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次双胞胎小产后几年,周永丽一直没有怀上过,前不久田家憋不住了,花钱带去县里的医院做了检查。
检查结果出来了,才知道原来当年周永丽小产之后没有好生休养,影响了子宫内膜恢复后,逆行感染导致输卵管黏连,所以不容易怀孕。
当然,不容易怀孕并不代表不能怀孕,只要好好配合治疗,多吃红枣、阿胶、牛奶、鸡蛋、牛肉、羊肉、猪蹄这些补身体,少碰冷水多休息不要劳累,把身体重新调理好,那么再怀上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
只是隔了那么几年了,肯定没那么快恢复过来,再怀上的时间并不好说。
然后这个结论在田家人,尤其是在田母看来,那就跟生不了相差无几了!
红枣、阿胶、牛奶、鸡蛋、牛肉、羊肉、猪蹄……还想多休息不干活,她周永丽一个穷村子里的女人,嫁到他们田家来是当媳妇为田家开枝散叶的还是来当小姐当公主的啊?!
田母翻旧账说周永丽当年小产的事情,话里话外各种阴阳怪气,破口大骂说周永丽让他们老田家断子绝孙,期间田远平一直当个木头人一样不吭声,女儿在一旁吓哭了也不管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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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永丽也是典型的农村女人思想,虽然怨恨当初田母的磋磨和田远平让她才生了孩子又怀上,却把不能生孩子的主要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因此对于田母的责骂和田远平的冷暴力默默承受了。
她想,自己总归还是有金凤这个女儿的,她还是要把女儿好好拉扯大。
但她的隐忍和退让换来的不说理解,而是田母越发的得寸进尺。
因为田远平是在镇上当水电工,如果有活儿的时候,就会经常在镇上做工,少则几天,多则个把月都不在家,家里就只她和田母以及金凤这个小女娃在。
田母自从知道了周永丽“不能生育”之后,除了每天例行的磋磨儿媳妇外,就是托人把外嫁的三个女儿生的外孙给借了回来,给他们吃糖、吃肉买零食。
但是田金凤却什么也没有,甚至那几个外孙去和这个小表妹玩的时候,田母还会拉扯着外孙说不要接近她,她妈妈是个祸害,她也是个小祸害。
难以想象这是亲婆婆说出口的话。
这一下子捅了周永丽的逆鳞。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周永丽当下就顶了回去,谁知田母却是个混不吝的,或者说她早就认定了周永丽愧对他们老田家,但现在居然还敢反抗,当下气得打了周永丽几拳头。
田金凤自然是看不得自己妈妈被打的,小胳膊小腿儿的就要去推她婆婆,但是却被田母越发认定她们母女俩是一丘之貉,就是来祸祸他们老田家的,什么祖孙亲情都没有,手上抄起胳膊粗的水竹条大扫把就要往田金凤身上抽。
(水竹是当地常见的一种竹子,可以长得很高,但是茎秆很细,大概也就拇指粗。
当地人很喜欢将水竹条折断后剔去叶子,然后和一根结实的木头捆在一起做成那种大扫把。
这样的水竹条大扫把立起来和成年人差不多高,用来给院坝打扫卫生是再合适不过了。
还有一些家长会直接折一根水竹条来直接打孩子,打一下就是又红又肿的长痕,这就是“竹子炒肉”的由来。)
这水竹条大扫把中间的木头棍子比田金凤的胳膊还要粗,而那些水竹条又尖又硬,可想而知,无论是哪一样抽到六岁小女孩儿的身上都会造成极其恶劣的重伤。
若是伤到了脑袋、眼睛什么的更是不堪设想。
可田母像是完全没有顾忌似的,就要对着田金凤脆弱的地方打下去。
周永丽目眦尽裂,也不顾自己身上的疼痛,凭着一股劲如同一头暴怒的母狮子一样将田母撞开,直接把她给撞了个屁墩儿坐在地上。
而这一幕,正好被做完了工回来的田远平看在眼里。
在田远平看来就是周永丽在打自己的亲妈,本来因为自己无子且以后可能也没多的娃,会被别人嘲笑抬不起头的怒火一下子有了发泄的源头,“咣咣”两拳头就对着周永丽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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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母也是个极会审时度势的,被摔了个屁墩儿对她这种常年劳作的农村妇女来说并不算得什么。
事实上,她本打算立马就站起来把周永丽也用大扫把打一顿的,但眼看着儿子回来,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立马想到了另一个报仇的“好”方法。
于是他立马瘫在地上呜呼唉哟:“唉……要死了啊,儿媳妇打婆婆妈了啊……天打雷劈了啊,老天爷不开眼啊,儿啊你看你娶的啥子婆娘哦——哎呦呦没天理了啊,老周家的骑在我们老田家脖子上拉屎了啊……”
她又哭又闹,完全不顾及自己长辈的形象,更不怪孙女外孙他们惊愕诧异的目光,就跟个猪儿虫一样在地上使劲蹬腿,每一句都拖得长长的,简直是魔音贯耳。
毕竟这可是在家里男人早死之后一手带大三女一子四个孩子的寡妇啊。
面子那东西,能吃吗?
田远平本来就心里憋屈得很,他明明长得又高又帅,工作也好,工资也高,原本应该是人人羡慕的人生赢家的,可是从得知周永丽很难再生孩子之后,这一切都化为了泡影。
结婚七八年了,按照村子里的男人的情况,家里至少得有三四个孩子到处跑了,可是他现在只有一个女娃儿,别以为他不知道,其他男人早就不知道暗地里偷偷嘲笑了他多少回了!
以前他还以为是真的缘分还没到,甚至做了心理准备像是先开花后结果,生两三个女娃子才有儿子的打算,谁知道原因居然是在周永丽的身上!
至于那医院说的什么小产休养子宫没恢复好什么的,都是扯淡!
哪里有那么金贵,听说他妈生他三姐的时候都还在下地呢,生完了第二天就去挣工分去了,哪里又休息到了?后来还不是又怀上了然后生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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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田远平就听了她妈的撺掇,想要和你离婚吗?”周母愤愤道,对她们女人家来说,婆媳关系本来就不好相处,但如果当家的能站在她们这边那就还好。像是田家这种,母子俩一个鼻孔出气的,周永丽母女俩自然过得就会很艰辛。
“不止。”周永丽擤了擤鼻涕,抹了抹眼泪,她一开始觉得开口很难,可是说出来之后才发现并没有那么难。
“他打我是前天的事情了,然后昨天他二姐来了,她二姐也不知道从哪个神婆那儿问的,说田家如果我和永丽继续在的话,田家就要断子绝孙了。要么和我离婚,要么就把金凤送给别人养,然后让神婆给我作法驱邪——说这样就可以去除掉当初我流掉两个孩子的阴气和罪孽,才能顺顺利利地再怀孕,而且能保证绝对生个儿子。”
周永丽还记得当初刚嫁进田家的时候态度对她最亲热的就是这个二姐,谁知道现在推她入火坑的也是这个二姐。
周永丽抱紧了女儿:“作法驱邪什么的我无所谓,可是把金凤送给别人养就不行!这可是从我肚子里掉下来的肉啊!”
“但是田远平他答应了对吧?”周杨不明白为什么作法驱邪的无所谓,但听说小表妹要被亲婆婆亲爸送走,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在“记忆”中,原身只关心自己,对家里人比较漠然,对于小姑一家的事情知之甚少,只知道田家人家里还挺有钱——事实上,原身还挺崇拜田远平的,认为对方工资高,是个有本事的,自己小姑能嫁给对方是在享福。
而且,当初他上大学的时候这个小姑父还能一口气拿出三百块,更是让原身觉得这个小姑父豪爽大气。
大学寒暑假回来,对方带着小姑和表妹过来的时候,两人经常聊得热火朝天的,觉得很有共同语言,而不是像原身的家人那样只会聊些种地刨土堆肥养鸡养猪这些俗不可耐的内容,简直是降低格调。
不过在现在的周杨看来,他对田远平的感观和原身截然相反。
周永丽不说话,但是却无助地点了点头。
“简直欺人太甚!”
“当初光看着田远平人模狗样的,谁知道却是这么个家伙!”
“田家二姐也是个搅屎棍,一个嫁出去的女儿还回去娘家伸手管弟弟家的家事!”
“那熊老婆子不是个东西!这回她如果不来赔礼道歉,永丽你就别回去!”
周婆婆和周母你一言我一语地抒发内心的愤懑之情,婆媳俩在这一刻思想达到了高度的一致。
婆媳俩之间会有的那些小磕绊似乎也在共同对田母的责骂中“烟消云散”了。
周杨却皱眉:“什么?还要回去?”
周母:“怎么不回去?你小姑可是田家明媒正娶的!”
周杨:“明媒正娶的又怎么样?他们田家明摆着就没把小姑当做正经儿媳妇对待,那就是个豺狼窝,小姑和金凤回去那还不得继续受折磨?”见其他人一副不懂的样子,周杨皱了皱眉,“田远平他还打了小姑对吧?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而且他们还打算把金凤都给送走,得亏是小姑早早地带着金凤回来了,要不然我相信他们绝对做得出趁着小姑不注意把金凤送出去的事!”
周杨的语气太笃定,女人们都被他的态度给镇住了。
周父瞪眼:“他龟儿子敢!”
周母:“他有什么不敢的?你还能对他怎么样?你还能守着永丽和金凤不错眼吗?”
周杨:“所以,离婚吧,小姑,你带着金凤回来,你也不用担心生计,正好我这里需要人手,你给我工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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