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斜阳当空,余晖印染在海波之上,涟漪泛滥。远处的水鸟不断翱翔鸣叫,水天一色,叫人分不清边界。
江上一渔船,悠哉闲适。
轻风在耳边长鸣,吹乱了一头青丝。
陆阮眉眼轻合,摇着一把薄扇,轻轻靠坐在身后的船舱上,懈怠慵懒,带着万种风情,哪里像是来捕鱼的人,倒像是条沐浴阳光的美人鱼。
书中是怎么描写陆阮的,一袭红衣散着青丝艳若人间四月天,面庞素白带着些许胭脂红,睁开眼时水灵灵的眼眸好似清晨露珠,晶莹剔透。
连作者都臣服在她的美貌之下,这样评论道:陆阮是少有能将清纯与美艳结合得如此恰到好处的女子。论美貌比女主苏梦还要略胜一筹。
可惜的是作者只给了她容貌,没给她脑子。穿书进来,继承了角色的陆阮表示很无奈。
这位大小姐凭借着自己小姨是户部尚书大人陆庭的继室,在亲人皆亡之后,住进了陆家,陆庭体恤小姑娘脆弱的心思,大手一挥将其改姓挂在自己名下,成了陆家的便宜大小姐。
若是这陆阮不作妖,乖乖听话,想来安稳富贵一生是不难的。
可这位主儿偏生爱上了自己小姨的继子,也就是名义上的哥哥,陆家的大少爷陆知安。
为此还豁出名声和脸皮想要爬上人家的床,却被人家的小姑给逮住,将此事抖落得阖府皆知,最终被赶出了陆府。
好在是守得云开见月明,陆阮这个炮灰角色两年前终于下线了——
如今谁又能想到这江上的女子是那个传说中被赶出了陆府的大小姐呢。
世事难料。
她换了个姿势,忍不住“啧啧”两声,还是这有钱有闲的逍遥日子来得快活。
苏木撑着竹竿转头瞧见陆阮这副慵懒的模样,不由得摇头,调侃道:“阮姐,你今日又出来偷懒,你再这么任性下去,铺子会关门大吉的。”
团扇轻轻覆在面颊上,陆阮轻轻打了个哈应,傲娇得不可一世,道:“你懂什么,你姐我这叫三天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苏木忍不出嘲笑,“我看啊,你是被刘胖子给逼得开不下去了吧。”
天气微热,额角竟出了一层薄汗,有些黏腻,再加上苏木赤/裸裸地嘲讽,陆阮微微瘪嘴,“他可真是烦死了,天天守在店里,叫我都没法好好做生意。”
“哈哈哈——可人家不是每天都上赶着给你送钱吗?”
这刘胖子本名叫刘宣,是春溪镇最有名的土财主,家财万贯,富得流油,只可惜长得不太如意。
这人啊越是没有什么就越喜欢什么,这长得不如意的人就喜欢看长得好的人。
去年陆阮盘了个成衣铺子,卖些衣裳布料顺带卖些胭脂水粉。自从这刘胖子偶然逛街,瞧见了陆阮惊为天人的容貌,就开始了每日不间断的献殷勤,只要陆阮开张,不管卖什么,最后必定是进了刘胖子的府里。可谓是豪掷千金搏美人一笑的典范了。
于是乎,这春溪镇就没有人做生意比陆阮还轻松了,每个月就开张那么几天,就够普通人家吃一年了。
“阮姐!阮姐!”
“又嚎什么呢?”嗓音仿若黄鹂鸟一般清脆入耳,陆阮被热得有些烦闷。
“阮姐,快来啊!快来啊!”
陆阮被他催得没法子,缓缓睁开眼那,慵懒地起身,踱步到撑着竹竿的苏木身旁,柔弱无骨地问:“做什么?”
苏木指指着远处岸边一大团黑色的东西,急道:“阮姐,你瞧!那是什么?是不是人啊?”
陆阮轻摇薄扇,顺着他的手指瞧过去,这一瞧,手中薄扇停了,她拧眉,“还真是?”可又不太辨认得清楚,她娇娇地催道,“你再驶近些。”
苏木连忙撑着竹竿用劲儿划,好不容易靠了岸边,两人一跃而下。
苏木将那团黑色翻转过来,一惊,差点坐倒在地。
原来这团黑色竟是一名男子,脖子上还有一道两指宽的伤口,血肉模糊,面色惨白。
苏木向来胆小,何时见过这种模样,吓得他差点儿丢了魂。
陆阮蹲下身,神情严肃,先是伸出白皙的玉手探了探男子的鼻息,虽是微弱但好在没断。
她用薄扇轻轻拨开了男子的湿发,这才瞧清了他是何模样。
年岁约莫二十出头,英挺的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薄唇惨白但边际分明,一头乱发颇有别样的艺术感,脸色惨白却挡不住他颚线分明的凌厉感,尤其是那破损的衣衫下半露半遮的线条。
陆阮眼睛微微发亮,忍不住“啧”了一声,想不到看起来如此单薄的身子竟是这么带感,许久没看到有这样姿色的美人了,比之自己都不遑多让。
在这春溪镇待久了,审美水平都要下降了,陆阮有些无奈地扁着嘴。
见苏木还杵在原地瑟瑟发抖,陆阮睨他一眼,“没死呢,慌什么。还不快些把他扶起来,带回去找大夫。”
苏木这才回神,赶忙将男子扛起来放在小小的渔船之上。
载了人又载了物的,苏木一人撑船吃力得很,这下陆阮只能拿起另一根竹竿配合着苏木摇晃着。
好不容易回到了岸边,苏木将渔船的绳索绑在桩子上,连货物都来不及卸载,同陆阮一起将人送回了家。
苏婶瞧见了赶忙放下手里的活儿来帮忙,忙慌道:“呀——这是怎么回事?”
“今日捕鱼的时候在岸边捡到的,受了伤。”陆阮简洁地解释道。
“哦。”苏婶跟在身后,也面带担忧。
苏木放下人,撂下一句“我去找大夫”就跑了。
捡来的男子被放在床榻上,苏婶这才瞧清楚他身上的伤口,不由得张大了嘴。
这人身上青青紫紫的地方不少,但最骇人的伤口还是脖颈和右腿。一个伤口的血肉外翻,伤口都没有多少血色,想来是在海水中浸泡过久的缘故,另一处肿得老高,瞧着就吓人。
苏婶道:“我去烧些热水备着,顺便做晚饭。”
陆阮点点头。
等苏婶走出去之后,她拧眉盯着床榻上的人,伤势这么重,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得罪了什么人。
“阮姐,大夫来了!”
没过多久屋外传来苏木大喘着粗气的声音,陆阮赶紧掀开帘子,将大夫迎了进来。
只见大夫号完脉之后先是摇了摇头,然后掀开衣服,瞧了瞧男子脖颈和腿部的伤口,一言不发。
苏木探头忧心问:“大夫,可是很难医治?”如此沉默,难不成已是回天乏术?
陆阮倒是相对平静,轻轻摇着团扇盯着男子,这么重的伤能不能救回来都是命。
林大夫摇摇头,而后又点点头。
苏木不解,“那这是……”
林大夫摸着自己的胡须,“身上倒都是些小伤,不足为碍。脖子上的是刀伤,又遭海水浸泡只怕会有化脓的迹象,能不能熬过今晚还要看天意,且这伤口怕是伤及了咽喉,日后恐怕会影响发声。还有这腿伤似是被人打断的,时间也似乎有些久远,里面的骨头怕是已经断了。”
“你这意思是他就是病好了,以后也是又哑又残?”
这话问得突兀又直白,陆阮见林大夫盯着自己,便微微垂眼拿薄扇遮住自己失望的表情,心中叹气,长得如此俊俏,可偏生又哑又残也是可悲。
林大夫叹气一声,点点头,“老朽也不敢说一定,只是瞧这伤口,很有可能会留下这些后遗症。”他又问:“不知这位小哥是你们什么人?”
“呃……是、”苏木刚想说是自己从江边捡来的,就被陆阮按住了手。
只见她像是变脸像是戏法儿一样拿手,顿时脸上满布担忧和难过,道:“他是我远房表哥,听说我如今在春溪镇开铺子,便想来投奔我。谁知在路上遇见了匪盗,真是天可怜见的,也不知能不能保住一条命啊,若是保不住,叫我该如何同亲戚们交代啊!”
话语间还带上了哭腔,真是将一场好戏演得真真切切,好像她真是他表妹一样。
她可不想叫旁人知道这人是捡来的,当初她出了些意外被苏婶捡到的时候,就折腾了许多麻烦事儿。若说是远方亲戚,到时候这人要是想留他们可以帮衬着办理户籍,便是想走也不至于太麻烦。
这精湛的演技真是将苏木看得是一愣一愣的,不由得在心中赞叹一声“厉害!”难怪他娘经常被陆阮哄得高兴得找不着北。
“哎——也是可怜人。”林大夫到底做的是治病救人的营生,也不免心疼,真诚地建议道:“你们若是不信,大可再去寻旁的大夫瞧瞧。”
这话说的,这春溪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是大夫却没几个。远近闻名的林大夫都治不了,还能去寻谁?
陆阮弯眉紧蹙,只能是接受了自己捡回来一个残疾美人的事实。
林大夫从药箱中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边给男子包扎边道:“此药外敷于脖子上的伤口,每隔一日便要换一次药。”
包扎完脖子上的伤口,林大夫又用木板将腿给捆住,尽量避免腿瘸得太厉害,“我再给你开一张单子,你拿着那单子抓药,每日熬一帖药,早晚各用一回。”
“伤口在海水中浸泡太久,病情许是会反复,夜里发烧发烫都是正常的,不必惊慌。”林大夫仔细叮嘱道,“只要熬过今晚,之后再好好调养一段时间,便无碍了。”
陆阮点头,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喟叹一声,残便残吧,救得活便好,没什么能比命重要。
苏木付了钱送林大夫出门,顺道去抓药。
守在床边良久,陆阮也不见苏木提着药回来。
陆阮出了房间,见苏婶已经摆好晚饭了,不由得问:“婶子,苏木还没回来吗?”
苏婶抓了抓围裙,瞧着天快黑了,也有些担忧道:“应该快了吧,这药铺也不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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