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易防线,顾名思义是以简易方式建造起的军事防御工事。以鳞泷左近次在狭雾山脚的小木屋为中心,四周的空地被架设起以木质材料为主、刀具为辅的,从地上二十米延伸至地下三米的防御体系。

    为了测试云凪的实力,鳞泷左近次这一次还特意把机关的难度调整到最高。过去在后期才会使用的刀刃、箭矢机关在第一次就被他打开了。然而,这些机关不仅被她轻松通过,还被她直接破解拆卸到山下重新组装。

    重点是,除了组装以外,她还对陷阱进行了一些改造,使其威力更大。就连构思出这些陷阱的鳞泷左近次本人,看着陷阱都感到心惊。

    “我将这些机关称为——简易防线。”云凪说道。

    “其实……大可不必如此。”鳞泷左近次看完陷阱后,犹豫着对云凪说,“我过去就是鬼杀队的水柱,解决鬼方面是专家。”

    云凪反问:“你过去不是水柱吗?你能杀死多强的鬼?”

    “不同的鬼强度不一,不能一概而论。”鳞泷左近次回答,“最弱的鬼是刚刚被转化、只吃了两三人的鬼,学习了呼吸法的下级鬼杀队队员就可以在一对一的情况下消灭这种鬼。”

    “再强一点的鬼,是吃了两位数的人、并且发展出特有的异能‘血鬼术’的鬼。血鬼术的内容往往超出正常人能够想象的范畴。”

    “实力位居金字塔顶端的一批鬼,被称为‘十二鬼月’,一共十二个。他们仅仅弱于最强之鬼——存活了上百年的鬼王。”鳞泷左近次傲然说道,“鬼杀队的巅峰战力——“柱”级干部能够在一对一的战斗中秒杀下弦。”

    听鳞泷左近次解释完鬼的强度后,云凪反问他:“这么说巅峰时期的你连十二鬼月的上弦都打不过,为什么连陷阱都不布置?”

    “……”

    鳞泷左近次沉默了片刻,有点无力地辩解:“我在狭雾山住了这么多年,还没有遇到过鬼。遇到上弦及以上的鬼的概率更是极小……”

    “所有遇到上弦和鬼王的人在死前都是这么想的。”云凪面无表情地说。

    鳞泷左近次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这孩子也太过谨慎了。

    “总之,简易防线现在还不是完成版。”云凪说道,“我还打算购买大量建材,将这座小木屋改造成难以被入侵的迷宫。”

    “迷宫?”鳞泷左近次惊了,“不行,你要怎么在空地附近折腾也无所谓,不如说这已经是既成事实……但是你不能改造木屋。”

    对自己已经居住了近十年的小木屋,鳞泷左近次还是怀有一种珍惜之情的。他很担心云凪一番敲敲打打后,他的小木屋会就此轰然倒塌、化作一片废墟。

    云凪盯着鳞泷左近次的脸,像是在试图通过他的表情来考量他的决心。见鳞泷左近次态度非常坚决,她叹了口气。

    “是吗,那双方就各退一步好了。为了完成屋外的所有机关,我还需要紫藤花种子。”

    “我这里没有。”

    “那就去买。”

    “除了鬼杀队相关者以外,普通地方都买不到紫藤花种子。”

    “那就找你的同事买。”

    “紫藤花种子的种植都由鬼杀队当主亲自过目……”

    “那就找他要。紫藤花从种植到开花也需要一段时间吧?现在就写信找他要。”

    “……你别说得这么理所当然行吗?”鳞泷左近次内心有点崩溃,“本来鬼杀队拥有的紫藤花种子数量就相当有限,现在为了你的被害妄想,我还得亲自写信找当主要种子啊?不行!你如果要种的话,那你自己想办法弄种子来!”

    云凪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你这样,当年是怎么当上水柱的?看来鬼杀队的当主眼光不好。”

    “眼光不好个屁啊!”鳞泷左近次觉得自己的表情彻彻底底保持不住了。他收回之前自己的话,云凪的谨慎不是有利的谨慎,而是有病的谨慎。

    鳞泷左近次深呼吸几次,在心里默念着莫生气,一分多钟后终于恢复了心平气和的状态。

    看云凪现在还在不甚满意地四处打量着“简易防线”的模样,显然这只夜兔就算一晚没睡、依旧处于精力旺盛的状态。鳞泷左近次就打算消耗一下她的精力。

    让夜兔变成累兔,应该就不会到处乱蹦折腾他了。

    清晨的阳光明亮,这正是努力的大好时光。于是鳞泷左近次重新开了口:“这些事情你可以在训练之余的时间完成。本来通过陷阱下山的训练一般至少会进行一个月,但既然山上的陷阱已经被你彻底破解,那我们就进入训练的第二环……”

    “我拒绝。”云凪一口回绝。

    “第二环的训练内容是……嗯?”

    鳞泷左近次又觉得自己硬了——自己的拳头硬了:“你又要干嘛?”

    “你刚才不是说下山的训练一般都会花一个月的吗?但是我一晚上就彻底完成了这项训练。”云凪说道,“所以,我打算申请一天的外出假期。”

    鳞泷左近次不怎么同意:“三天捕鱼、两天晒网不太好吧?你昨天才开始训练。”

    云凪沉默了片刻:“难道就没有劳动保障法吗?”

    鳞泷左近次心说她来了,她又带着她的毛病来了:“没有。”

    “人权法案呢?”

    “也没有。”

    “培育师守则呢?”云凪问道,“你们鬼杀队难道放任培育师压榨弟子的吗?”

    鳞泷左近次深吸一口气:“我们鬼杀队实际上从来没有弟子反映过……算了,你滚吧。天黑前给我回来。”

    ***

    说滚就滚。在得到许可之后,云凪回屋拿了她的伞,撑着伞就离开了狭雾山。

    直到夕阳西下,天边被染成明亮的橘红,狭雾山下的小道上终于出现了云凪的身影。

    然而,在看清云凪之后,鳞泷左近次惊呆了——只见云凪拖着一个废弃的火车货厢前行,而车厢里装着的,是一车紫藤花……

    “你都干了什么啊?”鳞泷左近次跑到云凪面前,再次震惊了。

    这可是一整节车厢啊,里面还装满了紫藤花。云凪该是有多大的力气,才能拖得动这些东西?

    另一只手需要打伞的她还是单手拖的。眼下鳞泷左近次觉得自己错了,和云凪对比,恋柱的力气都不够看的。在鬼杀队里,或许也只有坚持每天推硕大的岩石来进行基础训练的岩柱用上全集中呼吸的时候,才能与之匹敌。

    “你不是提过藤袭山有常年盛开的紫藤花吗?所以我去了藤袭山一趟,拿了一些紫藤花回来。这样反倒正好,不需要等紫藤花从种子长到开花,只需要重新移植就行。”云凪将一车厢的紫藤花拖到了小屋附近,开始往车厢里拿紫藤花用于攀援的架子。

    “你连那里支撑紫藤花的架子都拿走了?”

    “你放心,藤袭山的紫藤花确实很多,漫山遍野地覆盖了整片山脉。我只是在外缘取回来一车,问题不大。”云凪手里已经立起了一个支撑紫藤花的架子,“怎么了?”

    “……不,没什么。”鳞泷左近次竭力压抑着内心的震惊,摇了摇头。

    “就算不学习呼吸法,你的实力也足以与强大的鬼匹敌了。”他看着紫藤花,感叹道,“距离今年的最终选拔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你就算现在直接去参加进入鬼杀队的考试——最终选拔,一定也能平安无事地活下来。”

    “不,还远远不够。”云凪的动作顿了顿。她看着车上的紫藤花,喃喃念道:“以为自己实力足够的时候,往往就会翻车。今年的最终选拔我绝对不会参加,最好给我至少五年左右的准备时间。总之,先以五年后的最终选拔作为目标努力吧。”

    “还必须继续训练……让自己变得更强才行。”她一边说着,一边布置着紫藤花。

    “加上了最外围的紫藤花之后,简易防线就成功升级为普通堡垒了。”

    鳞泷左近次看着云凪,心里有点发愁。

    这被害妄想,也不知道该怎么治。

    而就在鳞泷左近次发愁的时候,云凪的动作却少见地停下了。

    透过狭雾山日夜不息的雾气,她看见山上有一个小小的动物影子。

    影子虽然模糊不清,但她能确定,那只动物的脸朝着她的方向。它或许正在看着她,见她望过来的时候还甩了甩尾巴。

    “怎么了?”鳞泷左近次的声音打断了云凪的思路。

    云凪移开视线,便发现鳞泷左近次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没什么。”云凪重新朝着影子的方向投去目光,却发现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普通人会以为这是错觉,但谨慎的云凪不会。

    ***

    然而,在云凪从狭雾山回来的当天晚上,她的行为是否属于被害妄想就被彻底地证明了。

    隔着傍晚才栽种好的紫藤花,鳞泷左近次看着身穿短打、皮肤上有深蓝刺青的鬼,后背沁出大片冷汗。

    鬼的身形被紫藤花枝分割成几块,隐隐约约看不清晰。鳞泷左近次只能看到对方那双金色的眼睛,在紫藤花幕外冷冷窥视。

    猎鬼无数的鳞泷左近次认得出来,那是上弦鬼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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