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尖尖的狐狸耳朵，嗖的一下从发间钻出来，耳朵上的绒毛细软，泛着嫩嫩的粉。
谢寻怔住，他随口开个玩笑，没想到小狐狸这么不禁逗，紧张得狐狸耳朵都藏不住了。
他看着应棠软乎乎的耳朵，按捺住想伸手揉一把的冲动。
耳朵是妖族毛茸茸们最敏感的部位，那里的神经纤细而密集，是非常私密性的地方。不能随意触碰一只妖怪的耳朵，是妖界的常识。
只有妖怪最亲密的伴侣，才有资格亲昵地触碰那里。
谢寻想起昨晚蜷缩在自己怀里的少年，在他怀中睡着后，缩成一团蓬松的赤红毛球，狐狸耳朵在睡梦中也不安分，贴着他领口露出的肌肤不停地磨蹭。
他没抵抗住毛团的诱惑，忍不住揉了一把软绵绵的小狐狸，甚至捏住小狐狸的耳朵，顺着绒毛，摸了摸它软绵绵的耳尖。
隔了一夜，他还记得手指上温热柔软的触感。
小朋友什么也不懂，眼睛像昨晚一样黑亮，满怀感激地看着他，乖得不像话。
谢寻心想，倘若他现在让应棠过来，让他揉一揉脑袋，应棠估计也支吾着不会拒绝。
可他不能明明什么都知道，还这样欺负人家。
谢寻揉了揉眉心，把脑海里的杂念抛开。
应棠慌乱地捂住耳朵，他一紧张，屁股后面的尾巴也冒了出来，蓬松的尾巴高高翘起，对着谢寻晃啊晃。
以前明明熬过了高热期，他就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况。
应棠脑中一片空白，茫然无措。
一只手抚上他的头顶，掌心微热，应棠往回缩了缩脖子，抬眼看谢寻时，谢寻已经将手收了回去。
谢寻望着他幼崽般湿漉漉的眼睛，声音低沉：“你长这么大，没人告诉过你妖族成年期是什么吗？”
应棠摇头：“我没见过什么妖怪，只认识我家院子里成精的含羞草，它说它是草本植物，和我不是同一个物种，他也不清楚我的情况。”
应棠仰着头，眼中透出几分期待：“谢先生知道吗？”
谢寻道：“普通的小妖到了成年期，需要足够的灵气来重塑经脉，通常会选一处灵气充盈的地方，长期居住，直到平安度过成年期。”
他顿了顿，继续说：“你是半妖之体，体内妖力不够，人间灵气枯竭，你还在成年期用所剩无几的妖力去维持人形，才会迟迟过不去这个坎，以后发作起来，只会越来越痛苦，越来越频繁。”
谢寻很少说这样多的话，可一字一句都像重重的鼓点，砸在应棠心上。
他喉头发干，艰难开口：“那谢先生知道哪里有灵气充足的地方吗？”
“我家。”
谢寻与他的视线短暂交汇，平静眼波下埋着未知的情绪。
“？”
应棠整个人愣住。
谢寻似乎不想再与他闲聊，拿起筷子，捞了一筷炸酱面，随意道：“打扰一天也是打扰，一月也是打扰，我既然帮了你，不如好人做到底。”
“你安心住下，我不常在家，你替我打理院中花草，我也轻松好过一些。”
“好！”应棠话刚出口又顿住，收敛起几分得救了的松快心情，压着情绪笑道：“我有一些打理花草的经验，之前在家就经常为花园修剪枝桠。”
谢寻吃了口面，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他说：“这段时间不方便出去，你请个病假，网上那些流言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小事而已。”
怎么处理？
会不会影响到你？
住多久才能度过成年期？
应棠心中还有许多疑问，他低着头吃面，眼珠子转来转去，悄悄看了谢寻好多眼，等谢寻把面全部吃完，心中十十万个为什么化作一句话。
“谢先生，能不能……给个联系方式。”
谢寻答的很干脆：“妖讯123123。”
应棠没听明白：“什么？”
谢寻放下筷子：“手机给我。”
应棠把手机递给他，没电自动关机的手机到了谢寻手上，竟然重新亮起了屏幕，谢寻手指轻点了几下，将手机还给应棠。
手机的电量提示奇异地消失，好像电量永远不会耗尽，他干净的手机界面里多出了一个陌生app。
app图标是一只不苟言笑的简笔画兔子，下方写着四个字：妖界101。
应棠戳了一下那只兔子，眼前闪过亮光，他像是戴上了vr眼镜，凭空出现一块光屏，光屏上写着一行字。
【是否进行用户注册】
光屏的触感像冰冷的金属，应棠点了点【是】的按钮，刺眼的光亮袭来，他闭上眼睛，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漂浮在一片虚空中，面前有一棵小树。
小树的分叉上零零星星挂着几片树叶，分别写着“妖讯”，“论坛”，“交易”，“直播”，“搜索”像手机里初始的应用软件。
生活在人类世界的小半妖，第一次踏入属于妖怪们的崭新世界。
应棠点开妖讯，发现自己的账号头像是一只狐狸爪子，粉白的小肉垫旁，冒出一小撮赤红的细毛。
【用户：应棠】
【种族：半妖狐狸】
【职业：无业游妖】
【余额：0妖币】
连上妖网后，他又变成了穷光蛋……
那个大写的余额为0太刺眼，应棠切换页面，空荡荡的好友列表展开，里面只有谢寻一个人。
头像是空白，什么信息也看不见。
忽然，页面跳出一条提示。
【你已被谢寻拉入群聊“相亲相爱一家妖”】
群介绍一栏很简短官方：谢家宅院所有妖怪，已有成员52只。
【妖界香奈儿：来了来了，列队欢迎！】
【宝宝三岁半：原来棠棠也是妖，我们没有物种隔离了！！！】
【又黄又能磕：撒花～撒瓜子。】
【亭亭玉立：分享链接：宝宝三岁半的直播间，全妖网最红的幼崽，直播吃饭饭。】
【亭亭玉立：人参你能不能要点脸？千年老妖还幼崽吃饭饭，爪巴，你给爷吃慢点！让老子再尝尝味道。】
应棠看什么都觉得新奇，忽略后面一排的“撒花”消息，点进那个分享出来的直播链接。
转瞬间，他就像进了另一个空间，这是一处温馨可爱的蘑菇房，像置身于童话世界，人参宝宝坐在小桌子前，抱着碗，正哼哧哼哧地吃那碗炸酱面，不远处的小蘑菇上，放着碗一模一样的炸酱面。
应棠甚至能闻到面条散发出的熟悉酱香，他伸手去碰，突然被一块银色光屏拦住。
【网红主播同款，感受舌尖最美妙的味道，需支付1妖币。】
【您的余额不足。】
贫穷小妖应棠：“……”
悬浮的弹幕从空中飘过，每一条都像成精的土拨鼠和尖叫鸡。
【啊啊啊啊啊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妖生圆满了！】
【宝贝你吃慢点，妈妈想和这个味道厮守到老。】
和平常的直播平台一样，大部分是朴实无华的弹幕，偶有挂着七彩炫酷闪光漂移的弹幕飞过。
应棠轻易地看见了那条特效浮夸的弹幕。
【饕餮：重金求谢家厨师联系方式。】
【谢邀，妖在谢宅，刚进直播，我们谢家没有厨师。】
【不过，不可说又捡了一只妖怪回家，据说是他的……】
大量的弹幕涌进直播间，在半空中迅速飞过，应棠看得头晕目眩，还没看清楚那条弹幕后面的字，便发觉眼前一黑，被系统弹了出去。
应棠茫然地睁开眼，正好对上谢寻平静的视线。
桌上的碗筷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谢寻缓缓开口：“你成年期没过，被自动判定成幼崽，不能在上面待太长时间。”
谁设计的妖网，怎么还有防止未成年人沉迷这种人妖共愤的条例，而且他明明都二十岁了！
“知道了。”应棠心里嘀咕，表面却乖乖点头。
“先回去休息吧，回头我联系管理员给你开权限。”
谢寻起身往外走，应棠连忙拿起手机，跟在他身后，拉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紧紧跟着他出去。
像小鸭子过马路时，乖乖跟在队伍后面绝对不会走散的那只。
谢寻走到一半，忽然停下来，转过身看他。
应棠挺直了背脊，黑亮的狐狸眼瞪圆，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他听见一声轻叹。
“你怎么一点也不像狐狸？”
分明就是一团温顺绵软的棉花糖，只有在昨晚黏糊糊讨着要人亲的时候，有几分狐狸精的样子。
尖尖的狐狸耳朵朝旁边歪了歪，仿佛在无意识地发出疑问。
谢寻盯着他身上从厨房出来就一直穿到现在的蓝色围裙，绑带刚好带出细细的腰线，无奈地提醒：“围裙。”
他声音沉了些，重复道：“你要穿着围裙回卧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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