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视线，他往郁森的卧室走去，和倚在墙上的亓凛没有丝毫眼神交流，径直走进装饰偏少女可爱风的房间。
没一会儿，郁森从卫生间出来，路过亓凛时绕着他走，进了卧室就随手关上了门。
老房子隔音差，能听见兄妹二人的交谈声，亓凛抬了抬眼皮，动了动脚，晃着身体往客厅走，而后倚在沙发背上，两条腿随意搁在沙发边缘。
他倒没有玩游戏，而是在企鹅上跟某孙聊天，更确切来说，是他单方面欢乐毒舌威胁，孙乐霖单方面承受成吨伤害。
[亓霸]：孙儿，限你一分钟内把群名片改了，不然你书柜里藏的那只袜子里的一百块钱马上充公。
[柠檬味可爱肥宅]：我不，我不，我就不，你说啊，我怕你？
[柠檬味可爱肥宅]：鉴于你中午背信弃义、叛经离道的叛徒行为，我已经把小金库的位置改了，辣鸡【笑容.jpg】
亓凛晃了下腿，把后脑勺往后仰，开口慢悠悠发语音：
“孙儿，那你书柜第二排从左往右数第五本书，还有那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我是不是可以跟孙阿姨聊一聊？”
[柠檬味可爱肥宅]：……狗子，你敢？！！
亓凛笑了一下，再说话时语气中带着揶揄：“有什么不敢？倒是你，敢把名著和《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内页撕了，换成某些十八岁以下谢绝收藏的漫画，怎么，敢做不敢当？”
[柠檬味可爱肥宅]：……你、你你你你你你你——啊啊啊啊啊，你要气死爸爸。
孙乐霖认怂，火速改了自己的群名片，然后像是证明自己很乖很听话似的，还在群里发消息。
[十五班最帅外交官]：所以，经过诸位的激烈讨论，咱们这个群名就改为“物化生大佬集中营”？
得，当了个宣传委员，还把自己当人物了，不过改了就好。
亓凛看着孙乐霖的群名片，扬了下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点开孙乐霖发给他的私信。
[柠檬味可爱肥宅]：我改了，不许跟我母上说，保密。
亓凛动了动手指，开始打字。他的手指与郁野相比不逞多让，甚至比郁野的更长一点，笔直修长，估计手控党看了要嗷嗷直叫。
[亓霸]：嗯，早这么乖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中午信我，你晚上就能买皮肤了。
[柠檬味可爱肥宅]：不是，你中午欺骗我套路我，我不上当还有错了？
[亓霸]：……
[亓霸]：所以，你还是不信我中午跟郁野一起吃的饭？
[柠檬味可爱肥宅]：嗐，我信，我太信了，您的套路永远与时俱进，是在下落伍了。
亓凛看着孙乐霖发的消息，皱了下眉，让孙乐霖相信人与人之间就是如此有缘怎么就这么困难？
估计是隔着网线，孙乐霖感受到了亓凛的不悦，保命似的又发了两条消息。
[柠檬味可爱肥宅]：不过，狗儿，你要是能找个什么东西能证明一下，我就信。
[柠檬味可爱肥宅]：比如……照片？录音？或者视频？
亓凛舒了下眉，心说这还不容易，退回桌面，点了下手机自带的拍照软件，拍了张眼前长势很好的滴水观音，发给孙乐霖。
[柠檬味可爱肥宅]：滴水观音？亓爷爷什么时候开始养绿植了？
亓凛深呼一口气，压下想把孙乐霖从手机屏幕里揪出来捶一顿的想法，亓朗骏看着是像能养花养草的样？花草听他吼几嗓子不得蔫叶耷拉的？
他再次举起手机，寻找能证明这是郁野家的标志性物品，镜头扫到郁森卧室门口时，门动了一下，开了。
个高腿长、身形瘦削的郁野拉开门，垂着头往外走。
亓凛手一抖，点了下方的白色小圈，几秒后，一张郁野的抓拍静静躺在他的相册里。
鬼使神差，他点开左下角的缩放图，看着照片里面的郁野。
抓拍的图片有点糊，却掩不住郁野的帅气，少年还穿着茗河一中的夏季校服，短袖到臂弯往上一点，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白得晃眼，校裤略肥，显得一双长腿更加修长。
少年低着头，分明是往外走，却又像是抬脚往他眼睛里走，看着看着，他就挪不开视线了。
啧，颜狗。
他在心里暗骂自己。
见郁野的视线扫过来，亓凛返回拍照界面，缓缓举起自己的左手，伸出食指和中指，摆了个傻里傻气的剪刀手，一副“正在自拍，请勿打扰”的姿态。
郁野也就扫了一眼，没搭理沙发上的某个活物，便推开自己的卧室门，进去后顺手关了门。
嘶，弟弟行为。
亓凛在心里嘲讽自己，但身体很诚实，手不受控制似的再次点开了缩放图。
至于还在等证据的孙乐霖，他现在一点也不想把照片发过去，爱怎么理解怎么理解吧。
郁野回到房间后，拿出一支中性笔和一张A4纸，涂涂画画，记录下自己刚才脑中涌出的歌词。
灵感具易逝性的特点，不及时记下转眼就忘。
一张A4纸用去了三分之一，郁野停下笔，从头开始审阅，手里的笔点了下空白地方。
划掉一小部分不满意不连贯的地方，剩下的也就只有四分之一，他重新拿了张纸抄录一遍，然后收进文件夹，放进竖格。
眼睛有点酸，他从最上面的抽屉里拿出一面小镜子和一小瓶眼药水，又拿出盛着护理液的隐形眼镜盒，用吸棒取出隐形眼镜，滴一滴眼药水，阖上眼。
郁野散光接近一百五十度，倒不算很近视，不能说是看不清东西，但不戴眼镜看东西会有点模糊，长时间戴有框眼镜压鼻梁压得发疼，所以他买了副隐形眼镜，日常就是隐形眼镜和有框眼镜交替着戴。
过了三分钟左右，郁野睁开眼，把隐形眼镜盒放在一边，顺手拿起一本郁森给他的书。
小姑娘说是新同学借给她看的，据说很有意思，但她还没看完手里的那本书，所以先借给他看看。
还没掀开书壳，门被人从外面敲了敲——不算很急促的三声。
这个时间郁森已经睡了，郁鸣圭跟亓朗骏在下棋，并且二老敲门的节奏不是这样的，一个一个排除，现在能来敲他门的只有刚才在客厅里玩自拍的某人。
“进。”郁野抬手揉了下鼻根，眼镜半睁，声音说不上很温和。
门开了，亓凛长腿一迈走进来，倚着墙边，说：“借一下你的充电器。”
郁野睁眼看了看他，不戴眼镜看不太清亓凛的表情，不过听声音还是很散漫，他冷淡开口：“你可以去楼下拿。”
亓凛摊手：“我没带楼下的钥匙，老亓跟郁爷爷下棋不让打扰。”
郁野没再说话，从旁边插孔里拔出充电器，拢了下线，递给亓凛。
对方很自然地接过去，末了又说了句：“你也在看这本书啊，啧，巧了，我也看，挺有意思的，改天咱俩可以交流一下心得。”
说完也不打算久待的样子，开门出去了。
郁野低头看了眼书皮，拿起手边的黑框眼镜戴上，掀开书壳，跳过目录，直接看第一章。
看了四五行，他的眉心微拧，又浏览了五六行，他眨了下眼，微垂眼睫，干脆合上书，摘掉眼镜揉鼻根。
拿出手机，解锁，看着企鹅APP图标右上方的小红泡里的“99+”，轻点图标，不看群聊消息，直接切换账号，登录小号，世界瞬间安静。
做后期的人给他发了消息，点进去：
——【OK.jpg】
郁野切回大号，删除“物化生大佬集中营”群聊消息框，难得有点幽默地想，改天可以退一下群了，他不是物化生大佬。
剩下的对话框除了企鹅官方的垃圾新闻推送，就只剩下一些和高一班干部、老师们的对话框，他顿了下，也一并删除。
界面立马变得干净，却没过几秒又多了个对话框，郁野看着那个红色的“亓霸”，过了七秒才点了进去。
对方倒是没给他发消息，只是改了下个性签名：
——作孽＝眼没了【微笑.jpg】
五个字一个等于号外加一个微笑脸，简单凝练，很能表现亓凛此刻的心情。
就在刚刚，他给手机充上电，在手机自带的浏览器里搜了下郁野书桌上的那本书，似乎还挺火，有不少链接，他打开看起来像是正版网站的链接。
直接跳过简介，点了立即阅读。
看了不到一章，他感觉自己的眼睛受到了摧残、大脑受到了折磨。
这特么……是孙乐霖的最爱吧？！
车祸失忆癌症，三管齐下，作者在第一章充分展现了什么叫做玛丽苏的究极内核，什么叫做狗血无脑。
亓凛揉了下突突的太阳穴，在脑海中把清冷如月的郁野和狗血淋头的小说联系到一起——作孽，太作孽了。如果郁野喜欢看这种书，那么……虽然话都说出去了，但他实在不想继续辣眼睛看下去了。
亓凛深呼一口气，扫了眼底下的评论，居然全都是在夸作者文笔好、剧情跌宕起伏的：
[大大文笔太好啦，实体书已经买了，继续熬夜刷，冲鸭～]
[呜呜呜，女主也太可怜了，求大大给块糖糖叭，深夜看文哭的稀里哗啦的]
[剧情跌宕起伏，吸引人继续阅读，神级作品，果然大大出手，必定精品，顶一个]
[谁都不要拦我，我要给打赏！爱大大，大大最棒！文太好看惹]
[大大我太可了，啊啊啊啊啊，发出土拨鼠尖叫]
……
眼睛很受伤的亓凛：……
真的是他跟不上时代的潮流了吗？！还是这个他打开评论区的姿势不太对？！亓凛翻着评论区，质问自己。
五分钟后，怀着学习新思想新潮流的心情，他重新点开了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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