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璘眼神略虚浮,怔了一瞬,不屑笑嗤,“我关心她作甚?不过随口一问罢了。”
“唔”了一声,容悦故作可惜的哀叹,“本打算告诉你的,既然你不关心,那我还是别废话。”
“……”小丫头片子,太贼了吧?话都说到这份儿上,永璘不便再追问,不然容悦肯定又要取笑他。
略等了一刻钟左右,芸心的蛋炒饭已然做好,装入食盒中提过来给他,苏泰接过食盒,永璘站起身来向她道谢,而后跟容悦打了声招呼,准备离开,行至芸心身边时,永璘停步偏头,低声对她道:
“我这人吧!惯没眼色,你越是讨厌我,我越是要时常到你跟前儿晃悠,偏不如你的意。”
道罢不等她应声,他朝她挑眉一笑,那神态嚣张至极。
目送他离去,容悦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凑近芸心身边悄声打探,“姐姐跟我皇兄到底有什么过节,为何他总是与你作对?”
芸心一脸懵然,暗自寻思着,自个儿没得罪他吧?上回雅岚格格为难她时,永璘还曾训过雅岚,她便想着人性本善,十七阿哥应该不是坏人,孰料这两回再见面他又开始撂狠话,当真怪异,
“并无过节,我也不晓得他是怎么回事,时好时坏,琢磨不透。”
抄着小手,容悦迈着小步子,兀自分析着,“倘若没有仇怨却一再找人麻烦,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故意惹你生气,目的就是想引起你的注意。”
意识到她的话外之音,芸心不以为意,摇头笑叹,“小姑娘家家的,你怎会懂这些?这话可不能乱说。”
“因为我很了解十七哥的脾性,他若真的讨厌一个人,绝不会与之多说半句话,可他一边与你作对,一边找机会与你搭讪,足以证明他不是真的厌恶你。”
在芸心看来,做美食可比研究永璘的心思有趣得多,“那又如何?他是否讨厌我,我都不在乎。”
可容悦觉得她皇兄似乎对芸姐姐上了心,奈何他性子太直,不会哄女孩子,总说些欠揍的话,那就只能由她来为他澄清咯!
“其实皇兄他人挺好的,刀子嘴豆腐心,有些话只是开玩笑而已,姐姐莫当真,莫要恼他。”
芸心无谓一笑,“我不会介意,不会把此等小事放心上。”
容悦也不晓得,这不放在心上,究竟是十七哥的幸,还是不幸?
自容悦那儿离开之后,永璘便去给颖妃请安。
近来颖妃头风又犯,头部时常灼痛,调养了几日稍有好转,但整个人恹恹的,没什么胃口,永璘这才打算拿新鲜膳食让颖妃尝尝鲜。
尝过永璘送来的夕阳炒饭后,颖妃娘娘赞不绝口,永璘如实相告,“其实这道膳食并非是御厨所做,而是出自芸心之手。”
“是吗?”颖妃颇觉惊喜,含笑点头,“这姑娘倒是心灵手巧,既会写诗,又会做菜,谁若娶了她,那可真是好福气。难怪皇上如此看重,正在张罗着为她物色好夫婿呢!”
“哦?”永璘眉心微动,状似无意的问了句,“却不知皇阿玛打算将她许给谁。”
皇帝只说考虑,并未明确表态,是以颖妃不便提前讲出,只模棱两可的道了句,“毕竟是和珅的女儿,家世品貌兼优,自然是要许给宗室子弟,至于花落谁家,那得看你皇阿玛的意思。”
那也就是说皇阿玛尚未定夺?永璘不禁在想,谁娶了这样牙尖嘴利的姑娘,往后的日子怕是煎熬啊!没有甜言蜜语,只有冷嘲热讽,当真是倒了大霉!
此时的永璘一副嗑着瓜子看好戏的状态,但当后来皇帝为芸心赐婚时,他突然觉得手中的瓜子不香了……
此乃后话,暂且不表。言归正传,尽管永璘对芸心有意见,但容悦始终是他的妹妹,闲来无事,永璘时常会去给养病的容悦打打岔。
这日天幕阴沉,他寻思着该找些事儿来打发光阴,便去往杏花春馆,邀容悦一道儿去湖边钓鱼。
容悦倒是想去,奈何有伤在身,腿脚不便,永璘只道无妨,“让人抬你去便是,钓鱼坐着即可,无需走动,并不妨碍。”
也是哦!容悦笑叹自个儿傻了,竟忘了这一茬儿,遂差人去请芸心过来,一起钓鱼。
彼时芸心才午歇醒来,瞧见小宫女在制香囊,便过去帮把手,听闻宫人来报,遂依命去往前殿。
上午还艳阳高照,这会子天色很暗,芸心总觉得不妥,进门福身请安后对公主道:
“方才过来时我瞧着阴云密布,若是钓一半儿又下雨,岂不扫兴?”
立在木架前的永璘嫌弃宫女剪的红豆杉盆景不美观,正手持剪刀亲自来修,听到芸心的话,轻笑出声,
“正所谓春钓雨雾夏钓早,这个季节,雨天钓鱼最合适不过。咱们可以去水榭边钓鱼,即便下雨也不会淋着。”
这个她还真不懂,犹记得以前在清远镇时,梁颂很喜欢钓鱼,但芸心并无兴致,相比钓鱼,她宁愿选择跟彦成一起读书,这会子公主相邀,她心里没谱儿,
“可是我不会钓鱼,要不公主和十七爷去吧!我回屋看书去。”
剪刀开合,多余的枝叶随之掉落,侧首觑了芸心一眼,永璘笑嗤道:“不会钓鱼就学呗!人得有一颗好学之心,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书上可没有钓鱼的技巧,得实践才成。”
“对呀对呀!”容悦趁机帮腔,“皇兄钓鱼可厉害了呢!姐姐就跟我们一起去呗!”
被夸赞的永璘心情大好,得意一笑,“读书我不敢夸口,钓鱼可是我的强项,这当中的技巧,爷可以教你。”
他会这么好心?芸心狐疑的盯着他,“不会又有什么条件吧?”
永璘笑容顿敛,面色不愈,“爷是那么势利的人吗?我还真没想提什么条件,不过既然你这么认为,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提一个吧!”
“……”芸心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当我没说。”
耐不住公主盛情相邀,最终芸心决定同行,而后几人一道去往后湖水榭边钓鱼。
此刻湖面上正有小太监乘坐一叶扁舟,往湖面上洒东西,芸心好奇询问,容悦也不懂,两人的目光齐齐移向永璘,永璘撩袍而坐,慢悠悠的为她们解惑,
“湖水不比江河,鱼群分散,并不集中,钓鱼之前得在这附近的水面上洒些干饵,方能使鱼群渐渐聚集过来。”
芸心不明所以,“你提前喂食,鱼儿都吃饱了,谁还来上钩?”
“洒的很少,只能吸引一些小鱼虾,小鱼一来,大鱼也就快了。”
待洒食完毕,扁舟默默撤离,便可开始钓鱼。
太监们早已准备好鱼饵,永璘还以为她会害怕蚯蚓,岂料她竟面不改色,镇定的将切成段的蚯蚓串在鱼钩上,紧接着她连抛了几次竿,都抛的太近,永璘摇头笑笑,随即来到她身侧,握着她手腕,亲自来教,
“晌午没吃饱?用点力,使劲儿甩出去!”
水榭边,一对璧人立于湖畔,正认真的说着话,此情此景赏心悦目,容悦突然有种自己是多余的感觉,她要是不在这儿,兴许两人还能说说悄悄话了呢?不过依照芸心的性子,如若她不在场,芸心肯定不会与永璘单独相处吧?所以她还是得留下镇场子。
容悦乐得看戏,芸心却是很不自在,即便隔着窄袖,没有直接触碰,但他的手指还是会不经意的落在她手背上,芸心顿觉难为情,慌忙抽回手。永璘这才意识到她在避讳,当下收了手,退后两步,
“万莫多想,我只是在教你该如何使力,怎么抛竿而已,可没想占你便宜,爷对你没兴趣。”
还真是巧了,芸心也不需要他的关注,“那可真是臣女之幸,我谢谢您嘞!”
难道被他看上就是不幸吗?永璘顿感受挫,每回斗嘴都说不过她,落得下风,当真丢人呐!
虽然这人不怎么正经吧!但他所教的窍门的确有用,芸心又试一次,终于成功抛竿,而后安坐于椅子上,等待鱼儿上钩。
小太监抛好竿之后,将鱼竿递给公主,而后默默退远些,不打扰主子们说话。
手持鱼竿的芸心无所适从,不晓得自己该做些什么,“就这样一直拿着鱼竿吗?鱼儿何时会过来?”
才下钩,鱼儿不可能来得那么快,永璘先将鱼竿放置在一旁,拨着茶汤悠悠开口,
“钓鱼这种事说不准,有时半晌等不到一条鱼,有时能有四五条,需知咱钓的不是鱼,是豁达与从容。消磨的不是光阴,而是脾性和棱角。”
这大道理一套一套的,真的是他自个儿的体悟吗?芸心对此表示怀疑。
余光瞥见她一直在盯着他,永璘侧眸望去,目露疑色,“干嘛这样看着我?我很好看吗?”
“……”才刚还觉得他说话颇有哲理,转眼就打回原形,芸心当即收回视线,“我只是觉得如此深奥的话跟你这个人的个性不大般配。”
感觉被冒犯的永璘不悦抿唇,暗暗告诫自己当需大度,强压下不满故作平静,微微一笑,“那你倒是说说,我是什么个性。”
芸心分明感觉到这笑里有杀气,求生欲促使她及时住嘴,“不敢说,怕挨罚。”
“恕你无罪,尽管说。”
尽管他提前申明,芸心还是不敢冒险,“一旦说出来,你肯定会生气,到时候准会忘了你的保证,你是阿哥,真要罚我,我找谁说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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