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涧拿着本书装模作样地在学习,心不在焉地一直往周嘉然那儿偷瞄。
周嘉然盯着那句话反复看了几遍,就在陆时涧以为气氛即将低到零度以下的时候,周嘉然的脸上浮现出笑意。
他抿嘴轻笑,捏着那张粉色的心形便利贴冲陆时涧晃了晃,略带玩味道:“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少女心的嘛?”
陶涵呛得脸通红,眼泪都被挤出了几滴,好不容易缓过来,听到周嘉然这话,茫然地看向陆时涧:“啊,是你写的啊,小陆爷?”
被揭穿后,陆时涧假装一心在学习,完全没有顾及到旁边发生了什么。
正所谓,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他当时也没想太多,就想逗逗他这同桌,没想到周嘉然还有两把刷子,见招拆招。
陆时涧这段时间都跟着陶涵在食堂吃晚饭,他发现不管是吃饭前,还是吃完饭回来,周嘉然都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学习,从来没见他吃过东西。
不得不承认,他对周嘉然的学习精神还是很敬佩的。
周嘉然对学习的执着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哪怕周围纷纷扰扰,他依旧岿然不动。陆时涧也一度以为他是个学霸,甚至已经达到了学神的级别,已经不需要食五谷了。
直到陶涵不经意间告诉了他这个残酷的真相:嘉然他学习精神挺足的,就是不够聪明,每次考试都垫底。
知道真相的陆时涧看向周嘉然的目光中也开始带着点同情……
“周嘉然他是不是不吃晚饭啊?”挑食星人陆时涧边认真地挑着饭菜里的胡萝卜丝边问陶涵。
“没有啊,他只是不吃食堂。”陶涵嘴里塞着饭,嘟囔着说:“唉你胡萝卜不吃给我啊,别浪费粮食。”
“他带饭的啊?”有的人会拿保温瓶装好饭菜来学校。
“他去小卖铺随便买点吃的。”
可能那个“随便买点”让陆时涧以为周嘉然家境不是很好,还没来得及表达怜悯之情,陶涵又接了一句话:“嘉然说食堂饭菜太难吃了,他怕食物中毒。”
陆时涧:“……”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周嘉然还是可以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
——
陆时涧回教室的时候发现桌上有一个粉粉嫩嫩的东西,走近一看是和他上午同款的便利贴。
第一张便利贴上还写着一行字:满足你的少女心。
笔锋有力,字体工整,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写的。
陆时涧:去你大爷的少女心!
——
青园男高每周日全天放假,周六晚上没有晚自习,学生们早早地放了学。
周六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铃还没响,学生们就跟被困在樊笼里的鸟儿一般,扑棱着翅膀等待着展翅高飞的那刻。
陶涵给陆时涧扔了一张纸条:待会儿去网吧打游戏不?
陆时涧回:啥游戏?
陶涵这次直接把纸条揉成球砸了过来:就最近新出的那款,《魔城勇士》,来不来?
陆时涧草草回了一句话过去,揉成球手刚举起来还没扔过去,就对上物理老师徐老头儿那双锐利的目光。
徐老头儿年到四十,有点秃头,头顶锃亮,比黑板表面还反光。神情严肃,低着头眯着四只眼,目光自上而下看过来,陆时涧坐最后一排都能清楚地看见他的眼白。
徐老头儿是个传统的中年教师,勤勤恳恳教书大半辈子,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像陆时涧这种上课不认真听讲,扰乱课堂纪律的调皮猴。
“陆时涧,你起来说说这道题应该怎么解。”
这是一道选择题,昨天好多人都做错了,题目确实有点难度,徐老头儿特地抽出时间给他们讲解。
陆时涧简单地扫了一眼题目,快速准确地说出了答案:“选C。”
“那你跟我们说说解题思路。”
陆时涧流利顺畅地叙述着自己的思路,徐老头儿的眼睛越睁越大,转身拿起粉笔开始在黑板上写下陆时涧解题过程。
他刚刚只是说了这道题的第一种解题方法,比较笨。而陆时涧用的是他还没说的第二种更为简约灵活的方法。
陆时涧趁机将手里的纸团飞快地扔向陶涵,结果太着急,只是砸到了陶涵的后背。
纸团碰到陶涵肉盾一般的后背时又反弹了回来,好巧不巧地砸在了周嘉然的脑门上。
纸团成功着陆,在周嘉然的桌上弹跳了几下停了下来。
周嘉然好似没有看到,冷漠地拿起纸团往身后一扔,准确无误地投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周嘉然嘴角带着笑,侧过头,指尖点了点桌面,挑衅地对陆时涧说:“扔、不、准,我、教、你。”
陆时涧:“……”他算是知道为什么转学第一天,他就能看到周嘉然被群殴两次了。
这道题讲完之后下课铃准时打响,一群人打打闹闹地离开了困住他们许久的牢笼,奔向了自由的天堂——网吧。
“陆爷,你去不?”陶涵没有看到刚刚那一幕,收着书包问陆时涧。
陆时涧当时回的是:去。但这么一折腾之后,也没了那心情,“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真不去?那游戏最近刚开服,福利还挺多的。”
“不去。”
陶涵颇为惋惜:“那我们走了啊。”
放学时间大家走得贼快,谁都不想在学校里多待一秒,就连住校生也都匆匆收拾完东西回家了。教室里只剩下埋头学习的周嘉然和悠悠哉哉的陆时涧。
陆时涧不紧不慢地收拾完书包起身准备离开,前脚刚踏出教室门,后脚就被人叫住了。
“等等。”周嘉然声线清冷。
陆时涧挑了挑眉,故作不耐烦地转过身,“怎么,是想跟我道歉?”
周嘉然拿笔尖指了指前排墙上贴的纸,“你自己看。”
陆时涧听话地走过去,墙上除了课程表就是值日生安排表,这张表不知道什么时候更新过了,他的名字也被添了上去。
和他并排的是:周嘉然。
这意思是,他今天值日?
陆时涧是含着金汤勺长大的,打扫卫生这种事从小到大没做过三次。之前在A中也是,值日都是由每次成绩排名倒数的学生来负责,他连小拇指都没动过一下。
周嘉然合上笔盖,简单地收拾好书包,说:“还有半个小时生活部就来检查卫生了,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开始吧。”
于是,陆少爷就开始了他人生第一次打扫卫生。
扫地扫到灰尘四起,拖地拖到教室里闹水患,捏着鼻子苦着脸才艰难地把垃圾倒完。
陆时涧略显狼狈地瘫坐在椅子上,转眼再看周嘉然,背脊挺得笔直地站在讲台上背对着他,校服袖口被卷到胳膊肘,露出白皙紧实的小臂,就算被宽大的校服罩着,也能看出他近乎完美的身材比例。
哪怕是打扫卫生,周嘉然也这么不疾不徐,气质卓绝,看似一尘不染的样子。这么搁那一站,倒像是一幅值得让人反复欣赏的画作。
不过……为什么他是扫地拖地倒垃圾,周嘉然却是擦玻璃擦讲台擦黑板?
——
还没等生活部的来检查卫生,陆时涧就已经走了。检查结束之后,周嘉然也回家了。
他一进屋就闻到了厨房飘来的香味,是王姨最拿手的茄盒。
王姨是他聘请的保姆,奶奶年纪大了,平时留她一个人在家不放心,他就请了王姨来给她作伴。
“王姨,做好吃的呢?”周嘉然探着脑袋问。
王姨围着围裙站在煤气灶前忙活着,奶奶端着个盘子站在旁边,老人家头发花白,身体佝偻着,比王姨还要矮上一个头。
“小嘉回来了,正好,你来帮王姨尝尝咸不咸?”
周嘉然接过筷子,夹起一块色泽金黄的茄盒咬了一口,外酥里嫩,口感绝佳。
“嗯,味道正好,不咸不淡。”
“刚阿姨说我这次弄得偏咸了,我还纳闷着呢。”王姨笑着说。
“我老了,吃什么东西都觉得口味重了,还是年轻好。”奶奶叹了口气。
周嘉然如鲠在喉,心里发酸,“奶奶您还不老,吃点口味淡的也好,养生。”
奶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心疼地看着周嘉然,深深地叹了口气,摆着手说:“不提这个不提这个,说起来是我让你王姨做的这个。”
“听说对门搬来了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今天我下楼碰巧遇到他们家保姆了,一问才知道那孩子和你一个班。你说巧不巧,既然是同学就去打个招呼,熟悉熟悉,去也不能空着手,我就让你王姨做点吃的。这茄盒可是你王姨的拿手绝活,一般人做不出这种口感。”
周嘉然不忍心告诉奶奶,他和班上的同学不熟。他也不愿辜负老人家一番心意,只好端着一碗茄盒去往对面。
与此同时,莎莉拿来一个包装精美的水果篮子放到了茶几上。陆时涧正躺在沙发上打游戏,瞥了她一眼。
莎莉一手插着腰,一手指着水果篮子说:“这是你father出差带回来的进口水果,我们搬来也快一周了,听说对面住的那家跟你是同班同学。你拿着这个去跟对面同学打个招呼,熟络熟络感情。”
陆时涧果断拒绝:“我不去。”
“Your father 出差之前叮嘱过我,让我时刻关注你和同学之间的关系是否和睦友善。”莎莉掏出她粉色的手机,义正词严道:“你要是不去的话,我现在就给你爸打电话!”
陆时涧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不情愿地拎着水果篮子趿拉着拖鞋懒洋洋地往外走。
同学,能有什么同学?
说到同学,陆时涧脑子里第一个浮现出来的就是周嘉然那张冷冰冰的臭脸。
陆时涧站在防盗门前,手悬浮在半空,食指还未按下旁边的门铃,防盗门便自动从里面打开了。
陆时涧往后退了两步,还没来得及整理好措辞,待看见来人后,一句“卧槽”直接破口而出。
周嘉然的脸上也充满了诧异的神色。
两人一人端着一碗茄盒,一人拎着一个水果篮子,面面相觑。
场面一度尴尬且带着怪异的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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