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从霜径直走到了花珑面前,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将斧头架在了她脖子上:“你既然不要脸,那我也不给你留什么颜面了,今天咱们在这里都把话说清楚。”
“邬从霜!你,你到底要干什么!”花珑被吓住了,坐在石椅上一动不敢动。
对面坐着的张家人也都吓了一跳,他们几乎全站了起来,缩到了角落去,远远看着气势凌人的邬从霜。
大夫人身边的嬷嬷还算镇定:“邬从霜,这件事情已经到此为止了,大夫人也同意张家退婚香蕊迎娶花珑,你到底要做什么!”
“嬷嬷,我今天就只想问个明白。只要出了这个院子,张三公子到底是偷窥了也好,还是花珑失了清誉也好,我全当不知道。”邬从霜开口回道,并转头看向对面的张家,“你们但凡还想要个脸面,就乖乖站着别动,我问什么你们回答什么,如果非要撕破脸,我邬从霜可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做,也不怕去报官,到时候是你们张家丢了脸——”
低下头,斧刃逼近花珑三分:“还是你花珑从此以后抬不起头,那都是你们的事!可不要埋怨,是你们逼我这么做的。”
花珑脸色苍白:“你,你想问什么!”
邬从霜眼神凌厉:“我想问问你,你说你是茶水打翻了衣裳,所以才在青天白日里就沐浴的,那到底是什么时候打翻的茶水?”
花珑心里咯噔了一下,但看到锋利的斧刃,还是哆哆嗦嗦的回答了:“是,是晌午的时候。”
“晌午?也就是说你晌午弄脏了衣服,之后便在屋中沐浴了,对吗?”
“是,是啊。”
“那我就奇怪了,晌午的时候张家的人正好和香蕊一起来了这院子,怎么就没瞧见你端水进来呢?毕竟是要沐浴,你怎么也要挑上个七八桶水吧?我就问问晌午在坐的各位,又谁见到花珑挑水进来了?还是说你其实早就备了沐浴的汤水,就等着让张家公子跳进你的坑里?”
邬从霜后面这句话,直接让花珑整个人僵住。
是啊,香蕊和张家的人在晌午的时候就坐在院子里,并没有看到花珑端过水。之后香蕊带着张家母去厨房端吃食,中间就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在这之后张福亦便“不小心”看到了香蕊在沐浴,在短短一刻钟的时间,花珑怎么可能迅速的就装满一浴桶的水。
“我,我……”花珑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竟一时哽住,无从辩解。
蒲氏可气坏了,这女人真是好手段,借着要挟他儿名声的事来胁迫他们:“原来是你勾引了我家福亦,我就知道!我儿怎么可能会偷窥你洗澡!”
花珑一时间成了众矢之的,她立刻眼眶湿润,瞧向站在不远处的张福亦:“张哥哥!你,你别听邬从霜乱说,是我晚上本来就要沐浴,所以备了水。”
蒲氏骂道:“你这贱蹄子!你晚上沐浴,早上就备好水了?你不怕凉死你啊!”
花珑的眼泪刷刷刷下来,只管可怜巴巴的与张福亦伸冤:“我真没有,张哥哥……你要相信我。”
花珑娇俏又柔弱,漂亮的脸蛋哭起来更是梨花带雨,让原本就懦弱心软的张福亦更加不忍心,他连忙看向自己的母亲:“母、母亲,这也不能怪花珑姑娘,毕竟是儿子瞧了她的身子,是她委屈了。”
听到张福亦在这种时候还要为花珑说话,香蕊更加绝望。
邬从霜看向张福亦:“张公子,你事到如今还是准备退了与香蕊的亲事,娶花珑吗?”
张福亦有些胆怯的往后退了半步,磕磕绊绊道:“毕,毕竟我已瞧了花珑姑娘的身子,若是不娶她,怕日后坏了花珑姑娘的名声。”
“你怕坏了花珑的名声,就不怕坏了香蕊的名声?香蕊与你自小定亲,你周围的左邻右舍谁不知道?便是在这林府,恐怕也找不出一个不知道你与香蕊婚事的人!你娶了花珑,那你让香蕊怎么办?花珑的名声是名声,香蕊的就不是了吗!”邬从霜声色俱厉。
张福亦低着头,根本就不敢看边上的香蕊。
他见过了花珑的美貌,又知晓她琴诗书画样样精通,又如何是香蕊能比的。男人正是如此,嘴上说着想要一位贤内助,但又希望对方是漂亮的,还能诗词歌赋。
香蕊早已泪眼婆娑,她远远站在那儿看着薄情寡义的张福亦,心如死灰。
邬从霜“啪”一声将斧头丢到了地上,抬起头看着周围的人:“现在你们都听明白了,张家退婚与瞧没瞧花珑身子可没什么关系,就是张家老三无情无义!”
边上的张福亦脸一黑一白,被骂的竟一句话都回不出来。
蒲氏还想跟邬从霜争辩,却被她一个眼神吓退过去:“张家母还想说什么?还想说你这三儿不是这样的人?那既不是这样的人,就别解除婚约了,把香蕊好好的娶回去。”
蒲氏犹豫了一下,其实在这之前她还是很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娶香蕊的。但就在这之前,花珑这蹄子说了许多些话,包括她还提到了自己存着的体己钱。
花珑是一等丫鬟,赏赐月例远远要比香蕊多得多,她的体己钱可有不少,还有许多珠宝玉簪,都是林府的主子赏赐的,她亲眼所见,那一样样都是顶尖的名贵物什,她便是干一辈子活都攒不起一件。
如此一来,蒲氏自然是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娶花珑的。
不过毕竟因为这件事是花珑使了下作手段,所以刚才蒲氏还是很不客气的骂了一通,为的就是早点给她一个下马威,好让她日后把体己钱都乖乖上交了。
蒲氏一言不发,花珑坐在石椅上捂着脸可怜巴巴的哭着:“邬从霜,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总要与我作对,我是真心喜欢张大哥,想与张大哥在一起的。”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我与你无冤无仇,香蕊也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这么不要脸,做出这样下贱的事?”
花珑哭着道:“我没有!”
邬从霜冷笑:“真不用装模作样,你办的事儿地不地道,张家的人清楚,大夫人身边的嬷嬷也清楚。我们只是不想给林府丢脸,把事情闹得所有人都知道。”
她这句话说中了嬷嬷的心事。
嬷嬷轻咳了一声:“从霜姑娘,如今事已至此,到底婚事如何办,就让张家的人自己决断吧。”
其实大夫人派嬷嬷来的目的只是为了妥善处理这事儿——花珑到底有没有勾引张家的公子,张家到底想娶谁愿意娶谁,大夫人和嬷嬷都不在乎,他们在乎的只是林府的颜面而已。
嬷嬷是过来人,看得出花珑的手段,也察觉到张家有意退婚改娶,她便顺了他们的意,只能让香蕊受些委屈……怎料邬从霜非要当着众人的面戳破。既如此,那这烂芝麻谷子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处理去吧。
“大夫人那儿还有些事要处理,我就不久留了。”
嬷嬷起身离去。
院中,留下了脸色难看的张家,还有哭哭啼啼的花珑。
邬从霜缓缓走上了前,牵住香蕊的手。其实她何尝看不出来张家的意思,前世她在深院中活了十几年,谁是人谁是鬼,谁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她都能清楚的知道他们背后的想法和目的。
若是放在以前,她或许也会像嬷嬷这般处理了事。世界上本来也没有什么十全十美的事,张家不是什么好人家,香蕊受些委屈,等日子过去久了之后,还可以再帮她寻一门更好的亲事。
但她害怕的是香蕊的那句话。
——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害怕前世所发生的事重现,她害怕香蕊会再重蹈覆辙死去!她已经孤独的活过一世了,老天给了她重新来过的机会,她要牢牢握住她的手,不让她死在自己面前!
“你还有我。”
邬从霜忽然转过了头,她看向身旁的香蕊,温柔的声音仿佛隔开了这个冷漠的院落。
香蕊抬起头,看着与自己并肩而立的邬从霜……她的额上还有汗,脸侧也有被在柴堆里擦到过的污渍,但她嘴角扬起了一个温和的微笑,仿佛不惧怕任何事。
“如果你觉得委屈、难过,我就替你去教训那些欺负你的人。别担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在你身边的。”
这一世,我不会再舍弃你了。
香蕊只觉得眼眶一热,有眼泪从眼角盈出,滑过了脸颊。这一刻,所有压抑的情绪一瞬间被释放,她痛哭起来,伸手抱住了面前的邬从霜。
邬从霜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亲昵的,温柔的安慰着她。
女子柔和如春霭的容色映入了远处站立在拱门墙下的年轻男子眼中。
林元晏就这样静静看着刚才在院中所发生的一切,他身旁的锄安小心翼翼看了自家少爷一眼:“二少爷,我们还要去帮从霜姑娘吗?”
“不必。”林元晏脸上的笑容慢慢绽开。
这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见到邬从霜这幅模样。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她还有这样的一面,不是低眉垂首或者敬谨如命,而是像这样奋不顾身、英勇无畏的,就像在悬崖盛开的花,坚强独立,孤高傲然。
这样的邬从霜让他忍不住更加心生欢喜,恨不得她也能在自己面前表现出这副模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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