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第二天程雨竹早早地起床，拉开酒店房间朝东的那面厚重窗帘，有朝阳倾洒进整个房间，顿觉神清气爽。

    她今天精神格外好，倒不是由于结束了这趟差旅，午后就要返京，而是由于她终于不只是一个助理，而是一名真正的卧底了。

    昨晚她大义凛然地接下了江若尘的第一份卧底任务，也就是追查宋礼的底细，这活儿她擅长。

    轻快地洗漱完毕，她就在房间里打开笔记本电脑，登录微博，搜寻关于宋礼的一切蛛丝马迹。

    她从前是个佛系粉丝，连秦子翊的三位队友都不了解，更别说一个助理了，这会儿只好从头补课。

    一个小时后，她从粉丝们的深度八卦中得出了几条有用的讯息：

    第一，宋礼仅比她早一个月来到公司，直接入职秦子翊工作室，成了助理。

    第二，粉丝扒出，宋礼是长公主何蕾的表弟、司小年的表哥，尽管司小年从来不肯承认。

    第三，那就是宋礼入职这短短一个多月来被粉丝逐一列举的工作不靠谱“七宗罪”了。

    程雨竹从电脑前站起身来，活动活动肩膀，无论怎样，宋礼是司小年的亲戚这一点算是石锤了，并且这在公司应该也算不上什么秘密，那就明摆着是长公主的人，接下来，她觉得江老板要有所行动了。

    晒了会太阳重新回到电脑前，刚才她专注查询宋礼，没有留意到一条挂着“沸”字标签的话题，已稳居热搜前三名，标题是：秦子翊孟钰疑酒店过夜。

    孟钰？不就是昨晚她遇见的那位，跟秦子翊炒了好几个月绯闻的一线女星么？

    她点开热搜，配图是就在他们这个酒店，夜里秦子翊和孟钰并肩走在顶层的露天花园。相应的内容是，昨夜有粉丝拍到孟钰晚上来秦子翊房间，两人浪漫同游露天花园，并且深夜仍在一起。

    其证据是0:25分，秦子翊发了一条微博，照片是演出前在后台的自拍，配图文字是：“感谢今晚。”

    而相同是时间，一分不差的0:25分，孟钰也发了一张自拍微博，配图文字是：“感谢今晚和你。”

    同款的秀恩爱微博，一下子把热搜话题炸到了第一，并且还被扒出在一个月前，秦子翊和孟钰凌晨去酒吧的照片，综艺节目里互动的视频等等。一时间各大自媒体号和大V纷纷转发关于“秦子翊孟钰甜蜜恋情”的文章。

    秦子翊的粉丝坐不住了，对这位一线小花孟钰群起而攻之，纷纷大骂，也有不少粉丝承受不住打击，自行脱粉，觉得经历了多少年腥风血雨的无尽绯闻，这次自家哥哥是真的谈恋爱了。

    程雨竹回想起昨晚从秦子翊的房间离开时，确实在走廊拐角遇见了孟钰，此时想来，孟钰去的那个方向，也的确是秦子翊的房间。

    她随手翻着微博，看到其中有一位路人粉写道：

    “我还是站女方倒贴，但不管怎么样，昨晚是见面了，几个月前酒吧也是去了，我觉得作为一个偶像，跟女艺人保持距离这件事，就算是别人害你，也要有一定的警觉和意识吧。”

    程雨竹看完，在这条微博底下，大大方方地点了个赞。

    自从被秦子翊误会为私生粉之后，她已经很久没上过微博了，更没参与过微博撕逼了，前两天因为宋礼骚扰女粉丝的事，她激情辱骂了秦子翊之后，如今实在是提不起兴趣来再参与微博骂战，况且一会儿中午的航班回京，是时候整装待发了。

    微风沁凉，夹杂着上午和煦的阳光，从酒店大堂出来，她一眼就看见了远处的秦子翊，穿的正是昨天她搭配的那身衣服，天蓝色的牛仔裤，白色长袖T恤，雪白的球鞋，在这阳光正好的温暖季节，满满的清爽少年感。

    他不是嘲笑她的审美么？怎么还是穿上了？

    身边宋礼手中还提了一大袋子衣服，有毛衣、衬衫、卫衣……

    “翊哥，你把这几件穿上再去机场，到了那边就有粉丝拍照了。”

    “我不。”秦子翊心情似乎不错，连拒绝的两个字都说得毫不在意。

    “翊哥，你别这样，你穿这么少，要是冻病了，回头队长还不得撕了我啊？”

    “他管不着我。”秦子翊毫不买账，轻快地上了保姆车，留下身后一脸生无可恋的宋礼。

    这么暖和的天气，他要是把宋礼手上那几件都穿上，估计会热病了吧。

    保姆车缓缓启动了，程雨竹上了第二辆，刚在后排坐下，吕沫就跟着坐在了旁边，今天许是天气好，大家心情都格外不错的样子。

    “竹子，你看见了吗？今天翊哥穿的那身好好看，估计是他自己搭配的吧，真好，可别再穿宋礼找的那些衣服了。”

    “宋礼怎么了？”程雨竹的关注点如今在宋礼身上。

    “我给你看。”吕沫说着从手机里翻出照片：

    “你看这是宋礼前几次找的衣服，翊哥压根就不肯穿，毛衣外面套衬衫，衬衫外面披风衣，这都是什么鬼？好歹咱也是一线顶流，非公开行程不穿代言也就罢了，这些不知道什么牌子，价钱不到五位数的衣服，乱七八糟的他也好意思往翊哥身上招呼？”

    言罢，吕沫还特意压低了声音，悄悄附在她耳畔，说了句：“要我说啊，姓宋的绝对收了那些小品牌店的回扣。”

    “这助理还不开了留着过年啊？”程雨竹毫不避讳地直接说了句。

    “唉，也不知道翊哥怎么想的，可能是因为宋礼是司小年的表哥，所以还留着情分？”吕沫叹息了一会，又自言自语般开口：

    “我得跟翊哥说说，以后他就自己搭配衣服，像今天这样挺好的。他前段时间状态不太好，有点放飞自我，他身体也不好，前两个月旧伤犯了，这好不容易才又能上台表演。唉，我最近也是忙，好久没找他谈心了，等这趟回去，我抽个时间去他家一趟，看看他吧。”

    “你跟他都聊什么啊？”程雨竹随口问了句。

    吕沫笑着叹道：“就聊人生呗，他现在啊，需要的不是工作人员，他需要的是能为他指点人生方向，能跟他谈心的小姐姐，我就没事去他家看看他，给他做做饭，陪他呆两天什么的。”

    “哦，你知道他家大门朝哪开啊……”程雨竹剥着出门时安栗塞给她的几个栗子，丢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问着。

    机场，秦子翊和宋礼照例走VIP通道进头等舱，程雨竹跟江若尘、吕沫等工作人员过普通安检进了经济舱。秦子翊的人气一如既往的火爆，依旧大半个飞机都是跟他到天南海北的粉丝。

    秦大明星照例在头等舱第一排靠窗的位置坐下，摘了不透气的口罩，心情不错地将棒球帽反过来戴，额前的刘海被压在眉间，有种别样的帅气。

    身边的宋礼将随身书包卸下，放在座位扶手的手机屏幕亮了，手机刚刚用过，屏幕没有锁，一下子映入眼帘的是连续几条新的微信消息，秦子翊瞄了一眼，不动声色地仰起头：

    “叫程雨竹过来一趟。”

    程雨竹刚在经济舱坐下，正准备好整以暇地戴上耳机听歌，看见宋礼穿越过长长的机舱来到面前时，她整个人都茫然了。

    秦子翊这时候要见她？！当着所有工作人员，以及大半个机舱，尤其是头等舱好几位前线大粉的面，要见她？！

    而且，她今天的打扮一点都不像个员工，完全就是个游客，她穿了件民族风的长连衣裙，戴了个夸张又扎眼的橙色宽发带，还梳了两根麻花辫……她真要这个样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去见秦子翊？

    飞机刚上完客，还没有动弹，秦子翊拿起身边座位上宋礼的手机，他找程雨竹没有事，他就是想把宋礼支开。

    宋礼的手机屏幕上，一家名叫“小本生意男装店”的联系人接连发来了几条信息：

    “宋先生，今天的机场图出了，怎么没穿我家的衣服？”

    “不是说好了，你家艺人每穿一件我家衣服，我们给你返利么？”

    “今天那几件不是都确认过了么，怎么没穿，你这让我怎么跟老板交代？”

    秦子翊不疾不徐地拿出自己的手机，对着宋礼的屏幕拍了个照。

    程雨竹过来的时候，看到秦大明星正将额头抵在舷窗上，仿佛第一次坐飞机般，好奇又悠闲地观看外面的动静。

    她无视了周围粉丝们投来的诡异目光，不带一丁点语气地说了句：

    “这位先生，我们有矿泉水、橙汁、可乐、咖啡、啤酒，请问您要那一种？”

    秦子翊回过头来，定定地望了她一会，开口：“这里有配合度高，听话懂事小艺人一枚，需要个长期服装师，这位女士可有意愿？”

    程雨竹愣了愣，配合度高？听话懂事？这哪一点跟他沾边了？顶流也不带这么抬举自己的吧？想到微博上此刻还挂着的那条、他跟一线女星孟钰绯闻的微博，她再次没有语气地扔给他三个字：

    “说人话。”

    “以后我出门穿什么衣服交给你了。”

    “……那得看我心情，毕竟打扮你比修剪我那些花花草草困难多了。”程雨竹如实回答。

    “为什么？”秦子翊反问。

    “因为我养的那些花草，至少它们颜值稳定。”

    “……”秦子翊无语了，这是在说他……颜值不稳定？

    回到经济舱，程雨竹翻出自己的手机，找到那条仍旧挂在前三的，关于秦子翊和孟钰谈恋爱的微博热搜，直接把手机丢在旁边的江若尘身上。

    江若尘眼疾手快地一把捞住手机，盯着屏幕看了片刻，额头上两根青筋都暴起了。

    “哎呀妈呀，不是这么回事，昨天晚上你走了之后，我一直跟秦子翊在一块来着，你听我解释……”

    周围的乘客侧目回头，刚才江若尘的声音大了点，程雨竹扶额，说得好像他江大经纪或是秦大明星出轨了似的，这有什么好解释的？

    广播里传来空姐悦耳动听的声音：“我们的航班即将起飞，请确认您的手机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