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杨这话音刚落,其他人还来不及反应,就听得外面院坝里拴着的看门狗在“汪汪汪”的叫,声音虽然响但是并不激烈。
“是有人来了吗?”周母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去看,“哎,雨停了。”
夏日的偏东雨本来就是一阵一阵的,下雨的时候大雨滂沱的,但是雨停了之后阳光也是热辣辣的。
好在现在距离落日的时间不远了,所以外面虽然亮堂但也不至于热乎乎的。
“卫戈?”
周杨在屋里搜索脑海里的记忆,隐约记得这是村子里的一个小孩儿,但是具体多大了,长什么样子却没有印象。
正想着,周母又回来了,手上拿着一个斗笠:“是来还斗笠的,说是回来路上下大雨谢谢爸借了他遮雨。我还说让他等等我给他抓一把奶糖呢,结果他直接转身就跑了。”
周杨回来的时候给家里人带了不少礼物,除了爷爷婆婆、爸爸妈妈的衣服鞋子外,还有不少吃的,都是村里买不到的、实惠又好吃的东西,比如说大白兔奶糖、奶油饼干之类的,家里人都感动得很,嘴上却说不用花这个钱,就最开始的尝尝味道说留着以后吃。
不过能让妈妈直接开口就说抓一把奶糖,看来她对这个卫戈印象还不错?
周杨鬼使神差地走到门口去看,却只看到院子外面小路一个越来越小的瘦削背影。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对方好像停了一下,但等他再眨眨眼之后,对方已经下了小路的拐坡,又被小路两旁密密的臭椿树枝叶给挡住,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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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爷爷看到斗笠想起来这个事,磕了磕手上的烟斗:“害,那娃儿也憨实,雨刚停就跑过来送回来,又没有紧到催他。”
周婆婆悠悠地叹气:“他们一家子都是不喜欢麻烦别人的,过得也不容易。”然后问周杨:“卫戈你还记得到不?”
周母替他答:“估计没啥印象,卫戈和杨杨差7岁,平日里杨杨都在家里读书学习,村子里的小娃儿都玩的少。”语气中很是为儿子爱学习骄傲。
周杨干笑——原身是喜欢待在家里读书没错,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嫌弃村里的同龄孩子脏兮兮的土包子,比如流鼻涕了也不知道擦一擦或者擤干净,任由两条“黄龙”或者“清龙”挂在人中,若是快流到嘴边了就怂怂鼻子吸溜回去。
周永丽倒是对卫戈有点印象:“卫戈的外公就是七顺叔吧?他好像是村里的五保户?”
周婆婆点头:“就是,还是你哥给办下来的资格呢。”
周父:“七顺叔家里本来也符合五保户的资格,他腿瘸了,李敏(他的女儿)现在也走了,就留个外孙还要养,这两年秋婶身体也不好了,三天两头的要躺在床上还要吃药。唉……真的是老天爷欺负老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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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杨听得皱眉——榕树村的村民们其实都过得不怎么样,但能让他们都觉得过得惨,想来那个卫戈家里的确是很难了。
周永丽:“李敏……唉,我还记得敏姐当时是村里一枝花呢,现在却……不过卫戈长得倒是挺像敏姐的,就是太瘦了,我见过几次,有点闷,不怎么喜欢喊人。”
他们村子里各家各户的人都互相认识,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遇到了都要打声招呼,反正就张张嘴也不费事。别看她嫁出去好几年了,每回回村子里一路上遇到乡亲都要招呼一声,小孩子也会喊一声“永丽嬢嬢”之类的。
就卫戈,有两次都正面碰上了,都闷不吭声的,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和他擦身而过的时候凉飕飕的。
说实话,周永丽对卫戈的印象不怎么好。
不过想想他的身世情况,周永丽也不好说什么。
周婆婆倒是为卫戈说话:“也不能怪他,因为他爸妈……村子里的老一辈对他有点意见,其他小娃儿们被家里人印象,也不怎么和他玩,就比较闷。”
周杨好奇:“他爸妈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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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婆婆嘴巴动了动,周爷爷却磕了磕烟斗:“好了莫说别个屋头的事了!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还翻老黄历!我反正觉得卫戈那娃儿本性还是可以的,今天我遇到他就是在山上捡柴,说是下雨天老七的腿痛,多捡点柴烤个‘灰笼’。”
“灰笼”是周杨他们这儿的方言叫法,是指竹编笼子里盛放的小瓦钵,可以在瓦钵里烧炭取暖。
榕树村这儿因为偏僻的缘故,各方面发展都远远落后于大城市,在大城市取暖已经可以用琳琅满目的取暖器、花样百出的热水袋的时候,他们这儿天冷了基本上就是靠灰笼。
稍微有点条件的就是用一个从医院那儿用完淘汰了的带橡胶塞的玻璃瓶子——这种瓶子一般都是医院用来输液的,上面的胶塞虽然因为输液被戳了个洞,但很特别的是只要不去故意往里挤压就不会漏水。
瓶子洗干净了灌上开水,然后放到床铺放脚的位置,就可以暖被窝了。
周杨听得东一句西一句的,大致拼凑出了卫戈的情况——十几岁的少年,父母双亡(大概还曾经发生过什么不光彩的事情,所以现在都不怎么提他父母),现在和外公外婆相依为命,但是外公因为一些事瘸了腿影响了劳动力,外婆也现在病恹恹的,一家子过得很落魄。
听起来是个很值得同情的情况。
但是周杨又想起方才那个瘦削却挺直的背影,总觉得只是简单的“同情”这种感情放在他身上似乎并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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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被周家人讨论的卫戈却并没有回家。
他离开周家之后直接去了山上——榕树村三面环山,他家住在村尾,屋后面就是山。
这个时候没有必须出门的理由的话,村民们都不会出门,就算出门也会裹得严严实实的。
不仅仅是因为地面经过阵雨的□□变得黄泥汤汤、泥泞不堪,会把身上弄脏,最重要的是暴雨之后下地,身上很容易长一片很痒的红疙瘩。
村民们并不知道是湿疹,都说是从地里的“毒气”引起的,所以他们都会等半个小时一个小时,等地面稍微被太阳晒得有点干了,排除地里的“毒气”。
不过卫戈一路行来,身上却干干净净的,鞋子上一块淤泥都没有沾上。
此时虽然雨过天晴,但草木的叶子上还挂着晶莹的雨水,时不时地顺着叶脉从叶尖“啪嗒”滴落下来。
一滴黄豆大小的水滴从卫戈头顶低落,眼看着就要在他头上,却在即将接触到头发的时候被莫名的力量给弹飞了。
不一会儿他就到了目的地,这是一个外人看来再平平无奇的小山丘了,只除了旁边长了一颗特别高大的榕树。
若是有村里老人在这儿看的话,怕是会一眼认出这棵大榕树和榕树村村口的标志性大榕树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不过,除了卫戈以外没有人会进入怎么深的山里,就算有人闯入,肉眼里也是看不见这棵大榕树的。
正在这时,一只毛发粗壮、獠牙锋利、眼神凶恶的巨型大野猪“呼哧呼哧”着朝着卫戈气势汹汹地冲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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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农村,一直就流传着“一猪二熊三老虎”的老话。
所谓的猪,就是指野猪。
之所以将野猪放在首位,并不是按照其本身的攻击力,而是按照它们对人类的危险程度。
相比起深山老林的老虎和很少主动伤人的熊瞎子,大多出现在平原或者农村的野猪所造成的伤人事件要多得多。
虽然野猪是杂食性动物,但是它的食量是非常大的,也是因为杂食性,所以一旦没有吃的了,在饿极了的情况下它们就会铤而走险去村子里找吃的。
就算是遇到人了,它们也不会害怕——因为它们背后有人、不,是有猪啊!
作为群居性动物的野猪,它们往往都是成群结队的出现,其中既有成年的野猪,还有一些小野猪。
大野猪是主力军,小野猪就是来跟着水经验顺便蹭吃蹭喝的。
这些成年的野猪,体型大、力气大,还有一对大獠牙,故而攻击性非常强,对人的威胁相当大,碰到落单的人会直接当做食物发起攻击。
就算人会反抗也不一定起效,因为它们疯起来会直接横冲直撞,无所顾忌,成年男人大腿那么粗的树分分钟就能撞倒,可见其破坏力多强。
因此一旦遇上野猪,大多数人只有逃命的份儿,就算是经验丰富的老猎人都不敢正面对上大野猪。
然而面对来势汹汹的大野猪,卫戈丝毫不慌,连呼吸频率都没有变一下。
眼看着这头比卫戈还要高,估摸着有三四百公斤的大野猪就要将卫戈变成天上的一颗流星,紧急关头下,大野猪却刹住了车!
不仅如此,大野猪还张开嘴巴说话了:“什么事?这么急着喊朕?”
刚刚电闪雷鸣的可吓死猪了,虽然不是什么玄雷,但它们修行的妖物对雷电那是天生的惧怕的,所以它带着皇后和妃嫔们都在躲雷,谁知道会被这个小魔头给喊出来啊?
卫戈却没有正面回答大野猪的问题,而是皱眉:“黄大它们呢?”
正说着话,一只瘦长条的黄鼠狼就奔跑了过来:“来了来了,我大哥讨封成功了,正在稳定人形呢!”言语之中不乏洋洋得意之情。
它实在是忍不住呀,如今建国之后不能成精,它们这些建国前扒着边的妖精可心焦了。
“讨封成功了?”大野猪生如滚雷,“哎你们黄鼠狼还真是轻松啊,只需要讨封成功就能够化为人形,朕兢兢业业修行三百多年,除了体型变大之外,都没有什么变化!”
卫戈忍不住道:“如果你能少花点儿精力和你的那些‘妃嫔’卿卿我我的话,说不定也能早点化形了。”
大野猪:“这哪儿行!美人在怀能不心动?”
卫戈:能把那些青皮长毛的母猪真心实意喊“美人”,就这种审美,估计你就算化为人形也过不了人的生活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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