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娜的手指下意识在书页上摩挲了一下。
不过这迟疑也就只有短短两秒的时间，她可还没忘记现在自己身处何处——这里已经不再单纯是马尔福家的庄园了，这里现在是黑魔王的大本营，聚集着一堆一堆的食死徒，所有救世主他们需要面对的敌人，都聚集在这里。
尽管德拉科和卢修斯夫妇对她来说不是外人，但其他人就未必了。
在斯内普教授不在的时候，她能依靠的也就只有自己。
黑魔王的耳目众多，食死徒之间的争斗从来不少，人人都想找出点别人的把柄好让自己更能往上爬一步。眼下的魔法界，从最高的魔法部往下都落入了黑魔王的掌控之中，在黑魔王眼前的地位要是能更高，那也就意味着更大的权力。
在听到纳西莎·马尔福这句话时，黛娜自认为没表现出什么异样，德拉科却多看了她一眼。
看她干什么？
黛娜没说话，心里却有点不解。
她随着卢修斯·马尔福从扶手椅上站起，假意顺口问道：“抓到了波特，叫我们过去干什么？”
“你这孩子，叫你过来就过来。”
纳西莎·马尔福念了她一句，又接着说：“抓到的其中三个人里，有两个都是能认得出来的——波特那两个朋友，那个纯血叛徒韦斯莱家的儿子和泥巴种格兰杰。但那第三个……是看不出来原来的样子了。”
“如果不确认好就把黑魔王叫过来的话……”
她隐下话里的瑟缩之意，抬了抬眼皮。
“你们两个和波特是同学，让你们去认认。”
打从一开始听到纳西莎的话，卢修斯脸上的兴奋之意就溢于言表。
黛娜清楚这是为什么——这对于马尔福家来说，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提高自己地位的机会。
尽管人不是他们抓到的，但是黑魔王最大的敌人落网本身就是一个大家都可以分一杯羹的机会。更何况他们现在是被关押在马尔福庄园，等到时向黑魔王邀功的时候，马尔福家得到的奖赏一定不会少。
特别是马尔福家现在式微，之前黑魔王要去了卢修斯·马尔福的魔杖，非但没有落得什么好处，魔杖还因为敌不过波特魔杖反弹出来的魔法而断掉了。实在是可以说一句吃力不讨好。
这么个能一举翻身的机会自然不会错过。
三个人。
哈利·波特、罗恩·韦斯莱和……
赫敏·格兰杰。
在想到这个名字的同时，黛娜的指尖无意识扣紧。她低头疑惑地看着指甲在厚重书皮上留下的浅淡凹痕，不动声色地把这面朝下放在了椅子上。
再抬眼时，对上德拉科的目光。
黛娜想将其理解为要见到往日同学的不安，但显然他眼神里的意味要复杂得多，复杂到她读不懂的地步。
……到底，为什么这么看着她？
德拉科很快收回视线，黛娜的心里却留下了不安。
现在不是惴惴的时候，她清楚地知道这一点，而且，她这时候意识到选择在复活节放假时跟德拉科一起回来是一个多么明智的决定。如果不是这样，她也就碰不上碰巧在这时被抓过来的波特等人，也就——
也就无法及时地营救他们，魔法界最后的希望。
明知如此，她内心深处仍在害怕。
也许……
黛娜不确定地想着。
她并不想让某人在这里遇见她，这恐慌在听闻纳西莎·马尔福的那句话时达到了顶峰。
可是她现在本来就是公认的食死徒，她到底在怕什么呢？
“我想，”德拉科慢慢地说，“也许我一个人去就够了。”
纳西莎扬起眉毛：“为什么？”
“很简单，”他脸上的神情与他母亲如出一辙，“她见波特他们的次数比我少得多，如果我都认不出来，她更不用提了。”
这样的确更好。
她能有充裕的时间去联系斯内普教授。
黛娜才刚想到这里，卢修斯就轻描淡写地否定了德拉科的提议。
“用不了多大功夫，我直接让他们把人带进来，只需要你们俩看一眼，没准就能发现什么你没注意到的东西呢。”
离德拉科最近的黛娜清楚听见他烦躁地轻轻“啧”了声。
卢修斯显然没注意到，招呼着搜捕队员直接把人推进来。
四五个犯人被绑在一起，模样狼狈。
除了其中一个脸肿胀一片的和一个妖精，黛娜发现她都认识。
如纳西莎所说，有以前同级的罗恩·韦斯莱、赫敏·格兰杰和迪安·托马斯。
迪安·托马斯没有什么过激反应，或许他早就认为这群斯莱特林都是食死徒的后备役，只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脑袋。另两位就完全不同了。
她现在该去确认那个脸肿成猪头的家伙是不是波特，可不知道为什么，打从这些人被推进来起，她的目光就死死凝在一个人身上不放，完全地、不受控地。等对方有所察觉地抬起头，有那么一瞬间，黛娜确信自己看到格兰杰瞳孔骤然收缩，神情也是一闪而过的骇然。
韦斯莱的表现还要过激，他失声喊道：“你——”
“我们怎么了？”在他喊出那句话之前，德拉科·马尔福便抢先开了口，用的是与他父亲那如出一辙的、慢悠悠得有些令人厌恶的腔调，“别忘了，现在你们可是犯人。韦斯莱，如果我是你，我就先闭上嘴免得触犯那些掌握着我生杀大权的大人们。”
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表现得足够像他的父亲或是母亲。
罗恩·韦斯莱对此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厌恶。
他还没来得及继续开口，旁边的格兰杰狠狠拽了他一把，黛娜莫名觉得这情景有几分扎眼。
“别跟他废话了，德拉科。”
卢修斯扬起下巴，“去看看那是谁。”
被他示意的那个目标，脸上像是被成堆的蜜蜂蛰了似的生生肿出一圈。如果与他不甚熟悉，还真不可能从中辨认出熟悉的模样，但显然，黛娜与德拉科都不在这个不甚熟悉的人的行列。
六年的死对头，记不清对方长什么样可就太说不过去了。
她能认出来，德拉科也一定能认出来。
看着走上前绕了几圈的德拉科，黛娜心下惴惴，在担心他会这么把波特认出来时，却听他如是开口道：“……不知道。”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波特。”他说。
其中一名搜捕队员在听见这话时直接往前迈了一步。
是狼人芬里尔·格雷伯克。
“这是哈利·波特！”他嚷嚷道，黛娜对这个疯疯癫癫的家伙没有半点好感，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他额头上有伤疤！”
“你不可能指着所有头上有疤的人说是波特。”
德拉科没好气道。
“的确有这个可能，但他的脸现在肿成这样，看都看不清是不是道闪电——甚至那都可能不是道疤。”
——很奇怪。
一直若有若无萦绕着的违和感越来越重。
黛娜不确信，她以前认识的德拉科是不是会这么跟格雷伯克说话的人。
也不是会帮宿敌隐瞒身份的人。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她出神之际，纳西莎瞪了自己儿子一眼，叫道：“黛娜。”
“呃……什么？”
纳西莎扬起下巴，示意被推出来的波特，“你怎么看？”
“如果德拉科都不确信，那我更不可能认得了。”黛娜耸耸肩，“我以前可从来不关心人际交往这方面。”
马尔福家作为世交，两个孩子间关系又近，自然知道她所言不虚。
卢修斯：“那么，能够确认这是格兰杰和韦斯莱吗？”
黛娜动作一顿。
“当然。”
她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耳边的碎发。
否认对她没好处。
尽管不知道他们在波特身上动了什么手脚——看上去像是蜇人咒——但剩下的两人毕竟不像波特，面相都是完好无损的。三人的通缉令早就登上了大街小巷，哪怕她跟德拉科撒谎，拿着照片对比一下就昭示无余。
现在只能咬着“这人可能不是波特”来拖时间。
马尔福庄园的里里外外都装满了食死徒，无异于一座大牢笼，该怎么帮他们逃出去——？
以及，是在那个人发觉之前——
客厅另一端的门，忽然“吱呀”响了一声。
“怎么啦，西茜？”
——完了。
听见这个声音，黛娜不自觉地挺直了后背，冷汗隐隐沁过。
她还是听到这边的动静了。
走进来的女人面庞憔悴，在她脸上还能依稀看得出往日俊美的痕迹，眼神里透的全是疯狂。
——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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