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神奇了”
弯腰捡爆米花的小女孩激动得一个直腰差点碰扁了鬼舞辻无惨的鼻子, 她胡乱地道了两句歉,把爆米花随便往桶里一扔“太神奇了我这辈子就没有见过这么逼真的大变活人”
除了最开始的那一下,朝日谨慎地和这位不知道名字的先生保持了距离, 拿出了十二万分的表演热情, 脑袋里回想着刚刚那位前排的女士是怎么和她旁边的男士赞美这场不可思议演出的,试图让自己显得合群一些。
虽然没有什么证据, 但朝日觉得自己见鬼了。
当然不是指台上的那一个鬼,而是身边的这一个鬼。
她觉得就在自己周围, 半径大概三四个人的距离的那么一圈里,很有可能藏着一个厉害的鬼。
理性思考,仔细回忆,鬼是不存在“身体不好”这一说的, 除了经常饿着的,他们吃嘛嘛香身体倍棒, 那位松川奈子小姐显然不可能是因为脚滑或者虚弱一类的原因摔倒的, 作为鬼又不会死, 不至于在上台前害怕得踉跄。
而且她在刚进场直到走到池座这一段距离时都很稳,被朝日扶起来跑掉后更是健步如飞, 恨不能立刻消失在幕布后面,朝日想来想去, 觉得只有一个原因比较说得通,就是她在离朝日很近的这一块地方, 猝不及防地见到了什么让她非常害怕的东西。
鬼害怕的无非就是那几样, 猎鬼人,或者更强的鬼。
她总不可能是害怕朝日。
那就是另一个鬼了, 比松川强, 和她互相认识, 很可能是突击审查,对她不那么友善。
那不就是松川老板吗
朝日对鬼的高层状况一窍不通,迄今为止见过最高级的鬼也就是童磨和屋稚,她想不出来比较厉害的鬼谁会在东京开马戏团,用这么屑的办法压榨下属。
要知道即使是童磨,他也只是压榨一下他的人类信徒而已。
朝日开始后悔自己因为有了生天目的术绳,觉得应该不可能遇到鬼从而飘起来,没有怎么乔装打扮就来了。命运总是能挑在最松懈的时候给她当头一棒,白发女孩不动声色地将视线环过一周。
右侧是过道,左侧是那个奇怪男人带领的一家三口,前面坐着一位女士和她的男伴,正在叽叽喳喳地谈论这场票价买值了,后面是一位茶金色头发的外国人,似乎也是个关系户,从进场开始就一直在笑,兴致高涨的样子。
外国人大概不太可能是鬼吧
那么真相就只有一个,她旁边这个阴阳怪气的黑发男人。
生天目这个术绳大概不是给人带来好运气的,是把分散的坏运气聚成一个大的用的。
“就是有点吓人。”她补充上了后半句,往自己嘴里塞了个爆米花压压惊“我现在还能闻到那股刺鼻的血腥味儿,这个会场可能还需要再改进一下它的通风装置。”
“是吗”红瞳男人露出一个没怎么带着笑意的笑容“我以为小姐你应该很习惯”
“啊”熟人
“这种表演了呢。”容貌俊秀打扮时髦的年轻男人侧过脸来,整个人的色调陡然变暖,声音里含着平易近人的笑意,就像逗街边的小孩似的,慢吞吞地接道。
“毕竟小姐似乎对这种场合的打扮相当得心应手的样子啊。”
朝日开始觉得自己被埋伏了,如果艾萨克和米莉雅不是外国人的话她就要怀疑这是个套了,她丝毫不想和这鬼再进行这种虚情假意的对话,但这个时候尿遁显然是在找死,她只能如坐针毡地接着寒暄。
“哎真的吗我出门之前和我的礼仪老师确认了三遍要不要这么穿呢,”反正大庭广众之下,他总不能突然变身,暴露都暴露了,朝日开始放飞自我,言语逐渐变得做作“我家管的比较严,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呢。”
在无惨张嘴说话前,女孩轻轻地歪了歪头,像是毫无恶意地微微放大了声音“那您呢您也是第一次带家人来看表演吧小妹妹都吓哭了。”
看啊夫人你女儿都哭了,她爸爸还在搭讪小姑娘
“月彦先生”
这声音着实不小,那位衣着精致的女性侧过脸来询问地看了丈夫一眼,像是非常自然的一个动作,把哭泣的女儿塞进了他的怀里。
小女孩“哇爸爸刚刚好可怕,那个台上的姐姐没关系吗”
男人低了一下头,用帽檐掩住了自己的表情,有那么两秒钟他没说话,随后才轻柔地将女儿搂住拍她的后背。
他忙着安慰女儿,总算没再找朝日聊天了。
朝日的心情却很复杂。「净琉璃」还是第一次像这样除了危险之外什么有用的信息都给不出来,再加上身为鬼却有一个人类老婆和女儿,这鬼绝对厉害得空前绝后。
虽然不清楚是偶然还是真的被埋伏了,但如果现在起身,平安走出会场之后如果有埋伏她就要倒霉了,如果趁着散场大家都都往外挤,说不定还可以趁机溜走。
她打定主意,开始强迫自己蠢蠢欲动想要跑走的腿脚扎在地上看表演。
这也确实是值得坐下来,全身心地沉浸在其中的优秀表演。
最后一个部分是由今天的主角,巡演来的太阳马戏团压轴的“空中飞人”。
刚才给了朝日贴片的那一位红发男人着上身,只在下半身穿了一条黑绸的裤子,在更加疯狂的尖叫声中,出现在搭好的高台上。
蜜色偏白皙的皮肤折射着耀眼的灯光,红发红眼的外国男人身形高大,健壮却不笨重,每一寸肌理都流畅而精练,含着惊人的爆发性的力量之美,简直就像是一座会动的罗马雕塑。几乎是在看到这人裸着上身出场的瞬间,大家就心照不宣地觉得票价又值了。
不知道是不是朝日的错觉,身边这个鬼似乎相当不喜欢他。
高空中悬挂一条一条的银锁链和离地两三层楼高的花藤秋千,长短不齐,可供支撑和抓握的地方细的仿佛一用力就断,但这个叫做菲力克斯的人只是随便地活动了一下肩膀,就在渐进渐强的乐声中一跃而下,以一个就像是要直接砸在地面上摔死的力道直接俯冲了下去
以单纯的人类的力量,是很难在高速坠落快贴到地面的时候抓住什么东西,单凭自己的力气克服重力和惯性,维持着倒栽葱的姿势再次荡高的。
以至于当这个男人猛地用力将自己悠回原先的高度时,亲眼所见的人都以为他后背长出了翅膀。
这一连串动作轻盈优美,飞人穿梭在悬空的细链和秋千间就像精灵或者天使穿梭在他的领地,不像东京马戏团的压轴是鬼作弊,以朝日的眼神来看,这个人确确实实是凭借自身的力量完成的飞跃。
即使是身体被神的力量强化过,又在鬼杀队经过了这么多训练的朝日,也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因为一时脱力而摔断脖子。
他身上空空荡荡,除了一条绸裤子之外再无其他,连哪怕一根安全绳都没有,甚至相当轻松,长久地单手抓着绳子时,另一只手还能腾出来向观众飞吻。
这一次他的目光公平地扫过全场,在朝日的方向飞出了一个k。
朝日前面的女士捂着心口倒下,她听到后面那个外国人笑了一声“这位先生还是老样子啊。”
朝日听到了这句话,却顾不上仔细想它的意思了,随着红发男人最后的一个鞠躬,这场马戏团表演正式进入了尾声。
要散场了。
朝日几乎是一矮身就和旁边的男人错开了两个身位钻进了人群中,本来个子就矮的女孩把她的一头银白长发往衣服里一塞,一眨眼就要失去踪迹,朝日眼看要奔出会场,后面的人却丝毫没有要追上来的意思,她茫然地往外走,然后听到了一声尖叫。
她后面的一个男人突然就像失心疯了一般抓住一位女士手臂咬了下去。
「净琉璃」的感知范围内,刚刚空无一物的地方鬼的标记醒目地亮起来。
朝日在电光火石之间明白了那个男人的身份。
产屋敷耀哉曾经科普过,在所有的鬼中间,只有一个鬼,可以让一个正常人在瞬息之间立竿见影地变成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生物。
鬼舞辻无惨。
这一刻所有关于我真倒霉啊,为什么看个表演也能遇到这种事,才刚醒过来就又要死了吗这样的想法都没有来得及出现,朝日的脑海里回荡着的,是一个简单的问句。
不死川实弥从前在屋稚事件之后问“如果没有比自己更强的人,如果身后站着的都是比自己更弱的人,你要抛下他们逃走吗”
白发少年蹩起的眉头仿佛还在昨日,和身后人群的惊叫声混合在一起,女孩握着刀柄的手用力到骨节发白。
膝丸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已经不能轻易地对这孩子将“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这样的话说出口。
「我是你的刀。」
在青年第一个音节发出的瞬间,朝日背着手向后扔出了那个被她团成一团的爆米花纸桶,硬纸团炮弹一样拖着弧线从人群的上方飞跃而过,像长了眼睛一般精准地冲进新鬼因为咆哮而大张着的嘴里,被那力道打掉了半口牙,向后倒下去。
与此同时,白发的猎鬼人看都没有向后看,宛如不管对错填上空就解放了的小学生,向着出口的方向飞奔而去。
鬼舞辻无惨“”
他突然就有点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手下都没能抓住这个猎鬼人。
他带着这种被愚弄了的心情扔下了那个兀自在地上挣扎的鬼,猩红双瞳泛着令人心惊的冷光,五指并拢猛地向下一挥,打出了一个手势。
朝日面前的人群和道路骤然模糊起来。
果然是被埋伏了。
这像是一种精神类的袭击,她就像突然失去了方向感,完全弄不清楚自己在向着什么地方走,只是胡乱地拼命迈动着脚步,躲避着不知道会从何方袭来的攻击,不敢有一刻慢下来。
四周白茫茫一片,她再一次孤身一人深陷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恐惧中,不死川实弥的后半句诘问就像追着她一般叩在心口。
“你能逃到哪里去”
迷雾散去,精疲力尽的朝日茫然地抬起头,两道男声一并响起。
一道阴沉而冰冷,一道清朗又含笑。
他们说的话都差不多。
“又见面了,朝日。”
“又见面了,这位可爱的小姐”
第一道男声震惊地僵住。黑发红瞳的鬼中之王几乎是有点迷茫地看向前方的红发男人。
鬼舞辻无惨的一只手已经化作了肌肉虬结鲜血淋漓的巨大利爪,他连愤怒都没来得及,和朝日一起愣住。
这位宣传册上叫做菲力克斯摩根的空中飞人一只脚踩着松川奈子搭档的脊柱,像是完全没有看见她身后形容狰狞的鬼一般,向着朝日认真地伸出一只手。
“你叫做朝日对吧真是个动听的名字。”
“你愿意做我的女儿吗”
“”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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