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晨橙怔住,身子因对方毫无预兆的贴近而僵硬得忘了反应,过了数秒,才开始挣扎。
念及着对方可能是喝醉酒认错了人,动作并未太用力。
但社长显然不是无心之举,双手紧紧揽着怀里人的细腰,酒气弥漫的嘴巴得寸进尺地往她脖颈间凑,一边神经质地吸鼻闻着,一边粗着声道:“晨橙,你知道吗,我可喜欢你了,打你一进社团,我就喜欢你了。你不知道,我多喜欢你,每次一想到你,啊,真香,宝贝,帮帮我——”
说着,粗壮的手猛地扣住程晨橙细瘦的手腕,刚要往下探去,才拽到半空,被人猛地擒住往后一压,硬生生被人弯成了一种夸张扭曲的姿势。
“啊!痛痛痛!操他妈谁啊!”
来人也不说话,继续抬脚朝他背上踹去,把人撂倒后,一脚踩上他那只刚受过伤的手,重重碾压几下,等人的咒骂声转化为狼狈的抽气声时,终于开口。
“有你这种渣滓,真是给我们男人丢脸。”
说完,一把拽住一旁似是被吓到了、站着一动不动的程晨橙。
刚拉上人要走,被对方一把挣脱开,他明显一愣,看见程晨橙朝着地上正哀叫的人走去,紧接着缓缓半蹲下/身。
猜到对方或许是想做什么,男生眼中闪过一阵自嘲。
转身想走,横空一阵“啪”声跟着响起,他抬脚的动作顿住,回头的同时,正好看见揪着对方衣领的程晨橙,冷着脸又狠狠朝着对方扇下一巴掌。
发泄完,她满是嫌弃地扔掉对方,不顾对方因后脑勺撞地而痛苦呻/吟的惨状,站直身,扭头看向还望着地上的人。
程晨橙刚想开口,余光瞥见斜前方正好停下的车,看了眼车牌,下一秒,抬脚往前。
车里坐着的人,眼皮微掀,姣好的面容在车内昏黄的灯光下映出一点惑乱人心的阴影。
她望着窗外定定站着的人,夜色为掩,两人之间似是隔了一层薄薄的东西。
虚无缥缈,无影无形。
“一起吗?于念易。”
……
“你认识我?”
问出这句话,于念易扭头看向对方。
自己刚才的注意力大多都在那个趁人之危的渣男身上,并未认真看过对方,现在如此近距离地打量,他连对方脸上的毛孔都能清楚地观察到。
纯色的黑眸中闪过一丝惊艳,他交往过的众多女友中,脱了妆还有八分以上颜值的,一双手就能数得过来。
眼前这个,妆容很淡,但以他阅人无数的眼光来看,就算是素颜,也绝对是个上品。
程晨橙任他打量,略显冷淡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轻嘲:“谁能不认识你啊。”
于念易倒不在意,自己的作风,多的是人看不过去。
眼前这张让人只看一眼就能感到心痒痒的脸,引起他很大的兴趣,他勾唇,话里透着点暧昧:“你长得和一个人很像。”
她未置声,等着他的后话。
“我的下一任女朋友。”
程晨橙并未因他的轻佻而皱眉,反而笑得灿烂了些:“哦?如果你未来就一任女朋友了,或许我还真的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听出程晨橙话里的意思,于念易嘴角的弧度变浅,捕捉到她未达眼底的笑意,随手拽了把副驾驶座套枕上的流苏挂饰:“你叫什么?我以前没见过你。”
程晨橙的眼尾弯下一分,原本清冽的嗓音,这一刻夹着点缱绻的味道。
“确定是第一次见吗?于念易。”
……
贺程的狐朋狗友们,都是能喝的。
有时候啤的不过瘾,开了白的继续灌的也有。
当然也不乏有人实在没撑过去,当场撒酒疯的。
记忆中最为夸张的一个,曾经直接脱了裤子就要在包厢里放水,要不是有人拦着,那一晚估计要成为场内所有人一段时间的阴影。
贺程仔细想了想,自己这么多朋友里,还真没有一个像夏砚这样发酒疯的。
——也不能叫发酒疯,或者可以说,撒酒娇。
夏砚的体质很特殊,正如程晨橙所说,他一旦觉得不好意思了,先红的地方一定是锁骨那一片。
那个画面,贺程记得很清楚,开学第一天的时候他就见过,要不是自制力还在,估计当场就能不顾脸面地凑上去啃它个干干净净。
后来他也小心机地明里暗里地撩拨过,可惜梅花只会染红锁骨那一片,再往上,就没有了。
贺程一直想着什么样的情况下,这人能和别人一样,害羞的时候,耳朵根和脸蛋通通能红上一片,结果一直到现在,都没能有幸亲眼目睹。
——今天也不例外。
要不是闻见了这人呼吸时嘴中吐出的酒气,和视线触及到的锁骨上那片过分扎眼的红,单看那张与平日无异的干净白皙的脸,贺程是没法将此时的夏砚和醉酒二字联系在一起的。
软绵绵窝在他怀里的人,像是梦到了什么,口中小声地发出一阵不太舒服的低喃,绵软含糊的声音像刚出生的小猫在叫,奶得一塌糊涂,脑袋还不安分地在他颈窝里蹭,贺程一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整个人登时如石化一般僵硬着,再也不敢动弹一分。
——他再也不会让夏砚喝酒了!
猛然想到怀中人这副模样刚才可能也被外人看到过,贺程脸上的满足瞬间褪去,一边把人往怀里揽紧,一边摸出手机给另一个人打电话。
“给我说实话,刚才他抱你没有!醉了之后,是不是抱你了?”
那边沉默两秒:“我觉得你应该不想听实话。”
“……”
贺程笑得恐怖:“你下个月生活费没有了。”
说完,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程晨橙:???又不是我想抱的!蠢男人乱吃什么醋!
……
夏砚醒来的时候,脑袋还隐隐泛疼。
感觉并不剧烈,但也没法忽视。
他闭着眼仔细回想,记起自己昨晚帮程晨橙挡了不少酒、后来实在没受住,趴在桌上昏昏沉沉的,很快就没了意识……
记忆片段到这里戛然而止,后面还发生了什么,全无印象。
彭畅和李未泯两个人,周末是不住校的。
他俩家就在A市,从学校坐公交回去,半小时左右就能到。
贺程是那种就算自己不主动,也有一大帮人上赶着来和他做朋友的人。
夏砚以为像他这样的人,周末应该是见不着人影的,但自开学以来,每到周末,除非真有推不开的约,贺程向来都是待在宿舍里的。
他有一次实在好奇,便直接问了。
贺程那时候正在和人发消息,闻言抬头看他,笑得灿如艳阳,眼中炽热的光,几乎能将人直接融化在里头:“他们都没有你重要,我更喜欢和你待在一起。”
夏砚是个挺宅的人,周末在家的话,生活方式很简单。
早上起床后,喜欢坐在桌子前看书。
有朋友找自己聊天了,才会拿起手机同对方聊一会儿,聊完放下手机继续看。
下午若是想看电影,便会特意跑楼下去,到超市里买点东西回来,一个人窝在沙发上就能充实地度过剩下大半个白天。
他清楚自己和贺程的消遣方式是不一样的,听见他这么说,下意识就想问:“但是——”
贺程还是在笑看着他,只不过笑意变淡,眼里多出一点认真。
他给人的感觉,一直像杯烈酒,稍微一动,就能震出一片波澜,此刻的样子,却像是一杯浓茶,仅是这样安静地待着,便能发出一阵醇香。
“陪我的人是你的话,我更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一点,就算只是这样一起待在一个空间里,什么也不做,也比任何一刻都能让我觉得更快乐。”
夏砚没回话,贺程看见,他手中捏着的杯子,抖出一些水在纸上。
白纸印出一条细长的湿痕,仿佛他的那句话,也在人的心上留下了一道痕。
……
“你醒了啊?头会不会疼?”
夏砚刷牙时不习惯关门,闻声一扭头,和进屋的贺程对视上。
贺程朝他扬了扬手里的东西:“给你买了番茄鱼,我没醉过酒,也不知道宿醉的话该喝点什么,刚才查了下百度,好像柠檬水有点用,所以我去水果店买了几个柠檬,顺便去超市买了罐蜂蜜,你等下喝点柠檬水,不解酒的话,我再给你泡蜂蜜水,水应该没有了吧,我先去楼下打点水。”
几秒钟的功夫,屋子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夏砚拿着牙刷走出来,嘴角的泡沫还没冲干净,他看了看自己桌上摆放着的一堆东西,除了贺程自己提起的,还有一袋新买的零食——他已经记不清,这是贺程第几次单独出门后特意给他带回来的零食。
心脏这一刻跳动的频率有点奇怪,不是之前那种受到贺程的撩拨而哐哐晃动的感觉,而是很轻柔的、却让人觉得可以影响很长一段时间的一种异样的感觉。
——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平静,却又更加致命。
……
“不是就拉你过去当个挡箭牌吗,怎么反倒是你被灌成这样了?”
贺程本来想直接问,你喜欢的人这样子对你,你对她的喜欢会不会就变淡了?
一想到夏砚跟个傻子一样地把酒全给挡了,又觉得这愚蠢的问题不提也罢。
——大概是喜欢到了足够卑微的程度,就算心上人这样,也还是不肯放弃。
思及此,贺程牙又酸了。
程晨橙有啥好的?不就是个女的吗,这家伙怎么就不知道看看身边人,他除了没有胸,哪点不比那女人好?
贺程越想越气,委屈的酸涩感一个劲地往上涌,都快三个月了,夏砚的心脏是铁做的吗,他咋一点都撬不开呢?
这也就罢了,最可恨的是,每隔一段时间,程晨程还总是要打通电话来刺激他。
“夏砚怎么还喜欢我?!”
“他又特意来找我了!”
“我不过随口提了句新追的电视剧没有会员看不了,他下一秒就把会员充上了!”
“你能不能加点油啊!你这样我对你真的很失望你知不知道!”
受到的刺激一次比一次强烈,贺程咽不下这口气的时候,只能从程晨橙那找回点不痛快。
程晨橙的生活费,家里几个长辈都会单独给,就连和她同龄的贺程,也会因为比她早出生了那么几分钟,而很有兄长意识的时不时用支付宝或微信给她转转账。
——白来的钱,没道理不收。
可最近这段时间,她察觉出了不对劲。
每给贺程打一次电话,收到手的生活费明显就比上回要少上那么一些。
程晨橙不傻,明白是为什么后,再也不给贺程打电话讲夏砚又是如何不自知地表现出喜欢自己的了。
结果,连着一段时间没收到情敌的进度报备电话,贺程直接一分钱都不给了。
程晨橙:“……”
蠢男人的心思真难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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