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制成的大门被人从外部轰开了巨大的洞。哪怕处于一只手吊住自己体重的悬空状态,混血种中的皇居然依然能够以人类甚至普通混血种不可能做到的力度生生用拳头砸开铜门。
楚子航和恺撒对视一眼,悄悄熄灭了手电筒,隐入黑暗中。
源稚生从一人多高的破洞跳下,无声地落到地板上,同时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让龙骨状态解除。他有自信凭借自己的血统,不开启龙骨状态也可以制服入侵者。同时这也是为了防止龙骨状态的力量过大把入侵者无意杀死了。留个活口还可以审讯一下。
然而随后他意识到,入侵者的实力可能超过了他的预估。黑暗之中,神道内没有任何人的呼吸和心跳声。源稚生内心微微一沉,意识到也许执行部的属下均已遭到了不测,不过随后在他心中浮现的是对于入侵者的怒火。
无论是开始试探对方的源稚生还是隐藏起来待机的楚子航和恺撒,都没有察觉到另一个人如同一片黑影般同样从破洞的青铜门外翩然而入,没有落到地上便接着上升,无声地落到红漆的鸟居上,俯视着人类的争执。甚至连爆血状态下的恺撒都没能察觉到一丝空气的波澜。
奥列格旁听了一会,直到源稚生在几轮交手之后点名了恺撒与楚子航的身份,两方开始对峙才意识到恺撒是因为他未能救下来的那名人类懊悔,从而记恨源稚生。这让他有些不理解。说到底,哪怕相比于其他龙王,白王的性格与内心与人类更接近,更为敏感,他却依旧没有真正如同人类一般。
白王只在意那些亲近于他的血裔,对于他根本不熟知的、龙血含量极低的人类自然不会投入什么关注,也不可能浪费时间和精力帮助他们,在他心中这甚至不叫作见死不救,因为没有必要、没有意义。
所以,他也不明白恺撒如此的怒火。地动传来,半蹲着的奥列格所在的鸟居上,灰尘簌簌地落下,脆弱的樱花木被摧毁了,鸟居微微晃动几乎倒下,不过他伸出手按住身下的鸟居,让断裂了根部的鸟居居然浮空了起来,不过乱战的混血种根本无人注意到暗处的这一幕。
就在在一个分神的瞬间,源稚生摆好的刀势与杀机由于脚下的震荡被打乱,恺撒等人立即抓住机会,他的优势陡然消失,三人在地上扭打成一团。
恰好是这个时间……奥列格皱起眉,感知到地壳的震动是因为自己残余半身的苏醒。他当然知道这个埋藏起来千年之久的骨骸不可能自我苏醒,必定是受到了什么人的刺激,而这个罪魁祸首……想都不要想就知道是谁。
就在他一个晃神之时,突然听到扣动扳机的声音。奥列格垂下视线,看到恺撒掏出了一把枪抵住源稚生的腹部,随着器械的传导,子弹即将从枪管冲出,击中被束缚着的皇。
没有仔细考虑,奥列格松开手,瞬间出现在源稚生身旁,同时天丛云带着夺目的白光呼啸而下,一刀斩断□□的枪管,同时刀面停留,挡住了恺撒的子弹。
红雾喷涌而出,在空中弥漫。奥列格面对着恺撒与楚子航惊愕的表情。没有如他所料的贡,只有无害的弗丽嘉麻醉剂。奥列格微微一愣,才意识到恺撒并不是嗜杀之徒,刚刚是没想要杀掉源稚生的。他略微有些懊恼,刚刚明明应该先探查一下子弹的内容,但是为什么他一看到源稚生可能身处危险之中,身体就下意识地动了呢?
鸟居失去了龙族力量的支持,摇晃了片刻后轰然倒下。源稚生顺着子弹的冲击力拉住奥列格向后退去避开倒下的鸟居,同时趁乱抽回了自己的蜘蛛切。
他知道此时同样退走的凯撒二人可以听到他们的动作,但源稚生顿了顿,握住对方的手低声问道:“悠真,你的伤没问题吗?”
奥列格皱着眉抬起眼睛,看到源稚生焦急的黑色瞳孔,以及他微微加速的心跳。他感觉到属于自己一脉相承的血液在对方的身体内奔流,为自己找到了保护源稚生的理由:毕竟,对方是他可以名正言顺回流龙血的最好途径。
恺撒的确听到了源稚生的声音,不过以他的日语水平仅仅听懂了奥列格的名字。烟雾散去之后,源稚生护着奥列格站在靠近壁画的一侧,与靠近电梯口、全面戒备的恺撒和楚子航对峙。
气氛僵硬着,双方谁也没有贸然的动作。源稚生虽然知道自己一方已经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却碍于橘悠真使用言灵对身体的极大消耗以及他目前并不确认对方已经完好的伤势而暂且不动,不过他的确有自信让恺撒二人留下来。
“我们还要打吗?”打破沉寂的居然是恺撒,此时对方已经把手里的狄克推多微微向下放,不再是之前面对源稚生时警惕的状态,不过其实仔细一看更像是自暴自弃。“我承认,二对二的话是我们输了。”
以恺撒·加图索的骄傲,自然不可能甘心就此认输,然而,奥列格在他们三人危难之际接连出手相助,如果他在此刻与敢于违抗整个家族来帮助他们的恩人拔刀相向,这是违背了他的人生原则与信条的不义之举。
就个人来说,他对于奥列格与他同样虽身处家族却同样不顺从家族的性格还是很欣赏的,况且对方也有不俗的实力。
恺撒小声地对面露惊愕的楚子航说道:“当初我们一对一时,我十秒内就被奥列格撂倒了。”
恺撒指的是在卡塞尔学院二年级时发生的事,当时恺撒已经是学生会的会长,楚子航和奥列格分别是狮心会的第一和第二把手,恺撒日常与楚子航争锋相对极为激烈的时期。
似乎是二年级的自由之日后,恺撒的小弟发现奥列格两次自由一日均未参加,于是将此情报汇报给了恺撒。一方面是因为好奇校长的养子究竟有何等能耐,另一方面是恺撒对于自己实力的究极自信,觉得自己都能与楚子航打平,必定也能压制狮心会副会长,肯定不如楚子航的奥列格。
于是他便在小弟们的怂恿下向奥列格下了战帖。当时奥列格孤身一人空手到了学生会内部,见到为表尊敬全副武装的恺撒颇为意外。见到对方双手空空,以为奥列格不甚重视此次比试,不由得怒极,准备与对方空手来一场男人间的决斗,并放下话让奥列格先行动十秒,然而比试开始的声音刚刚响起,恺撒就看到对面面无表情的奥列格的身形微微模糊,下一刻他看到的只有地板。
而被他视作小白脸的狮心会副会长的手还按在他尊贵的脑壳上,同时淡淡地问道:“你还想继续吗?”大有他不服输就把他的脑袋锤进地板的意思。
不信邪的恺撒在接二连三地挑战依旧没碰到对方的衣角便被掀翻后终于憋屈地意识到校长的养子在校长的训练下同样拥有他无法比拟的实力。他曾一度以为奥列格的言灵与校长一样,直到奥列格在龙族入侵时暴露出了他更具有杀伤性与毁灭性的言灵。
而现如今,恺撒只得趁源稚生分心之时寻找机会逃脱。只要能够从源稚生手中逃脱,趁着地震之乱说不定便可以逃离源氏重工。然而,皇岂会给予他们逃脱的机会。源稚生站在奥列格身前一方面的确是为了保护他,另一方面却是要防止他再次帮助恺撒等人逃离。
不过哪怕他处于远离他们与逃生通道的位置,恺撒二人还是能够明白,只要他们一有动作,源稚生的杀机便会接踵而至。
然而更令人震惊的是,就在双方都没有动作之时,突然挥刀的却是一直安静地站在源稚生身后的奥列格。天丛云的刀刃闪着耀眼的寒芒,如同瞬间的闪电撕裂黑暗般迅疾地切断了无灯无火的阴影。楚子航微微怔愣着与表情淡漠的好友对视,随后才感觉到自己的脚腕处被什么东西握住了。
死侍凄厉的咆哮袭来,不过在它的声带依旧震动之时,它的头颅便随后掉落在了地上。恺撒则把还在抽搐的无头蛇尾尸体一脚踢了下去,仿佛珀尔修斯将被砍下头的美杜莎尸体踢进岩浆中。
源稚生打开打火机,狰狞宛如恶鬼的表情在光下显露出来。电梯井内更多的怪物发出此起彼伏的惨叫,黑黝黝的逃生路线此时宛若地狱之门。
源稚生的瞳孔微微一缩,冷风从井内带着血腥气呼啸而上,跃动的火苗熄灭了。
“是死侍……”源稚生低语道,表情微微变化。奥列格想都不用想便知道他又是在担忧被留在电梯井里的橘政宗。
“嘿,你们有什么话,说出来大家都听听呗。”恺撒压低声音道。“比如,为什么要在自己家里养一群杀器?”
源稚生与奥列格的对话一直是用的日语,恺撒等人只能听见死侍的指甲划在钢筋上的声音。不用镰鼬他便能知道群死侍正以飞快的速度向上爬来。
“这并不是……我们圈养的死侍。”源稚生说道,尽管他也知道自己的话可信度不足。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被奥列格打断了。
他冷笑一声打断了源稚生的解释,说道:“不必担心那家伙,这些都是橘政宗饲养的,就在这栋楼内。不过看起来他的实验场出了一点小问题。”
“……”源稚生愣住了,难以置信地想要反驳,但在奥列格微微偏过头露出黄金瞳时一怔,随后有些僵硬地说道:“要先处理掉这些死侍。”
“这个很容易。”奥列格冷淡地说道,“用言灵审判,不会有一只漏网之鱼。不过我希望你能够放过他们。”
“…悠真,他们是家族的敌人。”源稚生艰难地说道,深感无力与棘手。橘悠真为了不让旧友得知他与源稚生的对话,又换回了日语,于是他也不得不进行这场加密通话。“况且,你知道你的言灵会对自己造成多大的伤害,哪怕到了生死关头,你也要帮助你如今的敌人吗?”
“他们活着,只是因为现在还有人需要他们的帮助。”奥列格回答道,“比起他们的性命,也许我更在意你的。”
源稚生愣住了,微微睁大的眼睛里反射出对方略微模糊的身影。然而就在他呆住的片刻,原本淡淡笑着与他说话的人突然闪开,直接跳入了电梯井之中,只剩下伸出手却未能抓住他的三人。
随后金光从电梯井内徐徐升起,仿佛初升的太阳。死侍们尖啸着向着坠落的太阳仰起头,就像是从黄泉之中爬出仰望天照的朝圣者。随后他们便化为了飞灰,甚至不留下一丝血迹。
没有咏唱,也没有龙语。他的意志即为杀死一切的武器。言灵审判,便是伟大的龙类生杀自如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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