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废弃道观

    第二天牧白险些没能从床上起来。

    他扶着酸痛的后腰, 艰难地翻身下床,半瘸半拐走到屋门前,打开门扇让晨风吹进来。

    听月恰好送来早饭, 两个馒头就咸菜,还有一碗清粥。

    她将托盘交到牧白手里, 边说“少侠你知道么,空彦找不着了。”

    牧白眨了眨眼“空圆昨夜来问过我, 怎么, 现在还没找到他的下落”

    “是啊。”听月摇摇头“恐怕是又唉。少侠,你可千万多加小心,若不介意,夜里便去和空圆他们住吧, 一起有个照应。”

    “好,多谢提醒。”

    牧白端着托盘进屋,听月也转身离开。

    他将托盘放在桌面上,坐到床头, 伸手去推还躺在床上的人“起来吃饭。”

    苏墨鸦羽似的睫毛轻轻一颤,仍未从睡梦中完全清醒,只一下捉住牧白的手腕, 握得死紧。

    牧白抽了下, 没抽出来, 便任他握着,左手去拿了只馒头来。

    苏墨缓缓睁开眼,盯着他手里的馒头, 两息过后, 哑着嗓音问“又做了多少只”

    牧白笑起来“就两只。”

    苏墨翻了个身, 听见身下硬木板床喑哑的“嘎吱”声, 才仿佛意识到这儿不是皇子府,而是道观。

    他坐起来,盯着馒头咸菜和粥,连摸出银针试一下毒的都没有。

    牧白在他身上摸了摸,找到银针取来一一试过,然后把馒头掰下雪白细碎的一小片儿,喂给苏墨。

    苏墨垂下眼,叼过馒头碎,柔软的唇轻轻擦过他手指。

    牧白指尖轻颤,收回来,像什么都没发生似地接着掰他的馒头碎,掰完便放进碗里,像攒了一碗碎雪。

    苏墨瞧见他颈侧隐约露出或浅或深的红痕,便问“还疼吗”

    “疼,都走不动道了。”

    “抱歉,我昨晚没忍住。”具体做了多少次,他自己都记不太清。

    牧白摇摇头,轻声说“没事,我也想要。”

    “”

    苏墨扭头瞧住他“你说什么”

    “昨晚是我主动撩拨你。”牧白说。

    原本苏墨已经偃旗息鼓,是牧白咬着他耳朵说了那句话,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第二天起来,牧白没有生气,没有蒸包子,还承认自己主动撩拨苏墨拧起眉,抬手去摸他的额头“小白,你是不是发烧了”

    牧白低眸瞧着他“好哥哥,你还不准我开个窍么”

    他早知道苏墨是朵罂粟,也曾理智地告诫自己离他远一点儿。就算成瘾性再强,只要不去尝便不会有事。

    可或许有的人,见到第一眼就注定喜欢。那天夜里,青莲谷的树屋边上,那人一袭黑衣,披着月色,声音很轻地问他“上来坐坐”

    牧白原是打算走的,又鬼使神差地折回去。

    一回、两回,一直如此,昨夜他抬手轻抚身上人眼尾的泪痣,发现自己已经完蛋了。

    “开什么窍”苏墨问。

    牧白轻轻笑起来,说“就是突然发现,承认想要你也没那么难。”

    苏墨“”

    他仍然很不放心“小白,要不要找个大夫瞧瞧”

    牧白把碗塞进他手里,又将咸菜往清粥上一扣,搅和两下,舀起一勺吹了吹,边说“吃过饭,我们就去山里转转,看哪儿还有废弃的道观,得尽快找到空彦。”

    苏墨听他转移了话题,瞧住牧白片刻,轻声道“如果他还在这山里,我有个法子能找到。”

    乌啼的三大门派皆依山傍水,其中以玄鹤门的位置最为偏僻,比青莲谷还要深山老林,光是进山门,便要翻过三座险峰,穿越云雾缭绕的索桥,才能抵达翠松苍柏掩映的灵山深处。

    江湖驿报曾有文章调侃,玄鹤门弟子卓越的轻功都是日复一日在这险境中磨炼而成。

    玄鹤门中散养着不少飞禽走兽,其中以鹤的数量居多,其他鸟类也不少,门下弟子有天赋异禀之人,能练就驱使鸟雀的秘术。

    苏墨就是其中佼佼者。

    他在山中空旷处吹出三四声口哨,引出数十只鸟儿从各处飞来。它们落在周围的树枝上,歪着脑袋打量他和牧白。

    苏墨摊开手,便有鸟儿飞来啄食掌心的碎粒,他轻轻抚摸鸟羽,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

    片刻后,其中三只鸟衔住牧白从隔壁屋找来的空彦的腰带,扇着翅膀朝一个方向飞去。

    “跟上它们。”

    牧白轻身提气,和苏墨一同追随飞鸟跃上林间。

    没多久,牧白便发现它们是在朝着山顶方向飞。大约半刻钟后,三只鸟衔着腰带,落在山顶道观的墙头上。

    牧白挑了挑眉。

    难道红衣女根本就没换地方,仍把人关在这儿

    他和苏墨上前推开道观破败的门,果然看见空彦被麻绳捆在一侧柱子上。

    空彦听见声响,朝他们这儿望过来。

    他瞪大眼,被布塞住的嘴里发出“呜呜”声。

    牧白走上前,将布取出来,便听空彦大喊“小心背后”

    话音未落,身后已传来布帛撕裂的声音。

    牧白回过头,见苏墨的折扇顶端刺出黑色扇骨,划开艳丽的红绫。

    道观另一侧墙头上,不知何时出现的红衣女人坐在那儿,右腿叠在左腿上,衣襟滑落到肩头,露出大片雪白肌肤。

    她眼波盈盈注视着牧白,笑意轻佻“少侠来晚了,你那朋友前些天已经让一个糟老头子救走了。”

    牧白一怔,意识到她说的是黎泰和那位老者。

    “原本还想等他再过来,好好打上一架,没想到先让你找到了。”红衣女掩面笑道“也不错,我见少侠第一眼就喜欢,还捎带一个这样俊的公子”

    她眼神在苏墨身上游走,舔了舔嘴唇“想必味道很不错。”

    牧白扯了扯唇角,反手拔出天雨流芳剑飞身上墙。

    红衣女长袖一摆,红绫掠过他视野,待看清时,墙头上已不见人影。

    牧白一蹬墙面,翻身落在地上,正看见红衣女贴到苏墨身前,伸手去挑他下巴,姿态轻佻。

    苏墨折扇一收,挡回她的手,同时两步晃到红衣女背后。

    一翻手腕,扇柄点向她颈侧穴位。

    红衣女鬼魅般闪躲开,红绫缠向苏墨腰间。许是和修炼的功法相关,她不论作出什么动作,都给人一种暧昧的调戏意味。

    牧白看得蹙起眉。

    他提剑上前,和红衣女交手十来招,找到一处破绽,径直将剑刺向她胸口,不料旁边横来一柄折扇,将剑尖生生挡歪了出去。

    牧白握剑的手僵在原处,没有再动。

    红衣女没想到这两人看上去年纪轻轻,加在一起却比上回那老头还厉害。

    方才那一剑虽未刺入胸口,也让她心惊胆寒,不敢再轻敌。

    那黑衣的公子看招式应当出自玄鹤门,但始终只用折扇,并未放出暗器。可他出手狠厉,也没有手下留情恐怕是已经知道她血的毒性。

    可沾过她血的人都已经死了。

    除了教主,谁还会知道

    红衣女心下骇然,面上仍笑盈盈道“公子真是怜香惜玉。”

    苏墨也弯弯眼睛“不敢当。”

    牧白没再管他们,顾自走到一旁挥剑斩开柱子上的麻绳。

    红衣女心知自己不是苏墨的对手,余光瞥见这一幕,立刻用红绫拖延住他,轻身跃到柱前,想挟持空彦逃走。

    麻绳还有一截藕断丝连,牧白牵住绳端将空彦拽到自己身后,天雨流芳剑破空而去,挽出个漂亮的剑花。

    这回苏墨来不及阻拦,锋利的银光径直穿透红衣女胸腹,血溅了牧白一身,渗透衣料,竟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僵麻之感迅速蔓延至全身,他手腕脱力,天雨流芳剑掉在地面。

    苏墨疾步上前抱起牧白,将他放进道观院中的水缸里。

    这道观废弃已久,缸里蓄的全是雨水,但苏墨管不了那么多。红衣女的血毒性极强,若不赶快洗去,等毒完全渗入牧白体内,就算是青莲谷老谷主在这儿也没法救了。

    牧白沉入冰凉的水中,不知多久,又被捞上来。

    苏墨把他抱进道观,让空彦下山去拿身干净衣服和清水来,别碰红衣女的尸体和血,便合上门。

    染血的衣服被撕开扔在一旁,牧白浑身冰凉,却恢复了些知觉,伸手抱住苏墨,闻他身上檀香的味道。

    苏墨知道他冷,便尽量用黑衣的袖子笼着。

    苏墨是在皇都的玉树山庄据点向李贤打听过,猜到牧白接悬赏令来了片羽观,才过来寻他,并没有了解这事的全部细节。

    直到方才看见墙头上的人,才认出这是红莲教的红衣护法。

    他们之间出手过招都是瞬息万变,红衣护法实力不弱,苏墨也不容松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提醒牧白。

    单论武功,红衣女还够不上护法的资格,只不过她修炼的邪门歪道能将血液炼化成剧毒,打斗时沾上一点便会中招,此前已有四五个高手因此栽在她手里

    “嘶。”苏墨颈侧忽然一阵剧痛。

    牧白的牙嵌进皮肤,他抱紧怀里的人,忍着没动,只轻声问“小白,很疼吗”

    牧白松了口,瞧住那排清晰的牙印,仍觉得不解气。

    他声音虚弱得如游丝一般,依然能听得出酸意“苏公子真是怜香惜玉。”

    苏墨怔了片刻,哑然失笑“你这是喝的什么醋”

    “那红衣女人的血有毒,我怕她溅到你。”

    牧白中了毒,又在冷水里泡过好一会儿,这下脑袋都不清楚了,根本不听苏墨的解释,只一个劲对着他撒气“上回还去软红轩找姑娘。”

    “我没找姑娘。”苏墨哭笑不得,只得抱着他哄“彭大人找的那花魁我一眼都没看,菜也让撤了。”

    “钱袋子我拿回来了,本想等回去给你。”

    牧白抬起头,在毒素作用下,眼睛里苏墨的脑袋都变成了两个。

    他分不清哪个是真的,便伸手去摸,摸着了,又用力捏住眼前那张脸,说着“不准纳妾。”

    苏墨“”

    他瞧住牧白,眼里弯出笑来“好,都听你的。”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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