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凛在心里啧了一声,晃了下腿,埋头玩游戏。
郁野手动了动,写下一串英文字母,然后在旁边写了一行偏小的汉字,他在心里默念几遍,抬笔涂掉两个字,重新添上不同的字。
张老师讲课一板一眼,教室里有好几个睡着了的,有节奏地不停点头。
教学时间毕竟长了,英语张见识的学生不少,哪个睡着了,哪个走神了,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
比如——
最后一排某个一直低着头的人,绝对不是在听课。
郁野抬起眼皮,准备记知识点,却发现英语张一直往他们这边看,眼神很犀利。
他顿了下笔,感觉那视线是朝着他旁边的,侧了侧头,看见某个明目张胆不听课的人。
郁野:……
“刚开学,都把玩心收一收,抓紧时间进入学习状态,高考其实已经不远了,你们做几套题的功夫就到了。”
英语张说完,推了下眼镜,扫视了一圈底下的新学生,压着情绪继续讲课。
班里睡着的几个人被她吵醒,撑开眼皮听了一会儿,又拜倒在瞌睡虫的魅力之下,去梦里跟周公下棋了。
亓凛倒是很稳,没被她影响到,该玩的继续玩,甚至还换了个坐姿,把腿往前伸了伸。
郁野提笔记下一组词汇,在旁边又写下几个字,如果刚才亓凛再仔细一点点看他的笔记,就会发现那些汉字全都不是旁边英文的翻译。
单看郁野的听课状态,几乎没人能看出来他在走神想歌词,就连英语张都没起疑。
郁野划掉刚写下的那几个字,正准备再写字的时候桌子被前面的孙乐霖拐了下桌子,笔尖在课本上划了一下。
孙乐霖猫着腰回头,看了眼受害者·郁野,上着英语课连道歉都变得时髦起来:“I'm sorry.”
郁野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低头记了点笔记,再抬头时看见了讲台上英语张快压不住情绪的脸。
“我找个同学来说一下第二段开头句的翻译。”英语张说着,拿起讲台上的座次表。
有人在用胳膊肘拐自己的同桌,试图让被瞌睡虫迷了心智的祖国花朵醒过来,郁野点了下笔尖,余光瞥了一眼还在玩游戏的亓凛。
英语张找到最后一排某个一直不听课学生的名字,顿了一下说:“亓凛同学,你起来翻译一下吧。”
亓凛反应很快,条件反射似的一秒摁灭手机,一秒把它推进桌肚里面,一秒站起来。
虽然站姿看起来有点散漫,但他抬着眼皮,眼神很认真地看着那一黑板的知识点,像是能看出花儿来。
几秒后,亓凛出声:“我觉得……”
他没说出朵花儿来,倒是吸引了一波关注,甚至有人回头看完亓凛接着看郁野。
不喜欢被人当大猩猩围观,郁野没过多思考就把课本往他那边推了推。
本是好意,亓凛却眼神中带着点诧异看向他,然后露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开口:“老师,咱能不能换道题?”
“我没问题。”英语张说着,推了下眼镜。
“那您说一下?”
“我没问题。”
“我知道您没问题,所以——”
郁野拿笔戳了下还想接着往下说的亓凛,然后抬笔指了指课文第二段开头部分。
亓凛看了他一眼,几乎是秒懂,然后拿起课本,顿了一下,开始读第二段。
他的嗓音偏低,带着磁性,有点低音炮的意思,读课文时发音很标准,听着让人很享受。
班里没人出声,一片安静,就连一直板着脸的英语张也没出声打断亓凛的朗读。
郁野微微仰头,看着垂眼念课文的同桌,听着那把很让声控喜欢的嗓音,不知不觉就忘了挪开视线。
等到一切归为寂静,他的视线对上那双透着散漫慵懒的眼睛,才忽然回神,垂下眼睫。
英语张清了清喉咙,语气没那么严厉了:“咳,你翻译一下开头第一句。”
亓凛从善如流地翻译了一遍,没有停顿和纠结,让刚才看热闹的人忍不住怀疑他提前预习过。
英语张脸色稍缓,点了点头,说了句“请坐”,然后又接着看座次表找人起来翻译句子。
郁野的胳膊被人戳了戳,他侧了下头,看见亓凛手指放在他的课本上,往他那边推了推课本。
“谢了啊。”亓凛稍微靠近了一点,声音压低了说。
有一小部分温热的气息打在右耳,痒痒的,那一小片皮肤立刻像是烧起来了,一直蔓延到脖颈,接着又往下烧。
郁野的两片薄唇碰了一下,眼神有点失焦,他感觉自己血液莫名有些烫了起来,从毛孔往外冒着丝丝热气。
“同桌,介意我看你的书吗?我没带。”
亓凛离得不算远,眼睛稍微眯了一下,似乎有点弯,从眼尾溢出一点笑意。
上午的阳光和煦温暖,从窗外洒进来,留下一片浅浅金光。
亓凛那抹似有似无的笑意迎着光,似乎也发了光,就那样不容抗拒地印进了郁野的眼中。
郁野眼睫微颤,扫了眼他空荡荡的桌肚和桌面,没说话,把课本往右边推了推。
推敲歌词的思绪被打断,那种略带烦闷、吹毛求疵的创作者心态也一并消失。
郁野垂了下眼皮,修长白皙的右指握着中性笔,在第二段的开头句旁边记下知识点,心情逐渐平缓下来。
身旁的人动了下,又挨过来了一点,可以嗅到那若有若无的微甜糖味儿。
郁野微侧眼睛,看着离他不到二十厘米的亓凛,心里没来由有点乱,下意识想要逃离。
“同桌,别走神啊,写笔记。”
亓凛耷拉着眼皮,眼睫显得浓密黑长,看着不算软,像是能直接戳破某种隔膜,刺进对方的心里。
郁野抬了抬眼皮,看了下黑板,英语张正在板书新的知识点,他右手动了下,开始在空白地方记知识点。
一节课不算长,在那种下意识想逃避的心态下很快就结束了。
一节课不算短,在亓凛稍微靠近,和他共看一本英语书时,一分一秒似乎都变慢了。
英语张拖了两分钟的堂,屋内的人只能一脸无奈记知识点,眼睁睁看着外面走廊热闹,而走廊里的女生只能凑在窗户边,眼巴巴看着最后一排的两个帅逼。
——不,确切来说,看的是那位坐得笔直的表白墙常客郁帅逼。
一百二十秒在屋内屋外两群人的渴望眼神中终于过去,几乎是英语张刚出门,班内憋了快五十分钟的男生们就沸腾起来。
“草,狗子,你上课说的是人话吗?”
孙乐霖手里摸着一本英语课本,卷成筒状,回过头来想敲一下亓凛的头。
亓凛反应很快,脑袋一偏往郁野那边躲了一下,右手当即抓住了被当成凶器的英语课本。
郁野正好侧头往右看,微尖的下巴猝不及防被同桌那短短的黑发戳到,有点扎皮肤,痒痒的。
“草,还我书。”
孙乐霖从下面伸腿要踹亓凛,亓凛顺势又往郁野那边偏了偏,看起来躲得急了点,没把握好力度似的,靠在了郁野的胳膊上。
郁野垂了垂眼睫,视线落在靠着他胳膊的脑袋上,对方似乎没觉察到,头发一下一下地戳着他的胳膊。
窗外走廊里传来一阵像是兴奋或者惊讶的惊呼声,郁野抬了抬眼皮,淡漠的目光扫过靠着走廊的窗户,看见了不少瞪圆眼睛的脸。
一瞬间,他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似乎之前曾有过这种感觉,但他一直没过分深究。
他没立即拨开亓凛的脑袋,而是又被那短短的头发戳了几秒后往左边挪了挪。
“嘭嘭嘭!”
“教室里的都下去站队,下一节课上体育,去晚的罚跑三圈。”
讲台上站了个体格魁梧的男生,他拿板擦敲了敲讲台,吼了一嗓子。
班里的人开始陆陆续续往外走,走廊里的那群女生倒是没挪地方,一直眼睛发亮地看着最后一排。
郁野看见孙乐霖的眼神里透露着“不挑场地,咱俩现在就来干一架”的意思,而亓凛缴获了那本英语书后就转手绢似的竖着食指转书。
看那样子,很随意散漫。
“霖霖,走了,下去站队。”方况拉了拉孙乐霖的胳膊,温声劝着。
孙乐霖气哼哼地跟着站起来,再看向亓凛时,眼神一变,宛如一只贵妇狗,神色高傲冷艳。
那两片略微有点精致的嘴唇张了张:“狗子,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下午给爹带瓶饮料。”
“没钱,不带。”亓凛转着书,语气和他的神色一样懒散。
“嘿,你这只死狗,来劲了是吧?看我今天不修理你——”
“好了好了,走吧,再晚了就该跑圈了。”
方况劝着,拉着孙乐霖的胳膊往外走,孙乐霖也没挣扎,只是似乎在小声嘟哝着什么。
离得远了,郁野只听见了只字片言,没等他细想,身边的人动了下。
亓凛侧着头和他对上视线,嘴角微勾,右指还在转着书。
“同桌,走吧,去站队,晚了就要接受惩罚了。”
那本英语书转得只能看见残影,亓凛的手指白皙修长,白晃晃得吸人视线。
也不知道是在看那本英语书,还是在看那手指,郁野沉默着,莫名就挪不开视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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