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凛眼神有点躲闪,抬手拭去鬓角的汗珠子,说:“事情是这样的……”
几分钟后,郁野感觉太阳穴突突的,也不知道是刚才被太阳晒的,还是得知真相后被气的。
怪不得这几天总有人对他指指点点,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好奇。
郁野闭了闭眼,平复好心情后开口:“我不戴美瞳,那是隐形眼镜。”
“哦,不是美瞳啊……”亓凛倚在单杠边,双手插兜,看着站在一旁的郁野。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郁野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淡淡的遗憾。
很快就到了放学时间,郁野没带书包,看着乌泱泱的人群都往通向校门口的路走,正好和去教学楼的方向相反。
他没再考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踏上了通向校门口的路。
“郁野,你帮我跟老亓说一声,我中午不回去了。”
身后有人喊了他一声,他侧了侧头,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在了他身旁的亓凛。
郁野收回视线,神色带着点清冷:“怎么不自己跟他说?”
虽然每次爷孙俩一遇上就没安生过,但那种血缘的亲近和温柔却可以从点滴中看得出。
“你觉得,我自己说他能同意?”亓凛往下拉了拉校服拉链,露出一抹红色的衣边。
宁肯穿着长袖的校服套一件红色短袖,也不愿意只穿一件绿油油的短袖,亓凛对茗河一中夏季校服的嫌弃显而易见。
红短袖领子不太高,亓凛扒拉了扒拉外套的领子,露出来精致的锁骨,白皙的皮肤被墨蓝色的校服衬得愈发白。
郁野垂了垂眼睫,淡声说了句“好”,再抬头时却不见了亓凛的身影。
他扫了一圈周围的人,没看到亓凛的身影,人声喧哗,沉默着的他有点格格不入,像是一个误入者。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蓦地有点空落落,郁野吁出一口气,感觉今天的自己有点格外敏感。
郁野回到家时,亓朗骏正跟郁鸣圭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相声,茶几上放着两人的养生茶。
郁森从卧室里探出脑袋,看见门口的郁野,出声问:“哥,亓哥哥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经她一问,亓朗骏也看了看门口,发现自家孙子不见踪影,脸上的笑意不自觉淡了几分。
“他有点急事需要处理,可能今天不来了。”郁野不忍看亓朗骏失落,又添了句,“是老师交代他做的。”
“那就开饭吧,我都饿着了。”郁鸣圭拉个下亓朗骏的胳膊,笑眯眯地说。
郁野手机落在教室的书包里,收拾完碗筷就回了自己卧室,郁森侥幸独自玩了会儿游戏,也乖乖回屋睡觉。
接近一周吃饭和相处,对方忽然缺席了一次,嘴上不说,郁野心里多少有点不适应。
他侧着身体躺在床上,入目的是墙,空空的,白白的,什么也没有。
也不知道盯着哪里,郁野出了神,脑袋里也空空的,他感觉自己快睡着了,可大脑却很清醒。
挣扎了一小会儿,他揉了揉头发,翻了个身,背刚和床接触,他忍不住就“嘶”了一声。
孟乾威上午那一球应该是用了十成的力气,当时砸得他神经末梢都懵了,所以痛感延迟了一会儿才传入大脑。
现在那片被砸的地方还泛着疼意,估计得过两天才能好。
郁野起身下床,穿着拖鞋进了卫生间,他把绿色短袖的下衣边往上拉了拉,看着镜子里照出来的背部。
少年的背冷白瘦削,靠上一点的一片深红色就显得格外醒目,有一小片隐隐泛着青。
郁野放下衣边,看着镜中的自己,和那双总是透着清冷疏离的眼睛对上视线,沉默几秒,推门出去。
因为他和郁森的体质都不算很好,他卧室的柜子里经常备着药,但没有跌打损伤的药。
重新躺回床上,郁野看了眼天花板,垂下眼皮,侧身蜷着入睡。
闹钟没响,郁野倏地从浅寐中惊醒,他微微瞪圆了眼睛,略有失焦。
直到“嘀嘀嘀——”的闹铃声响起,他才回神般眨了下眼睛,垂了垂眼睫,用手撑着起来。
摁掉闹铃,郁野抓了把头发,深呼一口气,又静静坐了一小会儿,然后把脸埋进手掌。
明明已经过去了很久,可梦里却真实得可怕,好像他从来没有逃离开那间昏暗的卧室,从来没有被那人放过。
一种虚脱感让他蜷起身,像一只刺猬般竖起了尖尖的利刺,把柔软的肉藏得严严实实,不允许任何人窥探他的内心。
“哥……”
伴着敲门声,郁森的声音传进来,他连忙起身去开门。
小姑娘站在门外,她身上穿着粉兔子睡衣,整个人看起来乖乖巧巧。
郁野示意她进来,轻声问:“怎么了?”
“哥,你今晚还回来吃饭吗?”郁森坐在床边,仰了仰头看着郁野,眼神清澈。
郁野没立即说话,他揉了下郁森的头发,说:“我下午问问老师,可以的话我就回来。”
郁森需要听他讲着故事才能入睡,但茗河一中晚自习要九点四十才放学,回到家快十点,高一郁野跟班主任说明了原因,请了一年的假不上晚自习。
十五分钟后,郁野一边在路上走,一边在在心里思忖着怎么跟孟正川说。
路上人很多,少年模样精致,身段出挑,眉眼间蓄着几分清冷疏离,他的走姿很端正,能一眼从人群中看到他。
虽然经常被人注视,但郁野一直习惯不了,他隐隐加快了步伐,朝校门口走去。
“哎,郁野,你等等我。”
孙乐霖的大嗓门穿过层层杂音响起来,郁野顿了下脚步,侧身往后看。
孙乐霖手里拿着一瓶饮料,圆滚滚的身体在人群间灵活地左右穿过。
“呼,累死我了,不行了,人老了,太难了。”孙乐霖挤到郁野身旁,喘着气,一副“不服老不行”的表情。
郁野看见他到眉毛的刘海湿哒哒的,鼻尖反着光,垂了垂眼睫,从裤袋里拿出纸巾递给他。
孙乐霖接过去道了声谢,两人并排往校门口走。
“哎,郁野,那只狗子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冷不丁的,孙乐霖冒出一句疑问。
不知道为什么,郁野从孙乐霖的话里听出了一种来自对方很自然的认知:亓凛和他是绑在一起的。
心里微微别扭了一下,郁野淡色的嘴唇张了张,说:“他中午没回家。”
“哦,也正常,狗子就喜欢到处乱蹦,估计是去胖叔那里了,对了,亓凛跟你说过胖叔吗?”孙乐霖说着,顺手把纸巾丢进一旁的垃圾桶。
郁野摇了下头,没再说话,然后听孙乐霖不停嘴地说了一路,对亓凛有了些新的认知。
其实,这段时间的相处,郁野对亓凛的性格已经有了较为清晰的认识,对方是那种很有层次感的性格。
——初次见会觉得张扬不羁,熟悉了能觉察出细致周到,甚至有些温柔。
但从孙乐霖的话语里,郁野看到了略有不一样的亓凛。
特别义气,烟酒不沾,热衷熬夜,人缘超好,人脉很广。
理发店小哥,网吧老板,小吃车大叔……亓凛的朋友上至八十岁老爷爷,下至八岁小学生,那充满烟火气息的生活是郁野不曾感受过的。
像是在午后对着太阳吹了一个泡泡,美好多彩,让人忍不住就会羡慕一下。
郁野右手握笔,在草稿纸上勾勒出一个人形轮廓,他眼皮微耷,望着那简单潦草的小人,略微失神。
直到上课铃打响,身旁位子的主人都没来,郁野看了看那空荡荡的桌面,掀开了物理课本。
宁静的午后,老教师透着岁月沧桑的声音似乎有了催眠的奇效,不少人中了招,开始机械性点头。
郁野看起来算不上很有精神,但仍克制着困意继续听课,听了没一会儿,他就有点走神。
笔尖在课本的空白处点了几个黑色的小点,郁野垂着眼睫,感觉后脑勺隐隐作痛,一波又一波的倦意席卷来,刺激着他的神经。
好不容易撑过了难熬的物理课,郁野手肘撑着桌面,鸦羽般的睫毛在眼睑遮了一小片阴翳,纤长的手指揉着太阳穴。
教室里不算乱,少有的安静,趴在桌面上补觉的人按排来算,个个都只露着一个后脑勺。
“值日生呢,擦擦黑板。”
孟正川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安静,班里开始有了躁动,醒了的起身去放水,没醒的接着苟。
郁野睁开眼睛,看了看站在前门口的孟正川,想起要跟他请假不上晚自习的事,便起身往前走。
等他简单说了想请假的事,孟正川一脸歉意地拒绝了:“这个……不是老师不想给你假,实在是刚开学上级领导不允许晚自习缺人,过两天,过两天我给你假。”
郁野没过多强求,脸色没什么变化地回了位。
不知道安排课表的人有意还是无意,上完物理,剩下的是一节化学和两节数学。
——全是郁野的弱科。
晚饭空里,郁野没去吃饭,估摸着郁森应该放学了,他把手机放在桌肚里,在企鹅上给郁森发了消息,正打算退出企鹅时,余光扫到一个后面冒着小红泡的对话框。
鬼使神差,他戳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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