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这是怎么回事?云西西佯装淡定的扫了一眼众人。

    恭敬的尉迟、趴伏在地战战兢兢的弟子,以及跪在中间,等待她垂怜的仙君……

    如果是为了诳她,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目之所及,的确是“偷盗事件”的戒律司对质节点,可这一次,她成了上位者。

    穿书这事儿,出现问题再正常不过,云西西脑海中忽而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该不会……穿错身份了?

    她穿成师尊,拿了裴白的剧本,而裴白穿成她,拿了她那撕心裂肺的剧本?

    不会吧?

    如果是真的……

    她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些狗血淋漓的虐身、眼泪和苦苦哀求,看向裴白的目光便带了丝兴奋……哦不……同情……

    狗男人那张脸还像从前一般俊美,可从前如在云端,视众生如蝼蚁,如今一副跌落尘埃的脆弱模样,风中浮萍、为情所困……

    对比鲜明,简直超出想象……

    她示意众人起身,尉迟长老轻咳一声,开口:“裴白,你可认?”

    垂首立在中间的裴白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半天未曾说话。

    明明眼尾湿红,一副心碎模样,那气质却陡然起了转变。

    没人知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前仙君内心满满都是卧槽。

    他是谁,他在哪,他方才为何跪着?他那动不动就哭鼻子的未婚妻为何坐在上首?

    嗯?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就在这时,见他不说话,有人抬脚走上前,言辞恳切道:“师尊,既然裴师兄不肯认,便罢了,我并不欲同师兄伤了和气。”

    裴白抬眼望去,是他乖顺的五弟子杜月清,这孩子他清楚,心地善良,素来温和,从不做蝇营狗苟之事。

    也是看见她,他才想起他为何会在这里,杜月清丢了一株“尘血”,怀疑是他拿的,这才闹到了戒律司。

    而他现在是未婚妻的三弟子,小姑娘则成了上首遥不可及的尊上。

    他应当是与她互穿了身份。

    事已至此,他目前灵力不过筑基期,权且先静观其变。

    目前的状况,他并不担心,偷盗灵草一事,一定是个误会,杜月清定然会替他解释清楚,阿云从前总说杜月清陷害她,怎么可能呢,阿云总是患得患失,想的太多。

    杜月清果然抹了抹眼泪,再次开口了:“‘尘血’是我爹特意寻来给我突破瓶颈的,没了‘尘血’,不过就是突破时走火入魔,没关系的,既然裴师兄喜欢,我愿意割爱。”

    裴白:……

    裴白几乎当场裂开,他扫了她一眼,道:“我没拿。”

    杜月清哭肿了眼,道:“没拿就没拿吧。”

    裴白:……

    周围顿起窃窃私语,一声一声灌入耳中。

    【连杜师妹的灵药都偷,人家正在突破瓶颈,真恶毒啊。】

    【杜师妹哭的那般可怜,我都看不下去了。】

    【就这种人品,还肖想师尊,不要脸。】

    周围的议论之声他其实不太在意,他抬眸,望向上首的小姑娘,她总该信他吧?

    小姑娘懒洋洋的坐在宽大的玄木椅上,白皙娇软的手臂从云海绡里探出来,手肘支着椅背,手掌撑着脸颊,撑着那白、嫩的小脸蛋嘟起一块儿。

    果然,她还是心软,当下便回望着他,笑眯眯的开了口。

    “你居然连杜师妹的灵药都偷,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裴白:!!!

    他咬牙道:“你信我!”

    尉迟在一旁轻咳出声。

    裴白侧眸望过去,尉迟是戒律司最德高望重的长老,他一直对他信任有加,他一定能秉公办理。

    他这时候出声,一定是看不下去。

    尉迟果然看不下去,他非常公平的看着裴白,一字一句道。

    “你若没偷,她又怎会冤枉你?”

    裴白:……

    他从前是瞎了么?

    云西西:是的是的是的。

    裴白这才想起阿云从前跟他说过关于杜月清、尉迟的话,他总觉得她小孩子心性,太爱胡思乱想,还斥责她荒废了修炼。

    此刻想来,原来她说的都是真的。

    不过即便满堂非议嘲弄,于他所言,并无影响,事到如今,他只是不想阿云误会。

    别人便罢了,至少、至少……他还有阿云……

    他仰脸看向她,心中浮起期待和紧张。

    阿云亦平静的望了过来。

    他等待着,手指无意识的攥紧。

    阿云笑的一如从前,语调轻快:“不过一株“尘血”,还给她便是。”

    世界崩塌了。

    喘不过气来。

    云西西将裴白心碎的表情尽收眼底。

    她原本没想虐他,只是她忽而想起原剧情中,她受了“问心雷”后,他来看她时说过的话。

    【信不信的,有什么关系?不过一株‘尘血’。”】

    【伤心?宝阁里尚有别的灵草,去取一株便好了。】

    他无法体会她的伤心,他始终觉得她的倔强莫名其妙。

    他不明白,她想让他明白明白。

    大堂里因着这句话又起非议。

    尉迟露出笑容,他最懂尊上,她不食人间烟火惯了,这种生死之外的计谋,根本瞧不清,他佯装慈爱的道:“认了吧,少受些苦。”

    裴白眼神阴郁,沉默不语。

    他不认,尉迟也不能硬按头,他扫了一眼杜月清,再次公平的道:“这样吧,既然裴白不认,我们应当给他一个机会,不若动用‘问心雷’。”

    听闻这个词儿,周围的弟子纷纷倒抽了一口凉气。

    谁都知道这玩意儿要命。

    裴白这会儿回过神来,微不可察的看了一眼上首的小姑娘,阿云即便再不信他,也不至于……

    尉迟假惺惺的请示:“尊上意如何?”

    云西西问:“‘问心雷’何用?”

    尉迟回:“如遇争议未决事件,可动用问心雷辨别真伪。”

    云西西了然的颔首,视线落回裴白身上,慢悠悠的道:“是个好法子。”

    年轻的弟子孤身立着,身子一顿,眼里最后一丝光也熄了。

    显然……

    又心碎了……

    尉迟得了首肯,当即打开戒律司的刑门,露出里面触目惊心的刑台,厚实的行刑架上有深褐的污渍,像是血液一层一层的泼上去,才最终形成厚痂。

    周围不时闪过细小的紫雷,发出“噼啪”的声响。

    弟子们一面惧怕又一面忍不住看,据说上了那玩意儿,一般下不来,下来的人,至少送掉半条命。

    尉迟看向裴白,道:“去吧。”

    裴白又看向阿云,她只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一咬牙,沉默着往祭台走。

    杜月清悄悄碰了碰尉迟,暗中传音。

    【长老,他若是过了问心雷怎么办?】

    尉迟笑的和蔼。

    【过不了。】

    杜月清嘿嘿一笑。

    【有劳长老,那我就放心了。】

    裴白已走上行刑台,尉迟示意弟子给他戴上镣铐。

    云西西坐在玄木椅上,安静的望着这一切。

    从前身居高位、执掌生死的仙尊,此刻变成了受难的脆弱少年。

    白皙修长的腕,黝黑透着血腥气的手铐,垂下来的细碎黑发,因为受伤而发红的湿润眼睛,对比强烈,有一种凌虐的美感。

    他在众人的奚落嘲讽中安静的立着,忽而微微侧过脸,朝她望了过来,漆黑眼眸中满是心碎和疼痛,像是在乞求她的信任。

    云西西立刻移开视线,这谁顶得住?

    细细一琢磨,更气了,上一回她也这样,这狗男人居然不为所动?是她不够美还是不够虐?

    真让人生气。

    尉迟分明感受到了尊上的怒气,这怒气还是针对行刑台上的裴白,便轻咳一声,道:“行刑。”

    裴白下意识的咬紧牙关。

    杜月清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就在这关键的时刻,上首的师尊忽然开口:“等一下。”

    众人纷纷看过去。

    尉迟心道,方才那般生气,是觉得惩罚不够么?

    就见尊上美眸半敛,懒洋洋道:“换杜月清上吧。”

    尉迟:???

    众人:???

    杜月清:!!!

    云西西无所谓的道:“既然未决争议,谁上都行,那便杜月清上吧。”

    杜月清一愣,脸色当场白了。

    尉迟刚要劝,云西西又道:“这事儿说起来,是杜月清开的头,又拿不出证据,自然应当是杜月清上。”

    杜月清立刻求救的看向尉迟。

    尉迟擦擦头上的汗,心想,尊上明明不管这些事儿,今天是怎么了,但也只得硬着头皮道:“‘问心雷’毕竟凶险,我方才仔细一想,不若我再查查……”

    云西西冷冰冰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刑是你提的,怎么?觉得不妥?”

    尉迟吓了一跳,连连摇头。

    云西西抬眼望着行刑架上最高处的污渍,淡漠的笑了笑。

    “去吧,我也挺好奇,那么高,血究竟是怎么溅上去的。”

    杜月清吓得腿一软,当场跪下了。

    云西西却不为所动,差了个小弟子,在行刑台顶端悬了方素白的帕子,轻描淡写。

    “溅上了拿来我瞧瞧。”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
笔迷读 All Rights Reserved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