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凛的五官没有郁野立体，看着比较平易近人，眼角弧度虽然有些锐利，但笑起来更加勾人。
不过因为他总是一副“别惹我，你惹不起”的狂拽酷霸刁表情，看着很野，满身都是刺，所以很容易让人忽略他长相本身自带的偏温和的气质。
他嘴角勾起的弧度不大，眼睛半眯，鸦羽般浓黑的睫毛遮下来，看着有种略带无奈的感觉，但也正是这抹笑，冲淡了他那种刺头的气场。
不知道为什么，郁野感觉自己的喉结下意识动了下。
离下课还有十分钟的时候，前门口出现一个高个儿男生，他敲了下开着的门，待不少人抬头看他的时候喊了一句:“你们班找十几个男生去八号楼抬书。”
等他走了，班里又有点躁动，新上任的班长宋卓凡高声说:“那谁，北边那两排的男生去搬书，动作要迅速。”
有推拉椅子的声音，孙乐霖拍了下亓凛的肩:“走走走，狗子，去凑个热闹，看看有没有好看的小姐姐。”
“你的脑子驴了？别的班去搬书的也都是男生。”亓凛看智障一样的眼神看着跃跃欲试的孙乐霖，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嘲讽。
还没等孙乐霖说话，头顶的天花板忽然发出一阵跺脚声和椅腿划过地面的声音。
“操，那帮和尚也这时候去搬书？先不说小姐姐了，赶紧走，晚了就拿不着书了。”孙乐霖拉了下方况的胳膊，火急火燎往外走。
两排男生听他这么说，都觉得很有道理，也开始加紧了速度往外走。
郁野还在抄ABCD，亓凛不紧不慢站起来，懒洋洋地看了眼他的卷面，说:“同桌，集体荣誉为重，先去搬书吧。”
郁野停笔，扣好笔帽才起身，看见亓凛站在讲台旁，一副在等他的样子。
出去的时候很不巧赶上楼上二十二班的男生下楼，几个身材魁梧的率先抢占了楼道，争先恐后地上演着速度与激情。
郁野站在门口，等一群虎狼少年都下去之后才抬腿往下走，亓凛跟在他身后充当小尾巴。
这人就跟当小尾巴上瘾了似的，没完没了。
搬书的地方在八号楼大厅，一眼看去书山书海，让人对自己的头发十分忧心。
“谁选的物理化学？这几摞是你们的，语文，英语，物理，化学，数数够不够。”一个手里拿着小本子的男生用笔指了指靠近墙边的几摞书，也不知道是对着谁喊。
“狗子，来，速度。”孙乐霖蹿到墙边，护崽子似的护着那些印着宝贵知识的课本，瞪着二十二班那群男生，对方正用虎视眈眈地打量着那几摞书。
好巧不巧，二十二班选的是物理、化学、地理。
亓凛跟在郁野身后，看好戏般不说话，双手插兜，哪哪儿都透着一种散漫闲适，跟饭后消食逛后花园的皇上没什么区别。
郁野不喜欢人多的地方，站的地方离主战场偏远了点，等方况等人一起围过去，二十二班的男生们才悻悻离开，寻找别的目标。
几个男生开始数课本数目，数好后吆喝着搬书，孙乐霖给亓凛塞了厚厚一摞，然后无视手里空空如也的郁野，自己回去搬了一摞，跟在方况后面往九号楼走。
郁野看了眼亓凛臂弯里的书，没说话。
“给你一半吧。”亓凛说着，把三分之一递给郁野，然后往大厅门口走。
郁野顿了顿，也往门口走，刚走了没几步，被人从后面狠狠撞了下肩，手里的书没拿稳，悉数掉在地上，发出不小的响声，引起不少人的注目。
“对不起啊，没看见。”身后传来男生的声音，可语气不见得有多么愧疚和歉意。
郁野回头看了眼，对方正脸上带笑地看着他，眼神让人有点不舒服，他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肩头发疼，他眉头也皱了一下。
应该是听见了动静，亓凛折回来，语气懒洋洋的:“孟乾威，眼神不好使记得戴眼镜。”
郁野看见男生笑容一僵，也没出声，弯下腰捡课本。
收拾好后，他表情归为平淡清冷，似乎刚才被撞的那一下不算很疼，可他知道，肩头应该已经泛红了，因为疼意一直在一下一下地扎着他的神经。
亓凛抱着比他厚很多的一摞书跟在他身后，也不出声说话，如果不是能听见脚步声，都不知道他后面一直跟着一个人。
回到教室，孙乐霖招呼着发书，郁野回到座位，握笔，眼睫微垂，看着答案却迟迟不下笔。亓凛晚他几步回到座位，很目中无赵地拿出手机，在桌肚里玩游戏。
郁野点了下笔尖，从桌肚的书包里拿出一张空白的A4纸，写下一句刚才从脑子里蹦出来的歌词。
写完之后，郁野又觉得不太满意，抬笔想要划掉，但迟迟落不下笔，干脆把A4纸折了几下，塞进桌肚不管了。
刚打铃没几分钟，门口又出现刚才喊话的男生，他往里张望了一下，说:“哎，你们班找人去抬水。”
“日，怎么这么烦人。”孙乐霖看漫画正看到兴头上，被打断心情有点不太美好，爆了句粗。
宋卓凡抬了下头，说:“南边那两排的男生呢？怎么都没影了？”
“他们去男厕相亲相爱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算是回答了班长的疑惑。
宋卓凡看了眼北边差不多满人的两排，没法了:“那，能者多劳，北边两排男生去抬一下水吧。”
“班长，你怕不是南边那两排的亲爸吧？”
“宋哥，这不太公平啊，没点奖励什么的不去抬啊。”
“……”
北方汉子们提出抗议，宋卓凡顿时脸有点红，他脾气好，人缘也很好，之前没当过班长，这次纯属是朋友起哄才当上的，暂时还掌控不了大局。
“费什么话，走了，狗子。”孙乐霖跟宋卓凡关系还不错，把漫画书一合，拍了下亓凛的肩，说。
亓凛没停游戏，对孙乐霖大爱无私的行为和集体荣誉感的精神不予支持:“你想去就自己去，别拉上哥。”
孙乐霖站在过道上，看了眼亓凛手机屏幕上的游戏界面，啧了一声:“你可算了吧，对面猴子要来抓你了，难逃一死。”
“来啊，哥什么时候怕过，你忘了你的星耀是谁带着上的？”亓凛娴熟地操纵着英雄，躲在草丛里，他血量不高，如果真被对面抓住，几棍子下去能死。
没过几秒敌方来了三个人，预判准了他藏在哪儿，收走了他的人头，但与此同时，友方攻上了敌方高地，胜利在望。
“嘿，你个狗儿子，故意的吧。”孙乐霖拍了下亓凛的肩。
亓凛摁灭手机，余光扫了眼正在抄数学大题答案的同桌——对方换科的速度挺快，他玩一把游戏的时间能从李华跳到余弦定理。
亓凛指节微曲，敲了下郁野的桌面:“同桌，抬水去了。”
郁野停笔，抬头看了看他，没说话，扣笔帽。
一群人完全无视已经响起来的上课铃，浩浩荡荡去抬水，那阵仗跟去打群架没什么两样。
路过的班还有人开窗户围观他们的潇洒背影——也许只是围观最后面的两位帅逼的背影。
到了水房，低头在本子上记账的老师听见动静，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嗬了一声:“怎么来了这么多人，几班的？”
“十五班。”孙乐霖站在C位，很有大哥的做派。
“行，来这么多人也别白跑了，就直接把明后两天的也抬走吧。”水房老师说着，在本子上写了几行字。
水房不算很小，不过全都堆满了桶装水，无处插脚，来的人又不算少，虽然挤一挤也能进去，但后面的两人不约而同选择站在门外等着。
郁野站在栏杆前，眼睛微眯，看着不远处的小树林，新校区绿化做的真很到位，随处可见绿植。
亓凛站在他不远处，这人似乎不双手插兜就难受，姿势随意地倚靠在栏杆上，也往小树林看，末了说了句:“啧，小树林，情侣的快乐天地，老赵的抓人基地。”
郁野收回视线，余光扫了眼亓凛。
“别对我有什么怀疑，我清清白白单身人士，没体会过在小树林里被老赵死亡追捕。”亓凛似乎觉察到他的一瞥，说。
郁野没搭理他，转身面对着水房，像座比例完美的雕塑般立着。
“来，狗子，你抬一桶，郁野，你也是。”孙乐霖喊了一句，接着两桶水滚了出来，慢悠悠停在走廊里。
郁野走过去，弯下腰，小臂绷了一下，抬起一桶，肩微微有点刺痛感，但他神色不变，起身往回走，亓凛也抬起水，跟在他身后走。
路过的班级推窗看的人比来的时候多了很多，甚至有人偷偷举起手机拍照。
照片里，两个身姿挺拔的少年一前一后地抬水往前走，单看背影就觉得是帅逼，两人步伐一致，莫名有种和谐的气息。
和谐的气息……
没过半小时，茗河一中表白墙掀起了一股莫名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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