼狗,被人使劲牵着狗头还往屋子这边扭,“哈哈”的喘着气,顺滑黝黑的皮毛仿佛都蔫了,显然十分不想离开。
花幼安透过窗子看着狗走远,直至消失不见了,才打开门,重新昂首挺胸起来。
东宫布置的很舒服,花幼安一个人静下来,却有些坐立难安。
虽然她自己和太子殿下灵魂互换躲过了书里坠马而亡的命运,可是在那本书里,她爹娘的命运同样悲惨——父亲花旗龚被人陷害最后被罢官,弟弟花识琮被人推倒摔断了腿,娘亲日日以泪洗面,从此花家二房一蹶不振。
不行,书里的剧情十有八九是真的,花幼安现在逃过了一劫,却不知日后如何,也不知道父母会如何,她不能这样等着。
花幼安想了想,让人拿了纸笔来,写了一封遗信——若她没有死,自然会帮助爹娘躲过噩运,若是她出了意外,这封信便可以让爹娘日后小心行事。
花幼安写完了,晾干了墨迹将其放入一个信封了,准备去休息了。
虽然天色还没有黑,可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有点遭不住,想早些休息。
——然后她又在寝殿里看见了熟悉的大狼狗。
“啊啊啊——”
大安的眼珠子渴望的盯着花幼安,但是怕主人又像刚才一样跑了,没敢往上扑,只是慢慢走近花幼安。
黑色的大狼狗吐着舌头喘气,锋利的犬牙仿佛闪着光的匕首,仿佛随时能要人小命;它毛茸茸的耳朵支棱着,像蓄势待发的样子;胸前一撮白毛威风凛凛的竖着,为他增添几分凶恶……
“你、你别过来呀!”
花幼安咽了口唾沫,随手抓起桌子上的一把扇子支在身前,慢慢往后挪动。
大安歪了玩头,也不跑,跟着她慢慢挪动,像是玩游戏一样——这蠢狗好像还越来越兴奋了!
“殿下,您怎么了!”自忠听到花幼安的喊叫声立即跑进来,正见屋内一人一狗隔着两步远对峙,只是太子殿下的脸色不太好看,手也有点抖。
“没、没事!”花幼安立即挺胸抬头,勉强捍卫太子殿下的脸面,并小步小步的快速往门口移动,“孤有点事要出去,你看好它,不用跟着了!”
话音落,花幼安正好挪到门口,立即健步如飞的撤了。
—
此时,花家二房正堂内,陆祁恒坐在美人榻上,身后塞着个软绵绵的大迎枕,左手边是梨花带雨的花二太太,右手边是泪眼汪汪的花家小郎君,前面还站着个劝慰媳妇不成并且同样心疼女儿的花旗龚。
陆祁恒无奈道:“你们不必如此,我真的没事。”
“都这样了还叫没事啊!”江南的女人果然都是水做的,不论是否暴力。
花二太太拿开被泪水浸透的帕子,想摸摸花幼安的胳膊,又怕弄疼了她,“娘亲知道你最怕疼了,囡囡忍一忍,大夫很快就来了。”
陆祁恒:“……行。”反正我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
花二太太忍不住絮叨:“怎么去个跑马场还出这种事,发情的马也敢放出来祸害人,看护马的的人是不是想死还得拉垫背的?还皇家猎场呢,我看还不如咱们自家的马好使,日后这种危险的劳什子宴会咱们就不去了,让他们谁爱倒霉谁倒霉去!”
“舒娘!”听到敏感字眼,花旗龚赶紧打断她。
“怎么,他们皇家的马场做出这种事来,还不让人说呀!”花二太太瞪他一眼,好险转了个弯继续,“那么大一个马场,怎么偏偏就冲着我的囡囡去了,这幸好是囡囡反应快,不然我可怎么活啊!”
陆祁恒第一百零一次捏了捏额角,抿唇不语。
小郎君·花识琮一只小手揪着陆祁恒的衣摆,垂着头,声音糯糯的:“姐姐不疼,琮儿一定不惹姐姐生气了。”
陆祁恒:“……嗯。”
我看起来像是忍着疼的样子吗?
不过小家伙还挺可爱的,花幼安为何还嘱托自己别打他?多虑。
“大夫来了!”直到丫鬟掀帘子进来报,花二太太才停止长篇语言攻击。
“快,快请进来!”
大夫是个女医,经验丰富,跟着陆祁恒到了屋子里面,打算剥了他的衣服检查,却被陆祁恒一手扣住:“不必了。”
女医不解:“嗯?三姑娘,您的身体上很可能也带伤,还是处理一下比较好。”
陆祁恒受不了被女人扒衣服,尽管自己现在也是个女人:“我不习惯和外人接触,让我的丫头来。”
语气不容置疑。
女医莫名不敢再劝,只得向一同跟进来的花二太太求助。
花二太太想也没想就站闺女这边:“囡囡不愿意就算了,您看看,开个跌打损伤的补药就行,外敷的药我们府上还有。”
女医:“……”行叭,你们任性。
陆祁恒当皇子这么多年,还从未体会过这种“无微不至”的照顾,一家四口一张桌子上吃饭,三双眼睛都盯着他。
没粥了,花二太太盛;吃虾,花旗龚剥;连看起来才七八岁的花识琮,也恨不得下一刻就夺过他的碗去添饭。
陆祁恒:“……”
幸好他坚持手可以动,自己动筷子,不然这三人怕是要喂到他嘴里。
陆祁恒艰难的吃完了饭,艰难的拒绝了花二太太想今晚和他一起睡的愿望,被刚长到他胸口那么高的小豆丁送回了院子。
目送闺女好好的离开后,花三太太拉着花旗龚进屋,摒退了下人,小声问:“你觉不觉得咱家囡囡今日有些奇怪?”
“我觉得也是,话有点少了,还很强硬。”花旗龚回忆了一下马车上的情景,如是道。
“不会被撞坏了吧?”花二太太又着急又心疼,“不然还是找大夫来看看?”
“嗨,闺女打小就有主意,兴许是今日受了伤,怕疼,又不想让咱们心疼才忍着的,闺女如此用心良苦,咱们就配合一下吧。”
“这样吗?”花二太太有些犹疑,但到底也找不出别的理由来,想了一下,又霍然起身往外走,“不行,我一会儿给哥哥写信,让他去江南找名医过来。”
花旗龚跟上去:“行,那你有空带着咱闺女去灵惠寺看看?就算没事也求个心安。”
“行。”
—
到了永安侯府新荷院后门,花幼安看着高高的墙头,有点为难。
她退后两步,比了比自己现在的身高,发现那墙大概比自己高一个头,又蹦了两下,寻找顺利翻墙的姿势。
——太难了,那么高,怎么翻呀!
花幼安原地转了两圈,不得已,慢慢摸到了后门附近。两个婆子坐在小凳子上,精神奕奕的磕着瓜子聊天,时不时笑两声,显然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
花幼安又慢吞吞挪到了没人的墙边,找到了一块到膝盖的大石头,还正好贴在墙边!看着满是尘土的墙,花幼安又给自己做了半天心里建设,终于鼓起勇气,手脚并用的哼哧哼哧爬了上去。
——太子这个身体的手臂意外的有力,轻松就上去了,爬墙原来也没有花幼安想的那么难嘛,嘿嘿。
花幼安一边爬一边唏嘘,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进自己家门也要爬墙。不过说出去我要是爬过墙的人了,厉害!
得意洋洋的花幼安跨坐在墙头上,在看到墙里面的高度后,瞬间缩回了要翻过来的长腿——这、这也太高了,怎么下去呀!
然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花幼安抬头,竟然正对上了一双瞪的溜圆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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