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涧的衣柜在书桌旁边,三开式的,周嘉然一打开,里面摆放凌乱的衣服尽收眼底。
上衣和裤子一层摞一层,勉强从材质才能分清哪件是裤子,哪件是上衣。
他随手挑了最上面的两件过去,两根手指曲起扣了扣玻璃门。卫生间是磨砂玻璃材质的,从外面只能看见里面朦朦胧胧的身形。
陆时涧洗完澡身心舒畅,除了后腰一阵一阵酸痛,整个人都感觉得到了灵魂的洗涤,哼着小曲儿大大方方地把门一拉。
周嘉然被蓦然打开的玻璃门惊了一下,待看到心宽体胖、不着丝缕的陆时涧后整个人都惊了,手一松,手里的衣服和浴巾掉了下去。
陆时涧眼疾手快,伸手一捞,险险接住。
他的头发还滴着水珠,一滴一滴落在肌肤上,穿过凹凸有致的肌肉线条,缓缓滑了下去……
周嘉然的脸上泛起诡异的红晕,从耳根到脖颈,他有些不知所措。
虽说都是男生,但他从小到大没去过什么公共澡堂,也没有三五朋友平时出去游玩,突然见到一个这么具有冲击性的画面,难免羞赧。
陆时涧依旧优哉游哉地哼着小曲儿,“谢咯。”
见周嘉然杵在那发愣,“喂?”
周嘉然呆呆地回过神,“你怎么还不进去?”
陆时涧觉得他不对劲,咂摸了两下反应了过来:“不会吧,都大老爷们的,你在这跟我装什么纯!”
周嘉然索性也不客气了,把陆时涧身子一扳,要不是考虑到对方有伤在身,他大概接着一脚就踹过去了,“装个屁啊!您老赶紧换衣服吧。”
安静下来之后,陆时涧对着卫生间的镜子摆了好几个pose,不禁感叹:难道我的身材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了吗?
周嘉然发现陆时涧这人怕痒,只要他手指不小心碰到哪,陆时涧整个人就差跳起来,贴个膏药贴得他心力交瘁。
——
之后的几天两人受到了老师们的格外照顾,一直挨到周六放学。
最后一节课照常还是徐老头儿的课,物理对于陶涵来说堪比天书,他胆子也是越来越肥,纸条也不传了,直接拉了一个微信群。
【想peach】:放学撸串去,去不?
【想peach】:我请客。
【不是本人】:天上掉馅饼了,还是走路捡到钱了?没有五百串就别叫你陆爷了,不够塞牙缝的。
陆时涧发完消息,发现群里还有一个人,班里除了陶涵,其他人都说过几句话,但还没熟到出去撸串比酒的地步。
【想peach】:嘿嘿,还记得新出的那款《魔城勇士》不,我前两天刷本抽到了一个绝世装备,价值万元以上!
【想peach】:去不去?
【不是本人】:去啊!必须去!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坑你一回。
陆时涧有点好奇这另一个人是谁,全程闷声不作话的。
【想peach】:嘉然上课不看手机,放学问问他。
周嘉然?
陆时涧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点开了他的资料页。
头像是原始头像,就是灰色阴影勾勒出的人形轮廓,陆时涧上次看到这个头像还是在家庭群里,某个上了年纪的长辈用的。因为没有换头像,所以一直都是这种初始化头像。
总结一个字:丑。
昵称也很简单:ZJR
老成无趣是他给周嘉然下的定义。
周嘉然见手机震动了好几次,解锁就看见这组对话,他指尖微动,想了想回:去。
徐老头儿站在讲台上,早就将这幅景象尽收眼底,吹胡子瞪眼了好半天。,他算是明白了什么叫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毫不留情地点出始作俑者直接开枪上膛:“陶涵,你来说说这道题选什么?”
陶涵磨磨蹭蹭地站了起来,撞到徐老头儿的枪口上他也不是头一次了,早就成了老油条,抓耳挠腮了半天说:“选……A吧。”
徐老头儿一听,胡子吹得老高:“选什么A啊,我刚说完A不对,不能选!”
陶涵委屈巴巴的小声说:“谁让它长那么长。”
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都一样长就选C啊。
他靠着这句话,行走江湖数十年,每次物理都能正好压上及格线,这就是他的信仰啊。
“周嘉然你说,选什么?”徐老头儿气得不轻,点到周嘉然的时候还是可以抑制了一下情绪。
老师喜欢两种学生,聪明的和勤奋的,周嘉然属于后者。
周嘉然站了起来,没有迟疑,用清澈的嗓音说道:“选C。”
“恩,是选C,你是怎么做出来的,和大家说说解题思路。”徐老头儿稍显满意地点点头。
“猜的。”周嘉然不紧不慢地接着补了一句,“因为不确定的时候就选C。”
全班哄堂大笑,徐老头儿也被气得不轻,但是周嘉然说得也确实没毛病,以他对这个同学的了解,这个难度的题对他来说要求是有点高了。
“同桌帮个忙,你来说说这道题怎么做?”兜兜转转,这个担子又落到了陆时涧的头上,和上周的情景有异曲同工之妙。
结果也没有让徐老头儿失望,甚至到最后他还面露慈祥之色,这让整个十班为之震撼。
要知道,徐老头儿古板得要命,看不起他们这个年代的孩子,常常念叨他们那会儿的学生多质朴懂事。
就连物理课代表有时候也入不了他的眼,间歇性地提出要换物理课代表的话。
说句实话,当物理课代表除了学期末评三好学生、优秀班干部的时候有点优势,平时那真是个苦差事,人课代表就算真撂摊子不干了,也没人想当这个接盘侠。
陆时涧不但将这道题的思路清晰且有条理的表达出来,还将其他几个错误选项的陷阱和命题人的思路抓得异常精准,整条思维脉络清晰准确,就连徐老头儿也打心眼里欢喜。
这个孩子他上周就开始注意了,平时的物理作业答得也很优秀,他教书这么多年,难得见到一个孩子在物理这方面如此有天赋。
多亏陆时涧的福,陶涵才没有被徐老头儿叫到办公室训话。
“你俩快点啊,那家烧烤店每逢周六必爆满,去晚了可没座了。我去打个电话再叫个人。”
陶涵说的那个人就是他的病秧子同桌——钱阳。
陆时涧自从转学过来就没看到过他,据说已经请假半个多月了,做个微创手术。
钱阳是个四眼仔,和陶涵这个粗鲁人不同,满嘴的之乎者也,出口成章。一看就是学文的料,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跑过来学理了,好像是被家里人逼着改了文理科方向,原因是男孩子学文没出路,学理才能成大器。
眼看钱阳也不是什么学理的料,要不是语文和英语扒拉着他,不然早就被拖到倒数了。
理科的知识漏洞就像滚雪球,只要遇到一丁点儿没搞懂的地方,没过几天,雪花就会滚成雪球把人给压趴。
像周嘉然这种,拼命学却依旧样样不如人的学渣当得也是挺艰难的。
这家烧烤店的位置比较精妙,位于A中和男高的正中间,便于两校学生熟络感情。
他们来得也算巧,还有最后一张空着的四人桌。
四眼仔钱阳性格比较内向,“你们点吧,我随意,我不挑食。”
陶涵:“不挑食好啊。”
陆时涧假装没有听到。
陶涵点完把菜单往中间一推,“你们看看还有啥想吃的,除了什么猪脑花那种越吃越笨的,基本上我都点了一遍。”
陆时涧把菜单拿过来逡巡了一遍,视线落到最后一栏——酒水区。
“老板,你们家有矿泉水吗?”
“来我这撸串还喝矿泉水,这不是砸我招牌吗?柜台那边有几种小朋友喝的饮料,你自己去那儿挑吧。”
“陆爷,你不能喝酒啊?”陶涵诧异地问。
陆时涧勾掉几瓶酒水,“不是我,周嘉然他不是前几天犯胃病还低血糖吗,他不能喝酒。”
周嘉然没想到陆时涧还特地记得他胃不好这件事,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仿佛遭到神秘物种的撞击侵袭,“我不喝饮料。”
“那我给你看看有没有牛奶。”陆时涧颇有几分无奈,他油然而生的责任感主要还是来自于那天周嘉然奶奶的一席话。
以及周嘉然偶尔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孤寂感。
柜台那边摆放着一排都是碳酸饮料,除此之外,只剩下一盒孤零零的草莓牛奶……
陆时涧拿着牛奶往回走,迎面撞来一个女孩子,那个女生低着头红着眼睛,穿着他熟悉的A中校服,青白条纵横交错的那种。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女孩头也没抬,慌慌张张地冲进了厕所。
陆时涧耳力很好,对声音的敏感性也比较高,女孩的声音里带着浓厚的鼻音,他仍然一下就听出来了。
她就是当年他在A中的绯闻女友,也是害得他转学的罪魁祸首——柳翠翠。
她怎么会在这?
陆时涧满肚子问号地回到了座位上,把草莓牛奶往周嘉然面前一递。
“喏,小朋友,你的草莓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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