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报数。”
许哉竞手里拿着个哨子,在十五班前面来回踱步。
郁野站在最后一排,右边是亓凛,左边是孙乐霖。
“哎,狗子,你看旁边那个班,男女比例好优越。”
孙乐霖伸了伸头,刻意压着嗓子说话,隔着郁野深情呼唤亓凛。
不知道方况怎么哄的,孙乐霖看起来没有半点刚才的高贵冷艳,甚至有点小雀跃。
亓凛语气懒洋洋的:“不看,没我喜欢的。”
“呸,你个死狗,不要碧莲,你喜欢的——”
“后边那个小胖儿,对,没错,就是你,还有你旁边那俩,都出列。”
许哉竞打断了孙乐霖的话,拿哨子的手指了指最后一排,板着脸,表情很严肃。
前几排的不约而同地往后看,挨着的别班学生也扭头往这边看。
孙乐霖知道自己逃不过,也不狡辩了,直接站出去。
“那俩,也出列,有胆子闲聊没胆子承认?”许哉竞往最后一排看了一眼,手指转着系着哨子的黄绳说。
没出十秒,郁野感觉几十双看戏吃瓜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有点不太自在地往后挪了下脚。
众目睽睽之下,郁野的胳膊被人拐了一下,他偏了偏头,看向始作俑者。
孙乐霖挠了下头,表情有点小小的愧疚和闪躲,压着嗓子说:“那个,许哥说的似乎是你和亓凛也出列。”
郁野:……
亓凛倒是大大方方站了出去,然后侧了下头,看向没挪步子的郁野。
郁野只好也出列,站在亓凛旁边,接近十点半,太阳已经开始变毒了,烧着橡胶跑道,热气从脚底往上冒,风都像是烤热了。
报完人数,许哉竞让体委带着班跑圈,转着黄绳往站成一排的三人走去。
“啧,开学第一节体育课就无视我的存在了?你们仨挺大胆的哈。”
许哉竞背着手,来回踱步着,视线接连落在三人脸上。
“那个,老师,我是说话了,但是郁野没说,他是无辜的,您能不能,让他回去?”孙乐霖眨了下眼睛,试探性地为受牵连的郁野求情。
许哉竞在郁野面前顿住脚步,说:“看见旁边同学交头接耳却不劝阻,旁边那个,你来说说,无辜吗?”
被点名的亓凛神色懒洋洋的,嗓音有点哑:“无辜啊,我同桌,冰清玉洁,少言寡语,这简直是飞来横祸,锅从天来。”
旁边的孙乐霖没忍住笑出了声,一副想憋又憋不住的痛苦神色。
“行了,别显示你的华丽成语了,你们仨,不是闲到唠嗑吗,来,都用脚在球场上默写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写十遍,互相监督,不能偷工减料,一会儿我来检查。”
许哉竞摆了下手,示意他们三个去球场,然后吹了下哨,对着跑过来的十五班喊:
“速度提上来,你们这体质不行啊,下一圈自由跑,最后三名同学做五十个仰卧起坐,快快快,跑起来。”
郁野站在球场上,看着本来整整齐齐的班没过一会儿就成了一盘散沙。
冲在前面的男生迈着大步跑,最后面的吊车尾也一副“我很拼命,我很快了”的表情。
很有默契的是,只要经过在球场上正用脚写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三人,都会放慢速度看几眼那三人。
郁野神色清冷,腰板直挺,右腿往外伸了伸,一笔一划写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怎么看都不像是受罚的样子。
反观一边的孙乐霖和亓凛,前者左腿在草上乱晃,活像是腿抽筋了,后者姿态懒散,像是早晨练太极的老爷爷,腿挪得缓慢。
“那个,郁野,我下午给你带瓶芬达,抱歉哈。”孙乐霖一边晃着腿,一边侧了下头对郁野说。
郁野写完“和谐”,顿了下,说:“不用。”
“下午带了给我吧,我也是被你牵连的。”亓凛懒洋洋地插了一句。
“滚蛋滚蛋,你个死狗。”孙乐霖骂了一句,看许哉竞往这边走,直接闭了嘴。
估计是闲的没事干,许哉竞一直站在他们面前盯着,手指转着黄绳,眯着眼晒太阳。
五分钟后,郁野率先写完,往旁边走了几步,坐下隔着校裤捶小腿,没过一分钟,旁边坐下了个人。
郁野侧了侧头,看见了双手撑地,半眯着眼晒太阳的亓凛,对方鬓角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子,顺着下颌线滚进了脖颈。
应该是觉察到郁野的视线,亓凛低下头,睁开眼睛,看向他。
亓凛的眼睫浓密黑长,阳光照进了他的眼睛,染上几分亮色,减弱了几分因眼睛轮廓带来的锐利,他就那样看着郁野,倏地眨了下眼。
郁野眼睫微颤,蓦地挪了视线,看向不远处的树荫,跑完步的学生大多躲进了树荫,不少女生在往他们这边看。
他正欲起身,背忽然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一种冲击力让他向前扑,胳膊被人拉了一下,旋即他被身旁的人环住了上半身。
郁野微微瞪圆了眼睛,视线落在环着他的那条白晃晃的胳膊,耳边似乎能听见对方很稳的心跳声,鼻翼间满是对方身上的气息。
——那是一种保护者的姿态。
郁野刚想动一下,一股钻心的疼就从背部顺着脊椎往上走,他忍不住从喉咙里溢出一声闷哼。
“别动。”亓凛收紧了胳膊,说话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郁野的耳际。
郁野蓦地顿住,耳朵开始不自觉冒着红意。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心脏像是充血过多了,又热又胀,血液也像是被太阳晒暖了,在皮肤下沸腾着流淌。
不清楚是谁的心跳声,又快又大,似乎要把鼓膜震碎了。
“怎么了怎么了,狗子你抱着人家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强抢良家妇男?”
两个人本身就很出挑,相拥在一起的画面太抓人眼球,没过半分钟,孙乐霖就火急火燎赶了过来。
因为孙乐霖的话,郁野莫名生出一种不自在,他下意识要推开亓凛,可对方的胳膊像是变成了铁做的,愣是没挪一分。
“哟,同桌俩相亲相爱的画面可真感人,对不住啊,手滑了。”孟乾威的声音传过来,让人听了想把他吊起来暴打一顿。
亓凛反唇讥讽:“孟乾威,你眼瞎了还没去看医生?”
语气算不上好,不需要仔细听就能听出来几分愠怒。
郁野推了下亓凛的胳膊,声音有点哑:“松手。”
亓凛没再坚持,收回了胳膊。
太阳很耀眼,郁野闭了下眼睛,感觉有种眩晕感,他双手撑地,缓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继而往周围看去。
不远处,孟乾威正逆光往他们这边走,看不清什么表情,但听那语气总归不是什么愧疚紧张就是了。
树荫下的学生也都往这边看,有几个女生正往球场走,视线也是落在他们身上。
“解释一下。”
郁野懒得搭理、不愿深究,不代表他就是一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孟乾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事找麻烦,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是故意的。
孟乾威在距他们一米左右的位置定住脚步,呲笑了一下:“我刚才不是说了,手滑,纯属意外,郁同学,我给您找个耳科大夫瞧瞧?”
郁野拧眉,他看出来了孟乾威眼睛里那种类似报复后的快意和兴奋,但在高二开学前,他应该是不认识这个人的。
“今天没刷牙还是去男厕吃了早饭?或者我手动帮你拔几颗牙?”亓凛站起来,挡在郁野前面,正好遮住了刺目的阳光。
孙乐霖旁边站着方况,看郁野想站起来,两人上前一左一右拉着他的胳膊,扶着他起来。
郁野从小就怕疼,背部持续传来的痛感让他眉心拧深了几分。
不知道亓凛哪个动作或者话把孟乾威激着了,孟乾威五官一瞬间狰狞,脸上有着厌恶和恨意。
他指了指郁野,话却是对着亓凛说的:“刚认识的好朋友因为你遭了罪,你心疼了?你不是个冷血动物吗?”
“你的这些朋友和你一样,都不是好东西,没一个正常的,死肥宅,书呆子,还有一个癖好古怪,爱戴美瞳,呵,你们可真是臭味相投,而你——”
孟乾威越说越难听,他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一道刺耳的哨声打断了。
“吵什么吵?当我是空气?你,刚才喊得很欢的那个,滚去跑圈,四圈,我看着你跑。”
许哉竞大步流星往球场边走边喊,手指了指孟乾威,脸色很不美好。
孟乾威不服气地瞪了亓凛一眼,但还是往跑道走去,步子很冲地开始跑。
“看什么看,都去自由活动,再看就去跑圈。”
许哉竞朝吃瓜群众挥了挥手,喊了一句,语气带着十分的威胁。
处理完看戏的众人,许哉竞转身看向身旁的四人,出声问:“怎么回事儿?我去教学楼溜达了一圈你们就要上天了?”
“不是不是,许哥,是那个孟乾威找事儿的。”孙乐霖估计是写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写怕了,态度很诚恳。
许哉竞手里拿着哨子,没转,说:“行,那你来跟我细说一下。”
孙乐霖表情一僵,明显对自己的好运人生充满了错愕。
“老师,咱去树荫下,我来说。”方况在一旁适时出声解围,表情是一贯的温和。
许哉竞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和方况一起往树荫方向走,孙乐霖也跟了上去。
干热的风吹过来,郁野的头发动了动,他抬了抬眼皮,看向亓凛,问:
“我癖好古怪、爱带美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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