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恼羞成怒,“你真是无处不在啊!你随便就这么往男人家里跑,你到底有没有羞耻心!”
丽娘听了这话,怔了怔,惊讶的看着他,涨红的脸渐渐变白,白的一丝血色也无。
她呆呆看着他,渐渐眼圈红了,漂亮的大眼睛里,雾气弥漫,晶莹的泪滴仿佛随时都要掉出来。
她不想让他看见她哭,攥紧了手里的菊花,赌气道:“是,我是没有羞耻心,对不住先生了,以后我不会再找先生的麻烦了。”说罢,她转身攀着那棵歪脖子树爬上去,爬了一次脚底打滑差点跌倒,她又爬了一回才上了墙头,头也没回的径直沿着那边的梯子下去,消失在墙头上。
崔嘉有些不自在,他看见她在墙头时低着头,眼泪滴落到了袖子上。
这一次,她不是吓哭的,而是被自己骂哭的。
或许……他的语气重了些?
可是转念一想,他有错吗?乱闯人家里的难道不是她吗?罢了,不出现在他的眼前,也少了许多麻烦!
他一赌气,也进了屋子。
丽娘进了院子,眼泪再也憋不住,“哗啦啦”的往下落下来,她看着手里的菊花想要扔在地上,可是瞧着这新鲜灿烂的菊花,菊花何罪?可恶的是那个人!
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她明明是为他好,偏生他不领这个情。既然在他眼中她就是个恬不知耻的女人,她还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做什么?
她也是要脸皮的好吗?
睿儿进了院子见他娘满脸泪水,吓得一跳,拉着她娘的手急忙的问:“娘,谁欺负你了?是不是又是崔先生?”
“没有。”丽娘怕睿儿惹事,连忙否认,“娘刚才切洋葱,迷了眼,所以流眼泪的。”
睿儿半信半疑,一边挠头一边想着,可是家里头也没见着洋葱啊,这葱是哪里来的?
丽娘堵着气,在家里歇了一天,便又开始做买卖了,一连几日都不找崔嘉了,便是街上碰着,也跟不认识似的。
这日睿儿不知道哪里找来了一本旧书,翻看着上面的文字,可是他不认得,便拿来给丽娘看。
丽娘零星认得几个,但是认不全。
睿儿撅着嘴道:“娘,你不是说送我去上私塾的吗?现在天天这么玩好无聊啊,我想学认字,看看这书上的故事呢。”
丽娘想了想,五六岁的孩子的确是发蒙的时候,但是要上私塾的钱现在不够,她也没法子送孩子去呢。
她摸了摸睿儿的脸,温柔的说:“等年底吧,到了年底,大约娘就能存够给你上私塾的钱了。”
睿儿显然有些失望,望着满是生字的书本,怔怔的发呆。
丽娘心中有些难受,她决定早晨多做些糕点,多卖点铜钱,或许便能早日凑够送孩子上学的钱了。
这一日早晨,她又拎着篮子上街卖糕点,在她旁边是蹲着卖鸡蛋的柳嫂子,没客人的时候两人偶尔闲聊几句。
“你这点心倒是做的好,只是每日这样做,到底挣的钱有限呢。”柳嫂子说了一句,她瞅着丽娘篮子里的糕点,没来几个人,她篮子里的糕点没剩到一半了。
丽娘笑了笑:“这糕点讲究吃新鲜的,我一早起来忙活,还得照顾孩子,尽了全力,也只能做这么些了。”
柳嫂子叹了一句:“可惜了你的好手艺,若是能加倍做,未必卖不出去。”
丽娘没有作声,她也知道这个理,但她就只有两只手,早晨时间也只有那么短,她哪里去做那么多去?
“来客人了。”柳嫂子低低说了一句。
丽娘抬头,只见一个身着赭色绸服的圆胖男子走了过来,看到她就满脸笑吟吟的。
“曹掌柜!早啊!”丽娘笑着招呼了一声,因曹掌柜已经是她的老主顾了,每日都会来买糕吃。
“给我三包糕点。”曹掌柜出手从不小心,每次抓一大把铜钱给她叫她不要找,但是丽娘次次都仔细的找给他。
曹掌柜买了糕点,顺便还问了几句她生意如何,两人絮叨几句这才离开。
柳嫂子一直蹲在丽娘旁边的位置卖鸡蛋看的清楚,她低低说:“他每日都来呢。只要你在我便看到他来,你不在的时候,他就不怎么出现。”
丽娘听她那暗戳戳的语气,不由得脸色微热,说:“他说了,家里孩子喜欢吃我做的糕点,大约孩子吵着要吃的。”
柳嫂子抿了抿唇,摇头:“他去年死了娘子,正在找续弦的人呢。”
丽娘吃惊望着她,她初来清水镇,也并没有仔细打听,倒是想不到曹掌柜竟然没了夫人。
柳嫂子斜眼上下瞅了丽娘一回,笑道:“我瞅着他是瞧上你了。”
丽娘红了脸:“别瞎说!”
“他是个好人,家里有钱,他那杂货铺子一年不知道进多少银子。说起来,你若是嫁给他,吃喝不愁,他人善心好,自然也会善待你的孩子。你说说,你们两个在一起,日子能多好过?怎么也好过你在这里蹲点摆摊卖糕点,还交不起孩子的束脩不是?”
丽娘听了她这番话,不由得有些惭愧的垂了头。
冷不丁一个人凑过来:“可不是那话!”
熟悉的声音传到耳朵里,丽娘抬头一看,不是张媒婆是谁?
她似乎完全不计较上回说亲被丽娘回绝的事情,这才依旧拿出了职业性的热情,道:“丽娘,柳嫂子说的没错,你可不知道。这事儿,曹掌柜托过我了,你好好考虑下,这回可不是给人做小妾了,是做正室的夫人,他家你也看着,吃香的喝辣的穿绫罗绸缎,人家没成婚的都挤破头想进门呢。你可别错过了这个好机会!”
张媒婆嘴巴利索,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说的丽娘连话都插不上。
丽娘张了张嘴,想说话,又被张媒婆给抢了话头。
“你也无需准备什么,回头若是这话跟那边说了,说不准一下就来个金银文定啥的,你的头上必定多出个金的银的簪子,也好过你戴朵小绒花不是?你这头嫁妆啥的,做几床新被子也就行了,完全无需多操心!若是做被子的钱也拿不出,我自会去同曹掌柜出,让他出钱给你做被子!……”
她声音又大,这一顿噼里啪啦的,引来周遭人的目光。
丽娘本想拒绝的,曹掌柜的确看起来是个好人,家里也很殷实,但是她不想嫁。孩子的束脩她会想法子,不至于靠着将自己嫁了筹钱。
但是刚想开口,却看到不远处一角青衣,那人似乎在不远处的笔摊上看笔,低头拿着笔摆弄,却没有买的样子。
丽娘瞧见他,气便上了心头,故意对张媒婆大声道:“张婆婆好心,丽娘记着。这件事关乎丽娘的终身大事,我要好好考虑一下。”
张媒婆一看到她松口,像是有几人愿意的样子,又想那曹掌柜必定拿出丰厚的谢媒钱,不由得大喜,哈哈笑着说:“没事儿!你放一百个心,你好好考虑,嫁妆成婚的事情统统都包在老身的身上!”说罢拍的胸膛啪啪响。
丽娘垂了头,笑了笑,点了点头。
崔嘉听的一清二楚,心里莫名有些恼火和憋屈,几日碰着当他是空气也就罢了,现在为了一点钱竟把自己给卖了?
他拧着手里的笔杆,暗地里磨牙。惹得伙计道:“先生,你到底买不买啊?你不买可别把我的笔头给拧坏了!”
崔嘉垂眼一看,那笔头上的笔毛都快给他拧掉了。
“给,买了。”他丢了几个铜钱将笔拿走了。
丽娘耳畔还想着张媒婆的声音,那老太太着实是个能说的,一顿说如同洗脑一般,洗的现在她脑海中媒婆的声音还在不住回旋。
仿佛那曹掌柜成了天上落下来的神仙,不嫁给他就会成为终身憾事一般。
她忍不住笑了笑,张媒婆可真是尽职尽责。
“买糕!”
冰冷冷的两个字如同石头一般掷在跟前,丽娘蓦地抬头,不由得一怔,蹙了蹙眉头。
是他?
“卖完了。”她收拾糕点篮子,里头还剩了几块。
崔嘉低头指着篮子的糕点问:“这是什么?”
丽娘翻了个白眼,将篮子掩起来:“这是我给孩子留的,不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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