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红衣女

    牧白瞳孔骤缩, 本能后退两步。

    正在这时,前厅传来脚步声。

    他转眼看去,见老者手提一只活鸡走进来, 冲自己点了点头“这么早。”

    牧白余光一瞥杆上两只鹦鹉,面上仍维持平静, 朝他举起手中的灯“我来还灯。”

    “放那吧。”老者将鸡关进笼子,取出只碗放在桌上, 拎起壶给他倒水。

    牧白把灯放在地面后走到桌旁, 手背假装不小心碰到茶碗,将碗推出桌沿,朝地面摔去。

    老者立刻接住碗放回桌面,竟连一滴水都没洒。

    牧白眯起眼“老伯, 武功不错。”

    他退后半步,抽出天雨流芳剑直指老者咽喉。

    对方一侧身闪过,身法竟如幻影般诡魅。

    他抬手捏住牧白的刃尖,冷哼道“小子, 昨个儿夸你懂事,今日竟拿剑指着老头子我。”

    牧白问“片羽观的小道姑是不是你杀的”

    “血口喷人,我杀她做什么。”

    牧白一抖剑身, 震开老者的手, 径直朝他刺去。

    老者向后一躺, 旋了个身,天雨流芳剑斩在地面。

    他脚尖蹬地一个鲤鱼打挺,两步跑出屋, 施展轻功飞上院墙。

    背影笔直, 全然不见昨日佝偻的模样。

    牧白随苏墨学了这么久轻功, 已算是江湖中佼佼者, 然而不过半刻钟,他便把人跟丢了。

    牧白四下找不到踪迹,只好原路折返,回到矮房中。

    院内仍飘着淡淡的血腥气。

    他循着味儿找到院墙前一块巨大的砧板,上头血迹斑斑,似乎是屠宰家禽用的。

    忽然,牧白听见极细微的声响,似是从砧板下方传来。

    他耳廓一动,集中听力,听清了那仿佛回荡于地窖中的呼吸声。

    移开砧板,地面赫然出现一个大洞。光投下去,只照亮一块小小的圆形区域,旁的地方黑峻峻一片,看不清晰。

    他去屋中拿来灯盏,抽出天雨流芳剑,沿搭在洞口的绳梯爬下去。

    地洞面积不大,灯盏的光投向四周,尽头昏暗中,能看清十余个人被双手吊起拴在墙上,深色的血浸透衣裳,还在“啪嗒、啪嗒”地向下滴落。

    牧白皱起眉,走向其中最小的那个丫头。

    小丫头气息微弱,牧白替她把过脉,又掀起裤管、袖管检查了一下,发现她身上布满细密的伤口,有些已结了痂,还有些像是昨日才划开,血流从其中缓缓淌出。

    她失血过多,面色惨白,似乎已经昏迷过去。

    牧白皱着眉,用剑斩开吊着小丫头的铁链,忽听角落中有一缕虚弱的声音传来“你是来救我们的”

    他循声望去,见地洞另一侧有个男子睁着眼睛,正盯住自己。

    那人同样被镣铐和铁链吊起,满身血痕,看上去约莫二十出头。

    牧白把小丫头轻轻靠墙放好,走到他面前,应了声“是”,举起剑打算斩开铁链。

    男人忙道“且慢”

    剑锋停在铁链上方,牧白诧异地问“怎么了”

    男人松口气,轻声说“若没有这铁链缚着,我”

    他瞥了眼角落中昏迷的道姑,垂下眼帘“多谢少侠出手相救,但我体内仍有余毒,那老伯说,还要再吊上两三天。”

    牧白眨了眨眼“住在上面矮房里那个”

    “对。”男人问“我方才听见上面有奇怪的动静,老伯没事吧”

    牧白掩着嘴清咳一声,尴尬道“他跑了,我没追上。”

    顿了顿,又解释“我闻到院里的血腥气,又听见停在杆上那两只鸟儿喊救命,便以为片羽观丢的小道姑被他害了怎么听你的口气,那老伯不是坏人”

    “那两只鹦鹉是被老伯一起救出来的。”男人缓缓说“前阵子听说这儿频频有人失踪,我和同伴便过来调查后来在山顶一间废弃的道观中,找到了失踪的人。”

    “但没来得及救人,我们便被人打昏,醒来时手脚都被捆住,而且”他咬了咬牙“中了合欢的毒。”

    牧白一愣,便见他抬起下巴示意地洞中另外八个男人“被老伯救走时,我们俩毒性还未完全发作,但他们已经关在道观有一阵子,都发了疯。”

    “那三个姑娘呢她们没事吧”

    男人摇摇头“老伯说,她们中的是另外的蛊毒,那毒会侵蚀人脑,将人变成行尸走肉,完全听命于下蛊者。若不完全排出,宿主将慢慢枯萎死去。”

    牧白微眯起眼。

    他记得原文中,红莲教主曾用过这种毒。

    男人接着说“老伯把我们吊在这儿放血,每日都来喂些流食、药,还有处理过的鸡鸭血。”

    牧白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我就先不放你们下来了”

    “吊着吧,我们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只不过要劳烦少侠找些吃的来。”

    “好。”

    牧白应过声,沿绳梯爬上去,在矮房中找到煮好的粥和水端下来。

    进过食,昏迷的道姑和其他人也陆续恢复意识。

    小丫头就着牧白的手喝了些水,弯起眼睛笑得极甜“谢谢哥哥。”

    牧白摸了摸她头发,轻声问“你是听澜对吧”

    “哥哥怎么知道”

    “听片羽观里的道姑提过你。”

    “啊。”听澜懵懂地睁大眼,片刻后,低下头,极小声地说“观里有妖怪。”

    “什么”

    “一个红衣服的女人特别可怕,一定是妖怪。”

    牧白立刻问“你在哪里看到的”

    “通往山顶那条路上。山顶只有一座废弃的道观,往常根本没人往那儿走,我就悄悄跟上去,想看她要去哪儿后来、后来让她发现了。”

    “两个师姐也是这样被关进来的,幸亏爷爷把我们救出来了。”听澜问“你见过爷爷吗他就住在上面,我以前下山路过都会来看他。”

    “呃”牧白抿紧嘴唇,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老爷爷刚被自己打跑了。

    他听说另外一位道姑是最早被关进去的,便又找她了解一些情况。

    据她所说,最早失踪的,是路过此地在片羽观借宿的男人,后来陆陆续续,这附近又丢了好些人。至于她们三个,都是在山顶的道观附近撞见那红衣女人,被一起关了进去。

    道姑说着,脸色忽然变红,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哼。

    好在牧白耳力过人,仍听清了她的话红衣女绑来这些男人,是为了借他们的身体修炼一种邪门歪道。

    牧白“嘶”一声“我和空谷寺三个和尚一道来的,他们现在就住在片羽观,岂不是很危险”

    道姑听牧白提起三个和尚的法号,了然道“他们三个我见过。小不点没成年,空圆也还算安全,空彦倒是有些危险。”

    “为什么空圆安全”

    “少侠你没发现,她绑来的男人不说生得如何俊俏,起码都是精壮的青年。”

    “哦。”牧白恍然点头。

    “最危险的是你。”道姑眼神示意角落里一个瘦得快要脱相的男人“那个原本是他们这些人中模样最俊的,你看现在都被折腾成什么样了。”

    牧白“”

    “你夜里若是还在那儿住,千万小心些。”

    “多谢提醒。”

    牧白背脊发凉,起身走向那位可怜的兄台,掰了片馒头喂给他“兄弟辛苦了,多吃点东西补一补。”

    他掰着馒头,忽然想起苏墨的韭菜包子。

    说来奇怪,怎么几天不见还怪想他的。

    牧白垂眼叹口气,寻思早些办完事早回去,免得苏墨担心。

    老者每日清晨下地洞给这些人喂食,一天三次。牧白将他打跑了,只好自己来负责。

    一直到喂过晚饭,太阳落山,他才将砧板挪回原来的位置,在靠墙处留出些间隙让空气流通。

    回到片羽观后,牧白打算找空彦说这件事儿,却怎么也找不到人,观里的其他道姑都说没看见。

    另外两个和尚在观中树下乘凉。

    听牧白问起,空圆茫然地摸着光头说“师兄晚上吃过饭便直打呵欠,先回屋歇息了,怎么他不在屋里吗”

    “好,我去看看。”

    牧白回到走廊上,确认过和尚们住的屋里没人,转身踏进隔壁自己的卧房。

    刚合上门,角落中便有一人环上来。

    还未来得及点灯,屋内光线昏暗。

    那人从背后扣住牧白的腰,轻轻叼住他后颈,呼吸暧昧温热。

    牧白浑身一震,刚要拔剑,忽然闻到淡淡的檀香味。

    “苏墨”

    他转回头,果然看见那双清隽的眉眼。

    此时眼尾低垂,羽睫耷在泪痣上,莫名地撩人。

    苏墨神色晦暗,眼中漆黑一片,嗓音也是哑的“你说晚些回来,一走便是三天。”

    牧白喉结一动“我不是留了纸条说,新接到一单悬赏令比较棘手,所以要过段时间”

    “你答应过不会偷跑。”

    “我没偷跑,我留了纸条不对,你怎么找到我的”

    苏墨不回答,将脸埋进他颈窝。

    黑发蹭得牧白痒极了,胸口也软下来。他没心思再去想别的,只抬手轻轻拍着苏墨脊背。

    平日里苏墨的吻和动作都很温柔,今夜却异常狂躁。

    牧白仰起脸喘息,颈间红痕旖旎。

    他的手被扣住压在门上,只好垂下眼,轻轻地唤“苏墨哥哥。”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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