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手交叠在一起，属于女孩的那只手愣了愣，然后嫌弃地甩开两手交握的那只手，然后捞住他的胳膊把人迅速向上带。
路明非被红色的长发糊了一脸，然后被拉住胳膊全力向上拉，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胳膊上，让他忍不住张大嘴啊啊啊然后喝了一肚子的水。
然后就变成了绘梨衣一脸无辜地和龙的对视。他们小船的四周是无尽的冰山。
“他怎么了？”龙问道，用尾巴轻轻拍了拍昏迷的人。
绘梨衣无辜地看着他，然后坚定地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直升机在空中巡视着，试图向上拉升过冰山确认绘梨衣的安危。龙试了试路明非的呼吸，然后沉了下去，变成深黑色水底幽幽的一抹白色影子。冰山崩裂了一角，不知名又悄无声息的水流带着路明非飘向不知名的地方。龙命令了海洋，让它送走这个人。
绘梨衣可惜地收回手。在龙没有看着的时候，她戳一下路明非的肚子，衰仔就会从嘴里吐出一缕水流，就像人肉喷泉一样好玩。
绘梨衣从冰山大幅度崩裂的地方游出去，无数光柱打到她的身上，女孩有着冰霜般素白的面庞，红色的长发飘在她身后的水面上，像是血迹也是登基的红毯。
海面上漂浮着尸守和混血种的尸体，有完整的，更多支离破碎。须弥座上面隐约还穿来尸守嘶哑的吼声和血肉撕裂的声音，撤空的须弥座燃烧着爆炸着，缓缓下沉，发出巨兽濒死之时的的咆哮。
“呼叫A6，发现上杉家主。”关东支部仅剩的一架直升机上，阿须矢冷静地向地面上的剩余部署说道，并放下悬梯让绘梨衣抓住。“确认目标精神稳定，身体状况正常。”
对面的人发出松了一口气的声音，橘政宗说道：“请务必确保她安全抵达。”
“是。”阿须矢答道，然后又下意识地看向黑暗的海面和爆燃的须弥座残骸。“绘梨衣”制造出来的巨型冰龙卷中还夹杂着尸守破碎的肢体和血液，但从海底凭空拔起的冰卷之中，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卡塞尔学院方面是一片死寂。昂热双手支着桌面一言不发，施耐德等一众教授面色沉重地看着他。
“五个小时前，迪里雅斯特号沉没，恺撒三人组下落不明，日本分部……宣告背叛。”曼施坦因凝重地重复，“若是让加图索家族和校董会知道了……”
昂热举起一只手停住了他，随后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笑意说道：“不用担心。我会亲自前去日本。”
施耐德他们都是一惊，随后古德里安大声喊道：“使不得啊！校长！您是千金之躯，不得前往充满危龙和小人的前线啊！”
昂热耸了耸肩，端起红酒杯抿了一口。他这副充耳不闻的样子就是左耳进右耳出的意思，昂热校长一旦决定什么事，就绝对不会改变。
在教授们都撤离之后，昂热走到落地窗前拿出了手机。
龙在无人的岸边上岸，鳞片都湿漉漉的，带着红褐色未断的丝线。无数的丝线系着海中浮沉着或者漂浮着、冰冻着的尸守，将大量的血液汇聚在一条线上。
龙化逐渐解除，他身后的丝线断裂，融化在了海水中，不带着一丝痕迹，鳞片迅速褪去，只剩下身穿衬衣的男人。
不远处传来汽车的引擎声，而车里的那些人就像是黑暗中散发着金色的萤火虫一样显眼，远望城市中和略过黑暗天空的飞机上那几点闪耀如同太阳一般的光点。
无数星星点点如同星辰的碎片和萤火虫一样微弱的光芒，甚至让他感到一些许的温暖。
在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他甚至就勾起了一丝微笑。
小蓧和虎彻都安静地站在远处，直到他自己停下了隔着东京湾眺望城市，回头向他们走来。
他的眼中还残留着淡淡的金色，却不如那些死侍和尸守一样闪烁着毫无理智又恶意的野兽般的光，而更像是一种慈悲又平静的光。
他们总是被他无意识流露出那样怀念温和的表情震撼，而他们却不明白他明明是这样的存在，为什么会露出那种悲伤又沉寂的表情。
“我们已经确认，没有人知道您帮助了绘梨衣小姐。”小蓧说，然后递上他一件外衣。“在五个小时内，除了我们接的来自大家长和源稚生少主的电话，您的手机还有一个号码一直在试图连线。”
奥列格刚刚接过来，电话就再次响起来，距离上次未接来电刚好有十分钟。
他挥退了两人，又重新走回了海边。海水一遍一遍温柔地刷过他的脚踝。
“校长？”奥列格问道，声音还带着一点龙文沙哑的尾音，他清了清嗓子，然后接着问道：“有什么事？”
“你怎么了？”昂热听到了他的声音有些不对，于是第一时间没有说自己的事。
“我没事。”奥列格的声音恢复了冷静和平淡，询问道：“您有什么事吗？”
他一向是这个语气，哪怕被昂热看到疑似拍广告谋生而一下给他打了几百万美元后他依旧这么和养父说话。
“五个小时以前，迪里雅斯特号沉没，恺撒三人下落不明，而日本分部跟我们说，他们背叛了。”昂热说，仔细凝听听到奥列格呼吸惊讶地一顿，然后他接着说：“我要到日本了。”
他没说让奥列格自己选一个阵营，也许是因为父爱，也许是因为已经知道他是一家之主了。
奥列格下意识地屏蔽了周围的混血种，然后双手微微捂住话筒低声说：“如果分部背叛，我不建议您孤身前往。”
昂热在大西洋的另一边听到这句话，眉头微微松开，露出一丝笑意：“哦，你是在担心你的老父亲被为难吗？”他调侃道，怀念地想起奥列格自从十几岁就开始这样冷静地为他提出建议，比如说什么“您不该喝这么多酒”、“您应该采取怀柔态度”、“校董会准备反对您的这项提案”等等。昂热一向是不听人劝的，别人的告诫就像耳边风，而奥列格的劝告这是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的风。
“我已经在机场了。”昂热说道。
奥列格皱起眉，沉默着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如果昂热此时到日本来，他很难同时不让学院和日本分部两边发现端倪。“这里的势力范围很乱，我怀疑……”他说到这里突然一停，意识到现在王将或者橘政宗完全有可能在监听这段对话，他既不能告诉昂热恺撒三人没事，也不能告诉他王将和橘政宗是一个人。
“……猛鬼众是家族中血统不稳定的混血种联合，他们最近似乎研制出了一款新型药剂，达到类似一次性爆血的效果。”他这么说道，昂热在那边惊讶地哦了一声，但明显带着一些漫不经心地回应。
昂热和他也相处了十几年，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两人都没多说，匆匆谈了几句近况就挂断了。他刚刚回到车上，果然就接到了橘政宗的电话。
奥列格看了小蓧一眼，对方会意地退下，不一会还穿着飞行服的阿须矢就安静地等在了车外。
橘政宗慈祥地问了他几句，然后就约他晚上一起吃饭。感觉就像是把昂热的话倒着说了一遍，奥列格垂下眼帘应了几声，在小蓧极力暗示下不情不愿地表示大家长如此关心真是太感动了我一定会去的，然后就迫不及待地挂了电话。
橘政宗的一半话被挂在了电话中，他苦笑了一下，然后接到了源稚生打过来的电话。
“确认环境安全。”阿须矢扫描了一下几辆车内和底部，然后拿出一个显示屏，上面分布着三个不同的小点。“根据您放在恺撒三人组身上的定位，恺撒和楚子航他们现在正在往千鹤町会聚，路明非……似乎还没太缓过来，移动速度较慢，无法分析其目的地。”
奥列格沉思了一会，然后标出来一个位置，“他们应该会去这里，我看到卡塞尔学院的手册上标记出了这座安全港。这里现在还在学院的控制下吗？”
阿须矢和小蓧凑过来一看，然后纷纷一愣。他们对视了一眼确认，然后说道：“这条街从十年前开始归于犬山家名下的产业，这个安全港应该已经失效。”
“按照目前的速度，他们什么时候会到这里？”奥列格坐在屏幕前问道，没有管小蓧轻柔擦拭他发丝和脖颈的毛巾。
“大约还需要两个小时。”阿须矢估算道，“需要关东支部派人阻拦吗？”
“暂时不需要。”奥列格说道，然后支住下巴。“我如果从犬山家主手里买下这家店……不，买下这条街的话，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小蓧低下头计算了片刻，随后说道：“如果犬山家同意，可以在他们抵达之前完成交接。”
阿须矢迅速接上：“已起草合同，您和犬山家主的通话大约十五分钟后开始。”
“很好。”奥列格用手指点了点屏幕，瞬间那一条街的颜色由灰色变成了金色，随后他锁定屏幕。
路明非活动着酸痛的一只胳膊，那里的皮肤上有一圈青色的痕迹，就像是被九阴白骨爪抓过了一样。
五个小时前他在濒死的时候把一个能够同样在海里凭空制造出冰山的女孩认成了奥列格，并且两个人即将以高速碰撞之际，女孩灵活地避开了他，并且仁慈地选择了没有用一记上勾拳砸开流氓，而是带着他像是有了火箭加速一样飞上了海面。
路明非在被拽着向上的时候就没什么意识了，只是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内部空气逐渐再被海水挤压，这次奥列格没有来救他。
他说不上是沮丧还是自暴自弃地转在街上，有些愤恨地想着这刷到八十多的好感没有一点用处，氪的金都打了水漂。他想发一下狠，但发现哪怕不对着本人对着空气自己居然都没法放狠话来，只能继续留着眼泪鼻涕氪金玩游戏。
他还不知道脚下的这片土地已经成了他攻略对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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