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霸］：同桌，帮我跟老亓说一声，我晚上也不回去了。
郁野垂了垂眼睫，没回复，直接摁灭了手机。
两小时四十分钟的晚自习过得飞快，打放学铃的时候，郁野还没没写完语文练习题。
语文老师刚出去没几秒，就有人拎着书包蹿了出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那位仁兄引了头，班里的人都开始收拾书包往外走，三五成群，嬉笑打闹，带着点暖意的细风吹拂着，室内屋外都热热闹闹的。
郁野慢条斯理地整理着书本，看不出半分匆忙。等他出教学楼的时候，校园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脚下踩着凹凸不平的鹅卵石，头顶是皎皎月色，目光所至是长势很好的冬青，裹挟着微热气息的风徐徐吹着。
路灯发出的光偏暖，把郁野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动，影子也抬脚前走，他停，影子也止步不前。
郁野体型瘦高，露在外面的胳膊修长，书包肩带和校服上衣摩擦着，略肥大的上衣被收紧，显得郁野愈发瘦削。
还没走到小区门口，郁野看到了不远处马路边上的几个人，或蹲或站，无一例外都染着五彩斑斓的发色。
有个嘴里叼着支烟的人看见了郁野，伸手指了指他，吹出一个烟圈，声音沙哑地说：“你，站住。”
郁野扫了他一眼，没打算搭理。
“草，我让你站住，没听见？”
叼烟的似乎是个头儿，他说完，旁边几个发色时髦小哥就朝郁野围了过去，眼神都很不友好。
郁野停了脚，微微侧身看向叼烟的头儿，烟头的火星明灭，那人抖了下灰，直接把烟头扔在了地上，然后抬脚捻了捻。
“有事？”郁野神色清冷，语气平淡，听不出来任何的慌乱。
对方抬了抬眼皮，眉间自带一股戾气，看着凶狠极了：“没事儿，就是受人之托，需要打你一顿。”
郁野扫了眼蠢蠢欲动的几人，最后把目光放在了一直说话的那人身上，说：“孟乾威？”
要说有人想堵他，郁野首先想到的是最近热衷于找他麻烦的孟乾威。
“嗯，对。”对方很爽快地承认了，然后挠了下彩虹色的头发，说，“劝你不要反抗——”
“哟，诸位这是堵人来了？”
一道懒懒散散的男声打断了想放狠话的彩虹男，郁野倏地抬了抬眼皮，转了下头看向不远处。
那人早就脱了茗河一中的校服，红上衣配着黑短裤，随性洒脱，嘴角勾起一个小弧度，似讽似嘲，眼神看着很野。
“你们俩认识啊？”彩虹男看了眼不远处的亓凛，回过头来问郁野。
郁野不想把亓凛牵扯进来，刚想说不认识，亓凛却比他早一步说了话：“认识啊，我同桌，怎么，哥们，想群殴他？不太好吧，说出去多损面子。”
“受人之托，你管我损不损面子，劝你不要多管闲事，不然连你一起揍。”似乎是说到了彩虹男的痛点，彩虹男有点烦躁地挥了挥手。
亓凛却偏不听，抬脚就往这边走，嘴也不闲着：“我觉得不太行，要不，你们一起来，先过了我这关，再去搞我同桌？”
郁野皱了下眉，但不等他说话，亓凛就走到了离他们不到两米的地方，然后双手插兜，嗤笑一声，语气是十成十的挑衅：“来啊，一群菜鸡，欺负我同桌算什么，来，哥哥陪你们玩玩。”
“草，上。”彩虹男脸上闪过一抹狠厉，拿眼神示意旁边的几人，四五个人便一起往亓凛那边扑去。
没人再管仍站在原地的郁野，他动了下右腿，抬眼时和亓凛对上视线，对方忽然朝他喊：“愣什么，快跑啊。”
这一嗓子把几个小混混喊懵了，还是彩虹男反应快，骂了句脏话就要转身回去看着目标人物。
亓凛已经和几个小混混扭打成一团，看出来了彩虹男的意图，也不躲旁边人的捶打，直接伸手抓住了彩虹男的上衣，使劲把他往回拉。
毕竟对方人多势众，亓凛防不胜防，被人伺机踢中了肚子，极强的痛感传入大脑，他下意识蜷缩了身体。
小混混的拳头并没有像雨点般落下来。
“草。”彩虹男沙哑的声音响起，伴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
亓凛抬眼看去，个高腿长的郁野正在拉一个彩虹头的小混混的衣领，而后用标准的过肩摔让小混混和马路来了个近距离接触。
嘶，巨他妈帅。
郁野刚收拾完小混混们，就感觉到了一道略微炽热的视线，他和亓凛对上眼，同时也注意到了对方额角的擦伤。
几个小混混都倒在地上哀嚎，连彩虹男都没起来，盯着郁野一脸难以置信。
谁能想到看着很瘦弱的男生揍起人来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动作干脆利落，力道出奇的大。
拎起放在一旁的书包，郁野抬腿走过去，看见亓凛捂着肚子蹲在地上，便朝他伸出了手。
五根手指在路灯的照射下显得更加匀称修长，骨节分明，是双能让手控丧失思考只想嗷嗷叫的漂亮的手。
郁野垂眼看着亓凛，路灯光暖，对方的眉眼被染上一层淡淡的暖色，看着比平时温和多了。
亓凛似乎愣了愣，然后勾了下嘴角，眼睛眯了小半，抬手覆上郁野的手。
“同桌，深藏不露啊。”亓凛被郁野拉起来，另一只手还捂着肚子，但语气轻松多了，透着点惯有的散漫。
郁野收回手，扫了眼亓凛的额角，又把目光挪到一直被对方捂着的肚子，淡声问：“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找个东西。”亓凛说着，忽然停了脚步，“他们是谁找的人？”
“孟乾威。”
“草，那玩意儿怎么跟个狗皮膏药似的没完没了。”亓凛骂了句脏话，皱着眉，一脸上明晃晃的嫌恶。
郁野没吱声，看着地上的影子，两人的影子离得很近，亓凛的影子一直在动，他侧了下眼，看见亓凛一直在小幅度揉着肚子。
亓凛顿了一下，忽然开口说：“那个，其实不应该把你牵连进来的，本来是我和孟乾威的私人恩怨。”
闻言，郁野看向了亓凛，对方伸手摸了下不算长的短发，像是想到了什么，补充说：“也可以说是他的单方面找事，我偶尔正当回击。”
“说来也没什么复杂的，就是初中他追了三年的女生跟我表白了，然后被我我拒绝了，后来那个女生转学了。”
郁野侧了侧身体，看着倚在单元门旁边墙上的亓凛，问：“因为你？”
“怎么可能，我哪有那么大的魅力。”亓凛笑了一下，垂了垂眼睫，“据说是因为搬家，所以才转学了。”
不用亓凛再往下说，郁野也能猜出来，孟乾威应该是认定了那个女生是受不了亓凛的拒绝，心灰意冷转走了。
“嗐，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他就是嫉妒我回回成绩都压他一头，心胸狭隘，太爱攀比。”亓凛说着，动了动脚往门里走。
刚踏进去一条腿，像是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看着郁野，说：“真的对不住啊，让你无缘无故被那个狗皮膏药找事儿。”
“没事。”郁野淡声说，也动了动脚往前走。
两人一前一后往上走，都缄默不言，直到亓凛停在了201室门口。
亓凛从兜里掏出把钥匙，小心翼翼地伸进锁孔里，门“咔嚓”了一声，他回过头，轻声跟郁野告别：“行，那我就进去了，晚安。”
“嗯，晚安。”郁野说完，绕过亓凛往上走，三步并两步跨着台阶，脚步声放的很轻。
他进了301室，换鞋放包，然后轻着步子走到郁森的卧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郁鸣圭的卧室已经熄了灯，传出来轻微的鼾声。
郁森开了条缝，露出一只眼睛，看清来人后开了门，自己蹦回床上。
“哥，我有点困了。”郁森说着，打了个哈欠，耷拉着眼皮，看着没精打采的，像棵蔫了叶的小白菜。
郁野拿起厚厚的故事书，熟稔掀开，看了眼抱着布偶的小姑娘，开始轻声讲故事。
没几分钟，郁森就阖上了眼睛，长睫毛微颤，睡颜恬静。
郁野关上小台灯，放轻着步子出去，拿着书包回了自己卧室。
语文练习题还有一点没做完，郁野把习题摆在书桌上，拿笔盒时顺手带出来了一个长方体小盒，他扫了眼那个小盒，才想起来是下午在医务室买的药膏。
刚才活动量有点大，背又开始隐隐作痛，郁野拿起药膏盒，打量几秒，脑子里忽然闪过了刚刚亓凛揉肚子的画面。
——似乎挺疼的，不知道他有没有药膏。
郁野把药膏放在书桌上，从书包里拿出手机，稍微犹豫了一下，解锁了手机。
他戳了下企鹅图标，往下划了划，找到了下午亓凛给他发消息的对话框，点了进去。
郁野垂着眼睫，手指停在虚拟键盘上方一厘米，没有过多思考，他手指往下低了低，打字飞快，刚打完，还没检查一遍手就碰到了发送键。
他看着发出去的那句话，闭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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