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情书

    晚上,树梢上的绿叶已经泛黄,秋虫在草丛中细声鸣叫。

    凌晨一点,周嘉然准时完成今天的学习任务,起身来到窗边准备关窗户,看到隔壁窗台上透过来的微弱灯光,动作迟疑了一下。

    他又回到书桌前,打开刚刚关掉的台灯,抽出晚自习那会的数学竞赛题,根据往常青园出卷的风格认真勾选着重点。

    他一题一题小心斟酌,除去已经考过的题型,重复了的考点和做题思路他不会再画第二题。浓缩下来,一本厚厚的竞赛题,经过他的层层筛选只剩下了三十题。

    只要摸清这三十题的解题技巧,其他的题目也能触类旁通、游刃有余。

    一套程序走下来,时针已经指向了三点,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晚才睡了。

    周嘉然起身关窗户,发现隔壁的灯光依然亮堂堂的,窗帘拉的纹丝合缝。

    他想:夜猫子晚上都不睡觉的吗?抱着那份试卷也研究不出什么东西。

    每年竞赛的题库多到举不胜数,五花八门的考题看得你眼花缭乱,青园好不容易逮到一次考试机会出题,绝不可能把相同的考点再考一遍。

    他这同桌一天天的,都不动脑子想想吗?

    而那边的陆时涧显然辜负了他同桌的一番厚望。

    满怀雄心壮志的陆霸王一回家,怀着月亮不睡我不睡的精神拿出那沓试卷继续研究,但是碍于他的数学水平真的只是高于普通人一丢丢,这数学竞赛题搁他这就仿佛催眠书。

    都说数理化不分家,陆时涧觉得他的数学不仅和物理化学不和睦,还闹脾气离家出走了。

    这密密麻麻的公式符号,入眼犹如在课本上爬动的蚂蚁,慢慢地从一行变成了整整一页。

    陆时涧的眼皮越来越重,头也低得就差和桌子来个亲吻,夹在指尖转动的笔也滚得老远。

    不到半个小时,陆霸王进入了梦乡,和周公开始约会,屋子里灯亮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周嘉然有幸观赏到了歪脖子的陆时涧,杵在那像一棵歪脖子树,周嘉然没忍住笑了出来。

    “笑什么笑,不许笑!”陆时涧试图把自己的脖子小心翼翼地挪正,“嘶——”

    “陆爷,你这脑袋咋回事,扭着了?”陶涵被陆时涧狰狞的表情吓了一跳。

    “昨晚趴坐上睡着了,落枕了。”陆时涧放弃试图让脖子归位了,好笑就笑吧。

    钱阳别过头小声说:“落枕的话可以拿热毛巾热敷,有助于缓解疼痛。”说转过身继续看书了。

    早上起来他歪着脖子把莎莉吓了一跳,还以为他中风了,差点打120,听说他是落枕,是打算给他敷个热毛巾的,可他怕迟到也没倒饬。

    周嘉然用笔头戳了戳他的胳膊,看似好心好意地说:“教你一招,把头使劲往反方向一用力,就能回归正位了。”

    陆时涧冷笑了两声,他这个同桌心里在想些什么他最清楚不过了,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主意。

    “你以为我小学生啊,谁不知道落枕是肌肉受伤,又不是骨头错位。”陆时涧尽管身残,但依旧志坚,往椅子上一靠,右脚踏着桌子前的斜杠上一撑,椅子前脚离地,只剩着后脚扒拉着地面,一晃一晃的,耍着几分酷歪着脑袋得瑟地一挑眉,“想坑我?没门。”

    周嘉然搁下笔,伸出魔爪一把桌子陆时涧的椅子一角,一用力往后一拉,陆时涧陡然感觉重心不稳,下一秒就要摔下去,吓得“啊啊啊——”叫出声,手上也到处划,想要抓住一个能撑住他的东西。

    周嘉然在陆时涧脚完全离地,整个人悬浮在半空中的时候,又把椅子扶到了正位上,椅子四个角着地,陆时涧这才感觉到安全感。

    周嘉然看向他轻描淡写地说:“看,这不是坑到了?”

    好看的琥珀色眼眸,因为光线的折射散发出零星的光芒,像把昨晚的星星偷偷摘下来盛进了眼睛里,干净明亮。

    陆时涧嘴上不饶人,怎么说也要占个便宜,“你知不知道你刚是坑爹!是弑父!为父的小心脏都被你吓出来了。”

    说着还装模作样揉了揉心口窝。

    周嘉然来了兴致,撑着下巴看着陆戏精,“怎么,府上二老最近也着急抱孙子啊?”

    这话是一开始陆时涧调侃罗南的,这会被周嘉然活学活用,陆时涧为周嘉然偷学他的技艺不说,还怼他感到不爽,话也不过脑回了句,“对啊!怎么了,你能给生个吗!”

    一时空气凝滞,周嘉然看他的眼神似乎不太对劲,他的逻辑没啥问题啊,咂摸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话说得不太符合场合。

    他试探性地问道:“我能撤回刚刚那句话,换句话发送吗?”

    周嘉然:“不能。”

    这句不能,也不知道是回的他上句话还是这句话。

    短短两个字砸到陆时涧的心头,又让他咂摸了半天。

    他有病吧?

    这还用想吗?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

    陶涵转过身问:“你俩斗嘴斗得也挺累的,要不考虑一下把这条银河系给补上?我看喜鹊搭桥搭得似乎不太称职。”

    陆时涧瞅了眼在心里小声嘀咕,“这也得我们的国王同意啊,这口子不是他豁开的吗……”

    周嘉然毫不犹豫:“不考虑。”

    陆时涧撇了撇嘴。

    上物理课的时候,徐老头儿开始分发昨晚做的物理作业,板着张脸说:“这节课咱们讲一下作业,昨天的作业大家是上课没听懂还是做作业没动脑?正确率不能用眼看,全做对的没几个,我们这节课看看昨天的几道题到底有多难。”

    徐老头儿很少会专门用一节课的时间去讲解作业,顶多是每节课快下课前占用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讲解一两道难题。

    能特地让他抠出一节课的宝贵时间去回顾昨天的知识点,可见昨天的作业大家真的是错得一塌糊涂。

    陆时涧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自个儿的作业,在徐老头儿已经准备开讲的时候,才举起手向老师汇报,“老师,我没有作业。”

    徐老头儿在讲台上找了会才想起来,“你做的全对,很多思路比标准答案给的还要好,被我拿来做了样板,待会儿下课去我办公室拿一下。”

    全班齐刷刷转头,向陆时涧投来不可思议地目光,看不出来这个平时天天上学踩点,上课睡觉的转学生这么厉害,昨晚的物理题他们都做的稀巴烂,他不仅全做对了,而且很多思路比标准答案都要好?

    陆时涧陡然被当作国宝被欣赏,竟然有些不自在,这不就是他要的效果吗?

    强者向来都是不经意间透露出自己其实很流弊,然后又很淡定从容地继续下一个环节。

    下一个环节——

    “这节课你就先跟你同桌凑合着看一看吧。”徐老头儿没当回事,“行,那我们先看下第一题。”

    陆时涧:???

    老师,您看我这么优秀,这节课就不听了吧?

    陆时涧不情不愿地以慢慢蠕动的速度把桌子挪到周嘉然旁边,有点担心他这同桌一个不高兴又继续把自己的桌子往旁边挪去。

    这次周嘉然没有,陆时涧笑得贼兮兮的,还得寸进尺地把周嘉然挡在一侧的书挪到了一边,把作业往他这里拽了拽。

    他解释说:“老师让的,我也没办法。”

    从周嘉然的视角看过去,陆时涧此刻像是摇着尾巴的狗子,动作小心翼翼还带着点讨好的味道,生怕他一个不乐意把作业收回去。

    周嘉然的作业很干净,就连红色的叉都寥寥无几,因为都是大片的空白。

    但他上课又听得很仔细,徐老头儿说到哪他记到哪,就连徐老头儿笔误错写的标点符号都被他原封不动地誊抄上去。

    陆时涧在旁边看的强迫症都犯了,他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机械式学习,等徐老头儿讲到下一题的时候,他抢先动笔把空白处给补上。

    不过他写的不是徐老头儿这会说的笨方法,而是待会儿才讲解的第二种更加简明扼要的方法。

    陆时涧边写还一边给周嘉然小声地耐心讲解思路,细致程度不亚于一加一等于二,生怕周嘉然哪个步骤不懂。

    他说的这些,周嘉然都会。

    少年的鼻尖泛着光泽,睫毛忽闪忽闪的,一张嘴在那里一张一合。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周嘉然出神地想着,那本数学题该怎么给他呢?

    下课后,陆时涧去办公室拿回了自己的物理作业,回班发现自己的座位还安好地摆放在那,没有被挪走,旁边的人也没有往里面挪。

    陆时涧假装不在意地吹着愉悦的口哨回到座位上。

    他把作业本随手往杂乱无章的抽屉里一扔,结果里面一张粉色的信封被带了出来,飘到了地上。

    “这什么啊?”陆时涧扶着脖子,僵硬地捡起信封。

    信封正面写的是一行清秀的小楷:陆时涧,亲启。

    信封背后的封口处还被画了两颗爱心,一把丘比特爱之箭穿心而过。

    陶涵眼尖,立马发现了这八卦,“呦呦呦,这不会是谁送的情书吧?”

    陆时涧一听就来了劲,“看看,看看,小爷的威风不减当年啊!都跑这和尚庙里了,人家小姑娘还对我眼巴巴地穷追不舍,跋山涉水也要把情书送过来!”

    “我来看看写了啥。”

    话虽这么说,陆时涧只是独自默默看完这封信,并没有同陶涵他们分享信件的内容,还是很尊重人家的少女心事。

    只是这落款人,他怎么觉得不太像个女孩子的名字呢,过分中性化了。

    冯彦儒。

    “嘉然,你早上来得早看到人没?那女孩好看不?”陶涵问。

    周嘉然认真地回忆了一下,微皱着眉头说:“我来的时候没看到什么女生,倒是有个男生好像拿了什么东西偷偷塞到了你桌屉里。”

    然后明知故问道,“所以是什么东西啊?”

    陆时涧:“……”

    你怎么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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