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阮宿醉醒来之后头晕脑胀的，休息了好久才恢复过来。等她收拾好东西拿着画筒出来，准备去芸娘那里的时候，却看见门口坐着的小哑巴，乖巧得像条小狗，忍不住扬唇。
小哑巴看见陆阮出来，忙站起身，然后接过她手中的画筒，指着远处的方向，做出行走的手势。
陆阮扬眉，“走了，去芸娘那里。”她把画筒扔给小哑巴，然后两个人一起去找了芸娘。
芸娘瞧见这两人，笑得皱纹都出来了，接过画筒，“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芸娘看了画还觉得不过瘾，打趣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成亲啊？到时候可一定要叫我，我可一定送一份厚礼。”
陆阮少见的害羞了，抿唇一笑，望着小哑巴，道了声谢就赶忙带人回去了。
几天后，缓缓近秋，天气转凉。
陆阮贪睡，起床时瞧着窗外漏进来的阳光猛地想起今日就是苏木入学的日子，陆阮赶忙出门洗漱，好在是赶上了就要出门上学的苏木。
苏木青衿束身，长发高束，露出光洁圆润的额头，整个人立刻就精神了起来，瞧见着急忙慌准备地陆阮，取笑道：“阮姐，这么重要的日子你也赖床？”
陆阮瞪他一眼，一巴掌拍在他背上，一个不留神苏木都比她高了。
“臭小子废话真多，有三个月不能见面你难道不该学学别人家的小孩，抱着我痛哭流涕一顿，说你不想去，不想和我们分开？”
苏木露齿一笑，眼睛都要笑没了，满是嘚瑟，“去了学堂以后伺候你的活儿就完全交给小哑巴了，我再也不用受你差遣了。阮姐，你可得收敛点儿，要不然你这么娇气把小哑巴给吓走了，以后就没人听你使唤了。”
陆阮睨他一眼，“用得着你操心，凭借着姐姐我的美貌对我大献殷勤的人多得是。”
握着陆阮的手突然紧了紧，陆阮忙捂住嘴巴，看着小哑巴不赞成的神色干笑两声，啧——以后不能再愉快地说大话了。
苏木何时见过陆阮这怂里怂气的模样，顿时毫不给面子地大笑。陆阮假踢他一脚，苏木一跃到远处。
苏婶从房间提着东西出来，看着两孩子这么胡闹，也是满脸的笑意。然后把手上的束脩和为苏木准备好的笈囊交给苏木，她腿脚不是很便利，春溪镇偏僻，学堂在暮城里边，路途遥远，所以自陆阮来之后，这送学的事情就都交给了陆阮。
苏婶摸着自己孩子的脑袋，眼里带着骄傲，又泛起了些许模糊的泪花，道：“好好念书，有什么事情就写信回来，家里有小阮在一切都好，不用你操心。”
苏木握着母亲的手，“我知道，娘，你多保重。”
“嗯。”
三人上路，雇了辆马车摇摇晃晃的，陆阮坐在车里啃着葱饼，苏木和小哑巴都吃过早饭了，可是瞧着陆阮这么吃得这么香，苏木还是忍不住舔唇。
陆阮瞧着苏木的模样，轻轻踢他一脚，把饼递出去，红唇沾满了油，亮晶晶的，“要不要吃点？”
苏木抿了下唇，然后偏过头，“我不饿。”
陆阮轻笑一声，小样，穿上青衿就开始斯文了，她扭头看了一眼小哑巴，“你要不要尝尝？”
苏木掀开车窗的帘子，余光正巧瞟见小哑巴低头咬上那葱饼，忍不住嘴角抽搐，这两人真是！真是！
陆阮不知羞也就算了，小哑巴也不如当初来的时候那么稳重老实了，自从七夕节两人戴着面具亲了一下之后就天天在他眼前做这些没眼看的事情，真是叫人生气。
好在他就要脱离这苦海了，哼——
车轮在石板路上滚动，车轱辘的声音有节律地从下面传来，陆阮吃饱了东西，这车晃晃悠悠的，叫人舒适得想睡觉。
小哑巴一手揽住她的肩将人扣在自己怀里，让她安心睡去。
苏木：哼——
马车嘎吱嘎吱走了大半天才进暮城，陆阮都一觉睡醒了，瞧着外面人来人往喧闹的模样，集市上还摆放着那么多新鲜好玩儿的东西，陆阮的魂都被勾走了。
“好久没进城了，想不到这集市又热闹了不少。”
她抓着小哑巴的手雀跃道：“要不咱们今天在这里休息一天，晚上逛一逛，明天再回去吧？”
小哑巴望着她毫无原则地点头。
苏木翻白眼，隔着窗帘望着外面的人群，突然瞧见一个身材修长的白衣男子从马车旁经过，不由得睁大眼，大喊：“穆夫子！快停一下车！”
苏木一跃下了马车，越过人群，跑到穆如深面前，有些激动道：“夫子。”
穆如深望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惊道：“苏木，可是今日入学？”
苏木挠挠脑袋，乖巧点头。
陆阮和小哑巴也跟在后面赶过来了，“夫子好。”
陆阮对穆如深有印象，几乎每次送苏木去学堂都是穆如深接待处事的。听闻是个落第的穷酸秀才，有几分才华，不过家中暂时没有银钱支撑他再考，便只好先教书攒些银钱。
而且她与穆如深接触过几次，此人为人正直，学识渊博，微微带了些文人的清高，还有些读书人独有的瑟缩古板，但总的来说是个还不错的人，陆阮愿意苏木与他多多来往。
穆如深瞧见陆阮，温文尔雅地打招呼，“陆姑娘好。”，耳边染上了一丝红润。
“夫子也是要去学堂吗？”陆阮瞧着他背着行囊，“不如和我们一起吧，我们雇了马车，会轻松一点儿。”
穆如深摆手推辞，“不必了，我就不给你们添麻烦。”
“夫子不必客气，我们也是送苏木去学堂的，顺道载夫子一程不麻烦。还要承蒙你平日在学堂照顾苏木，才能将苏木教得这样好。”陆阮推了一下小哑巴，“还不快去把夫子的行囊放到车上去。”
小哑巴果真就把行囊从穆如深的肩上取了下来，动作颇有些强硬，穆如深也不好阻止，只好道：“那多谢姑娘了。”
四人一同坐在马车上时，穆如深拘谨，可苏木明显更加活跃兴奋，一直拉着他东扯西扯，讲个没停。陆阮明显瞧见他有些不好意思，可偏偏苏木这臭小子没眼力见儿。
“嘶——阮姐，你干什么？”苏木握着自己被砸疼的手臂，不满道。
陆阮捡起地上的橘子，然后剥开皮，举着一瓣橘子，露出一个漂亮的笑容，道：“请你吃橘子啊。”
苏木蹙眉，嫌弃道：“我不吃。”
“不吃算了。”陆阮又从旁拿一个橘子递给穆如深，“夫子吃吗？”
穆如深还是摆手，“多谢陆姑娘。”
见穆如深不吃，陆阮也不为难他，问都没问直接把另一个橘子扔给了小哑巴。
看两人如此熟稔，穆如深开口询问，“不知这位是……”
被人问起，小哑巴也好奇陆阮会怎么介绍自己，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陆阮，陆阮回望小哑巴，笑了一瞬，“一个很重要的人，你叫他小顾就行。”
那笑容像是盛满了蜜糖一样，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两人之间的甜蜜，穆如深眼里滑过一丝异样，与小哑巴对视一眼，温声道：“顾公子好。”
小哑巴点点头算是回应，穆如深虽觉得诧异却也没再说话，四人就这么坐着马车悠哉悠哉到了学堂。
学堂有些老旧，但威严又神圣，周边来来往往今日入学的学子，未见夫子时嬉笑打闹，瞧见了夫子瞬间个个都谦卑有礼得很。
陆阮望着他们想起了自己在陆家的那段日子，家中孩子不多，男孩们在外面上公学，她和陆娴在家跟着请来的先生上课。陆阮这个角色又蠢又笨的，每次都被先生训斥，还遭陆娴嘲笑。
每次她躲起来哭的时候都是陆知安来安慰她，然后带着她吃好吃的，再陪着她彻夜温习课本，避免第二天再挨骂。
现在想想，陆阮会走到下线的那一天陆知安也不是完全无过。明明一开始只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女，可他偏偏对她太好，叫陆阮会错了意越陷越深，最后执迷不悟落到这般境地。
啧——怎么想起这些了。
陆阮看着小哑巴帮着苏木搬运东西的勤快模样，不由得勾唇，嗯，有失必有得。
穆如深整理好东西之后，冲着二人鞠了一躬，“多谢陆姑娘和顾公子。”
陆阮都不好意思得很，忙摆手说不客气。
看眼下苏木的事情都处理好了，陆阮也就不再多留，交代了苏木几句话之后，就向穆如深道别。
看着顾公子右腿微跛的走路姿势，方才他就察觉到了，不过不便提及，再看二人牵手远去的身影，穆如深咬了一下唇。
苏木瞧见了，无声叹气，他对这种事向来敏锐得很。喜欢这件事不分先来后到，两情相悦终归是少数，一厢情愿才是大多数人的结局。希望阮姐和小哑巴幸福，这样夫子也少些难过。
“夫子，我们进去吧。”
“哦，好。”穆如深收回目光，终究是有缘无分。
这边，陆阮拉着小哑巴的手，蹦蹦跳跳得像个小孩子，在集市上看着什么新奇的玩意儿都拿起来看看试试，然后问小哑巴好看吗？
小哑巴每一个都点头好看。
陆阮瞪他一眼，放下手里的风车，与他并肩行走在集市上，被淹没在人群里。
她轻轻偏头和小哑巴说着瞧瞧话，“芸娘办事那么快，咱们在这儿玩上一天，估计等回去就能收到你的户籍了。”
“等你有了户籍，你就不是黑户了，到时候你愿意的话就可以成亲……”陆阮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面颊绯红。
小哑巴望着陆阮，心里满满当当，他觉得欢喜，眼前人是心上人，心上人将他们之间的未来都考虑在了一起，彼此不分离。
陆阮望着他，眼底心里都是藏不住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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