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三天，孙乐霖觉得前排的狗子有点不太正常，迟到两节课居然还来上学不说，来了竟直接倒桌上补觉。
要知道，此狗之前只要过了上学的点，就坚决不来上课，美其名曰“不给老师添堵”，来了就绝对不会趴着睡回笼觉，美其名曰“爱学习求上进”。
望着亓凛趴在桌子上的背影，孙乐霖摸着下巴，觉得此狗蹊跷。
难道，是作为颜狗最后的坚持？
孙乐霖又把目光投向身板笔直的郁帅逼，人家正沉浸在试卷中无法自拔。
郁野那瘦削的脊背藏在校服里，使校服略显空荡，露出的一截脖颈冷白修长，大概就是网上流行的天鹅颈，看着确实养眼。
啧，单看背影都觉得是个帅逼。
正想着，胳膊被同桌戳了一下，孙乐霖偏了下头，看见方况把自己的草稿纸往他这边推了推，上面有一行清秀小楷：
——麒麟昨晚又通宵了？
孙乐霖摇了摇头，提笔写下自认为是狂拽酷霸帅，实则潦草到自家母上都想拿鸡毛掸子上家法伺候的丑字：
——不像，更像是昨晚做了些坏事。
末了，画了个呲牙笑的表情包，看着有点贱。
方况看了眼那行草书，无奈地笑了下，写：
——还是先叫醒他吧，老赵神出鬼没。
孙乐霖看了一眼草稿纸，右腿抬起四十五度，缓缓抵达椅子下面的横杠。
本想搞点动静惊醒狗子就行了，谁料前门口忽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脚下力道没把控住，亓凛的椅子往前挪了几厘米，发出微刺耳的声音。
“刺啦——”
不少人抬起头寻找声源，郁野写字的手一停，侧头看了眼身旁没有转醒前奏的亓凛。
对方侧着头睡的，头发不长，能看见一只阖上眼皮的眼睛，眼睫黑浓，应该是定期修眉型，所以没有杂眉，露出耳廓和一片后脖颈的皮肤，扎眼的白。
看着睡着的同桌，郁野有种奇怪的感觉，睡着了的亓凛似乎比醒着的时候更柔和一点，像是暂时卸下了利刺。
孙乐霖踢完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抬起右手习惯性拍了下方况的左腿，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他忘了……狗子有起床气！！！
“操，自己滚过来。”
亓凛头还搁在臂弯里，充满不爽的声音却传了出来，班里安静，显得他的声音很突兀，没睡醒的微微暴躁和低沉磁性的嗓音达到了完美融合，有点勾人的意味儿。
听者本该享受，此刻却全都低下头，心惊胆战，但又忍不住看好戏的心情，偷偷用余光扫一下前门口的老赵，再看看班里唯一一个趴着补觉的暴躁大佬。
赵广平背着手踱步进来，在亓凛的桌前站定，也没吭声，就那么一脸淡定地站着。
许是感觉到有人过来了，亓凛胳膊动了下，没抬头，传出来有点闷的声音：“趁我不出手，滚远点，亓哥不想看见你，智障。”
十五班吃瓜群众：……强还是你亓哥强！亓哥不惧老赵！！还让老赵滚远点！！！
在一众吃瓜群众目瞪口呆的表情中，老赵露出和当时叫许载竞出去的同款微笑。
他非常礼貌地敲了下亓凛的桌子，然后背着手，单听声音完全听不出来情绪：“亓哥，起床了。”
一声“亓哥”，震碎了不知道多少个正处花样年华的少男少女们的价值观，敲破了不知道多少个安静如鸡的缩头鹌鹑们的认知力。
众目睽睽之下，暴躁大佬亓凛脑袋动了动，过了约三秒钟，他的眉心拧了一下，又五秒，眼睫颤了下，再七秒，眼睛缓缓睁开一半，像是没睡醒般半阖着眼看向郁野。
郁野也在看他，眼睫微垂，从眼神中读不出什么讯息，冷淡如旧。
“亓哥，醒了？”
亓凛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眼睛清明了许多，听见这四个字时大脑已经清醒了不少，嘴及时刹住，把想说的脏话憋回去。
郁野看着刚醒的同桌挪了下胳膊，那只骨节分明的左手抚上后脑勺，眉心拧得更加紧：“嘶，同桌，我头疼，疼死了，快扶我去医务室，那谁，孙乐霖，快跟老师说一声。”
猝不及防被点名的郁野和孙乐霖：……
亓凛装的还有模有样，不知道的还真能被他糊弄过去，影帝本帝。
“啧，头疼可是件大事，来，我直接送你去医院，上车了我就给院长打个电话，让刚来的那位脑科医生做好准备。”赵广平伸手要拉亓凛，话接的也合缝无隙。
亓凛表情一僵，体会到了姜还是老的辣，不再放肆飙戏，抬头瞬间正常：“嗨，赵主任您怎么来了？我不麻烦您了，我感觉现在也没那么疼了，就想请个假回家休息半天。”
“行，来，跟我去办公室，我给你假条。”赵广平重新背起手，眼神慈爱地看着亓凛。
亓凛只好起身，跟在赵广平身后出去了。
离门口最近的男生伸头看了眼门外，打了个手势示意没有危险后，班里才开始有小躁动。
“亓凛太社会了吧，不怕老赵到这个程度，在下佩服。”
“不愧是年级top2，这气魄，这胆量，望而生畏，大佬中的战斗机。”
“我觉得，老赵会给他泡一壶辣椒味的龙井，你没看刚才老赵出前门的时候嘴角一下子就耷拉下来了，盲狙亓兄凶多吉少。”
“……”
如果这里有茶，兴许算的上是很规矩的茶话会了。
孙乐霖听着周围的嘀咕声，心里有点发虚，小声跟方况嘀咕:“日，狗子今天还能竖着回来吗？这是我第二次听见老赵喊谁哥，上一次的那个兄弟回家反省了一个月，然后莫名其妙休学了。”
“应该没事吧，别担心，老赵脾气很好的。”方况语气温和，听不出来任何担心。
孙乐霖又说:“老赵那是对你，我就不信这次他对狗子也能做到慈爱温柔，说真的，那声‘亓哥’我听了都有点脊背发凉。”
“别想了，看漫画书吧，等会儿亓凛就回来了。”方况话音落下，孙乐霖没再嘀咕，应该是看漫画去了。
郁野写完一篇英语阅读理解后停了下笔，余光扫了眼旁边的空位，眼皮微敛，没什么表情地继续看向下一篇阅读理解。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脑中兀的闪过刚才亓凛睡着时的样子。
——像只倦懒的猫。
如方况所言，亓凛没多久就完好无损地回来了，不知道赵广平干了什么，让他看着比走之前精神了很多。
郁野还在做英语，答案放在左手边，不愿意做的篇目就抄上答案，效率极高，没一会儿就解决完两套试卷。
亓凛没拿出手机玩游戏，身体靠在椅背上，斜着角度光明正大地看着郁野的卷面。
郁野字体漂亮，写汉字时是清隽行楷，写英文字母也不过分张扬炫技，是很规矩的标准字体——从高一开始就被老师盯着练的规规矩矩的印刷体。
亓凛看见郁野七选五选错了一个，语气懒洋洋地说:“第四个空选G，均衡饮食需要形成习惯。”
郁野没搭理他，翻面做完形填空，题目有点难，超纲词汇很多，只扫了一眼，估摸清楚认真做需要的时长，郁野就抬眼去看答案解析。
“这篇你直接跳过吧，这是前年某机构出的号称史上最难完形填空模拟题，其实意义不大。”亓凛又懒洋洋说。
他是郁帅逼的颜粉不假，但之前没怎么关注过郁帅逼的成绩，毕竟，郁帅逼的成绩没他高，关注了也没什么意义。
知道帅逼数物化不好，是因为高一暑假里看茗河一中表白墙上郁野小迷妹们在盲猜郁野选政史地。
看郁野昨天做化学的费劲表现，亓凛先入为主，认为郁野英语也不太好，他自认自己的提醒非常温馨，非常人性化。
啧，颜粉的满分操作。
郁野顿了下笔，终于肯施舍给亓凛一个眼神，没说话，眼神平淡，看不出半点被英语血虐的颓废感和躁意。
亓凛像是想到什么，说:“对了，昨晚那本书——”
——因为内容太超前，所以没看完，咬文嚼字琢磨了一晚上前二十章究竟妙在哪儿，早上五点才睡。
亓凛皮肤白，能看出来眼底还有点青，也不知道是因为长期熬夜打游戏留下的，还是昨晚独自思考神级作者的佳作究竟如何完美无缺留下的。
郁野知道他的同桌这是要跟他探讨那本“有趣”的书的内容，但他确实没看下去，不知道后面的内容，也没有想要跟亓凛愉快交谈的想法，于是语速稍快地解释清楚:“抱歉，书不是我的，没看。”
亓凛:……
郁野看着同桌的脸一僵，然后一种名为一言难尽、难以言表的复杂表情爬上对方那张帅脸。
“我特么……”亓凛低声爆了句粗口，闭了下眼，像是要压下什么情绪，深呼吸做了两次才重新睁开眼，朝郁野勾了下嘴角。
“真巧，我也没看，刚才就是想说这个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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