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你们不能成亲。”
喜乐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喜堂里突兀闯入的白衣少女身上。
除了头戴凤冠,盖着喜帕的新娘子。
她一双纤白小手扯着红绸,原本正随着新郎官俯身拜天地,红绸那一端的新郎官忽而站直了身体,一时突然,她没来得及站稳,只好自个儿伸手扶了扶凤冠。
珠帘下的小脸白皙干净,因着这突兀的闯入,挂上了些许茫然。
就在这时,她听见了女人强忍酸涩的声音。
“我没有破坏你姻缘的意思,我只想问问,当初你说的等我,还作不作数?”
这话在大喜的日子听来实在诛心,她手指骤然握紧。
男人久久未言。
那女人的声音紧接着又响了起来,带着细微的哭腔。
“如今我活着回来了,用不着这姑娘的金丹,你又不爱她,没必要因为我娶了这个姑娘,她是无辜的。”
金丹?不爱?无辜?
喜堂里陡然响起窃窃私语,夹杂着或怜悯或兴奋的嘲弄。
她火气上涌,一把扯下喜帕,凤冠发出簌簌声响,她上前一步,就要质问那个女人,肩上却倏然一沉,多出了一只手,令她完全无法动弹。
骨节分明,着喜服。
是她夫君的手。
他挡在那女人身前,防备的按住她,黑瞳冷漠,表情凉薄,生怕她碰伤那女人一下。
她不可置信的看向他,双眸因为愤怒与伤心霎时血红。
满座宾客无不哗然,讥讽的、幸灾乐祸的目光纷纷落在她身上。
男人终于开口,黑瞳冷漠又平静。
【她刚回来,身子弱,经不得风浪,我带她去休息。】
说罢,他当真带着女人转身便走,徒留下一片狼藉。
乐手不知该吹还是停下,宾客的目光利刃一般。
喜烛流下血泪。
喜帕早已扭曲变形。
胸口喘不过气,撕心裂肺一般。
云西西猛然惊醒,窗外已然大亮。
“艹”!
她在黑暗中骂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满头大汗,原是个梦。
梦里的新娘是她,而新郎,是她爱慕已久的师尊裴白。
这么久了,心里的憋闷和气愤依然散不去。
她梦到自己和师尊成亲就算了,怎么会梦到自己在婚礼上被绿了这种破事?
太糟心了!
她的确与裴白有婚约,裴白将她从混乱的云氏捡回来,没有嫌弃她孤苦伶仃,也未曾提过一句解除婚约,她喜欢上他再简单不过。
裴白平日里是冷情薄性了些,但也不至于这么混蛋吧……
随后她脑袋更疼了,她缓了许久,忽而懵了,沉默半天之后又骂了一句“艹”!
还真至于……
上面那破事居然不是个梦!
她万万没想到,就刚才头疼那一会儿,把什么都想起来了。
她竟然是个穿书的,还是个胎穿,更扯淡了!
记忆告诉她,她穿进了一本古早修仙虐恋情深文《霸道师尊你好狠》中,男主是太初宗第一仙君裴白,而女主,正是她这个倒霉蛋徒弟。
原剧情十分崩坏以及扯淡,男主在她年幼时救她脱离云氏,入太初宗,收为第三名弟子,她自此芳心暗许,踏上了一条坎坷狰狞的虐恋之路。
被各种女配陷害,被霸道且瞎的师尊各种不信任误会,继而虐心虐身,而当她伤透了心离开之后,却永远会与他相遇,被他抵在墙角、强制爱、关进小黑屋,开启新一轮的虐恋。
就在这样浆糊般的来来回回中,他们居然感受到了彼此撕心裂肺的爱,决定成亲???!!!
可就在成亲当日,师尊的白月光回来了……
于是就发生了上述梦里的一切。
在这之后,又是一系列血泪横飞的苦情虐恋,可以说,一切的剧情都为了虐她而存在。
而她的到目前的生活轨迹,都与剧情一模一样……
云西西忍不住又骂了一句。
她好不容易长这么大,就是为了经历这些狗屎么?绝对不成!
就在这时,窗外忽而响起了浑厚沉闷的钟声,这是太初宗的警示钟,只有大事来临才会敲响。
她一激灵,忽然想起来,这钟还是为她敲的。
说起来,也是一桩破事。
裴白前些日子头疼犯了,她耗费心血替他寻来了灵草“尘血”,原打算悄悄搁在他岸几上,却被小师妹杜月清拦住了,硬说是偷的她的,不依不饶告到了戒律司。
戒律司的尉迟长老便暂收了“尘血”,要她们今日前去对峙。
她原以为这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尘血是她拼了性命取来的,可她恢复记忆之后,却发现,这事并不简单。
因为这个“偷盗灵草”事件,是她和裴白虐恋的开端。
而杜月清,则是她在太初山的劫难之一,因为爱恋裴白,又背靠名门杜氏,处处与她为难,也就是虐她。
原剧情中,杜月清哭哭啼啼污蔑她偷盗灵草,害她无法突破瓶颈,差点丢了性命,而号称公平的尉迟长老却偏听偏信,甚至说出了。
【你若没偷,她又怎会冤枉你?】
【你干脆给了她,我只轻罚罢了。】
同门们则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云西西这样的人,凭什么做师尊的未婚妻。】
【师尊宅心仁厚,不忍解除婚约,她倒当了真。】
【为了让师尊注意她,甚至偷盗别人的灵草,真是丢人。】
而清冷又尊贵的仙尊坐在上首,惯常的瞎。
【不过一株“尘血”,还给她便是。】
她自然不同意,尉迟长老便提出受“问心雷”刑,若能承受,便证明她所言不虚。
而不能承受的下场,轻则伤筋动骨,重则魂飞魄散……
她怀疑这剧情根本就是想要她的命!
而她未觉醒自我意识,因为对裴白的爱答应了刑罚,此后伤筋动骨一百天,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可证明了清白又怎样?尉迟长老一句轻飘飘的“原来冤枉了你,下次早点说清楚不就不用受这个罪了?清儿这个傻孩子,也太着急了,下次不可以这样了”就将此事揭过。
而杜月清也只是吐了吐舌头,笑着说:“抱歉啊云师姐,我给你送些药草养身体吧。”
最后裴白来到她病床前,看了她许久,冷冷的道。
【何必这么固执。】
呵,就是这么糟心。
云西西一口老血哽在喉间,郁闷的要疯了。
还好她在一切发生之前清醒了,如若真按剧情经历这些,真是呕都要呕死了。
门外响起嘈杂的脚步,随后便是戒律司弟子的催促之音。
她没回应,仔细看了看自己的灵府,如今筑基后期,如若取回“尘血”,突破瓶颈,结丹有望,还是得把“尘血”拿回来。
她已然觉醒,自然不会傻逼的答应受什么“问心雷”,今日对峙,拿回尘血就离开这里。
此刻她穿着普通弟子的常服,烟青色长裙,一双白靴,朴素的玉佩垂在腰间,她略作整理,抬脚跨出门去。
戒律司不远,就坐落在烟霞掩映的第三峰。
她沿着白玉长廊一路前行,最终停在戒律司巍峨的大门前。
直抵云霄的两只高大门柱红漆浮金龙,威严肃穆。
戒律司大殿内传来威严的喝声,想来已经满满都是人。
同门师兄弟们,大多怀着看好戏又幸灾乐祸的心态。
尉迟长老一定一副高傲不容争辩的样子,杜月清一定一副楚楚可怜暗含讥讽的模样。
他们高高在上,视她如蝼蚁。
而那个男人一定坐在上首,用那双冷漠又无情的黑瞳看着一切。
云西西冷笑一声,一脚跨进门廊。
朴素白靴轻巧先行,烟青色的长裙烟霞一般的紧跟着穿过门廊。
就在身影穿过门廊的一瞬间,落地的朴素白靴骤然化为了龙纹金线的踏云履,烟青色的长裙则化为了月白色云海绡裙。
刹时云海翻涌,灵气四溢。
穿过门廊的少女再也不是那个灰扑扑的年轻弟子,而是一身山海月色的绝美仙子。
但少女浑然未觉,下一步已走进戒律司大殿中。
月白的裙摆划出细小的弧度,威压顿起。
堂中的人群“哗啦啦”跪倒一片。
整整齐齐的叩首:“拜见师尊。”
少女一愣。
唯一一个站着的中年男子,正低下高傲的头颅,尊敬的问候:“您来了。”
云西西不由的拧起眉毛,尉迟长老?他怎么会是这种态度?平日里的目中无人呢?
她疑惑的扫遍全场,发现场中跪了一地的,都是她识得的师兄师姐,此刻恭敬且畏惧的趴伏在她脚下,大气都不敢出。
嗯?平日里的趾高气昂呢?
耳边忽起一声“师尊”。
她凝神望去,便瞧见了跪在最中间的那个人,他原本趴伏着,此刻抬起头来。
这声师尊,是在叫她。
男人年轻俊美,可眼尾却湿润发红,漆黑墨瞳望过来时,满满都是情意。
“师尊,您信我,我绝没有偷‘尘血’。”
那张脸,正是往日高贵不沾尘埃的神君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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