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路见不平

小说:女侠留步 作者:夜尽初辰
    自高祖皇帝立国以来,中原大地已经承平二十九年。

    前朝刘汉末年,因匈奴兵锋直指长安,刘汉皇帝为求苟活,竟然以匈奴可汗为叔父,最后丢长安城而逃。自此之后刘汉皇家颜面尽失,异族肆虐汉人江山,于是有英雄人物为汉人社稷、为天下百姓,如先秦末年那般揭竿而起。其中北有曲沃司姓,南有虎城连家。

    而最终,曲沃司姓更胜一筹,大晋就此立国,改元建安。

    然而并非是大晋立国这天下便稳固如山,刘汉末年天下纷乱已久,除了各自为政的大小势力之外,另有匈奴虎视眈眈,加之为非作歹之徒不计其数,若是不解决了此种状况,大晋不过是下一个刘汉罢了。

    为此,高祖皇帝封四位诸侯王镇守边境,燕王镇北地匈奴,辽王镇辽东鲜卑,蜀王镇南地蛮族,秦王镇西北戎人,如此保边境不失。但大晋内地强盗横行,前朝末帝再无道,但刘汉皇朝毕竟享天下三百三十五载,全天下都知道皇帝姓刘,而非大晋的司,这就导致了许多地方并不认可长安政令,阳奉阴违是常态。

    高祖皇帝斟酌许久之后,请来了虎城连家家主连寅。

    虎城连家能与高祖皇帝抗衡,便足以说明其本事,更不可能因为大晋初立,其势力便散了,在不认可长安政令的势力里,虎城连家是最大的势力。而两方交战,少有不见血的,无论是司姓,还是连家,手里都有对方的血,在最后的交战中,连家家主连寅甚至亲手斩了高祖皇帝的嫡亲弟弟,这是绝对无法化解的仇恨。

    但为了天下太平,高祖皇帝请来连寅,亲自做陪,动之于情晓之以理,请连家为天下计,为这来之不易的汉人江山,为那虎视眈眈的关外异族,为那些不怀好意的宵小之辈。

    连寅点了头。

    于是这天下的规矩便立了起来,朝廷衙门归司姓皇帝管,江湖绿林则以虎城连家为首。率兵叛乱的自有朝廷兵马前去平叛,为非作歹横行乡里的贼人则由虎城连家处置。

    但虎城连家势力再大,连寅再有本事,也是管不住这偌大的天下的,于是,有了所谓武侠。

    楚庄王曰:“夫武,定功戢兵。故止戈为武。”

    荀悦曰:“立气齐,作威福,结私交,以立疆於世者,谓之游侠。”

    游侠以武止兵,是谓武侠。

    而游侠从来都不是单打独斗之辈,既然武侠源自于游侠,就更不可能孤身一人。况且江湖绿林以虎城连家为首,连家子弟门人众多,上行下效,于是所谓的门派便如雨后春笋一般,破土而出。

    共拜一师者为一门,而一门具多师兼而习之,成为派,二者合一,是谓门派。

    由此,大晋天下太平,为非作歹者销声匿迹。

    ……

    “屁嘞。”司承佑闻言,先是左右看了一下,发觉没什么人,便愤愤地骂了一句,还吐了一口吐沫在地上。“若真如你说的那般,哪里还需要本公子出山,仗剑为民?”

    青山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道您出山哪里是为了什么仗剑为民,分明就是不乐意陛下给您挑的妻子人选。但他面上不显,而是苦口婆心地道:“殿下,您便是不信小的,也得相信陛下的话,这天下太平着呢,不劳您大驾出手,您若是不小心伤到哪儿了,小的可就要被发配到漠北吃沙子了。”

    司承佑瞪了他一眼,道:“你再废话我现在就让你去漠北和黄沙作伴!还有,说了多少遍了,出门在外叫我公子,再叫错了有你好看!”

    青山愁眉苦脸地应下。

    “再者说了这天下哪里太平?你当我不知道吗?前些日子,虎城连家可是被灭了满门,而作恶之徒,至今还没有被六扇门抓到。”

    既然江湖有了门派,朝廷自然也要有与其对应的势力,也好方便处理江湖中事情。这六扇门便是与江湖门派对应的,乃是高祖皇帝草创,然而实际上,六扇门其实是锦衣卫,只不过对朝廷官员叫锦衣卫,对江湖绿林则叫六扇门罢了。

    “殿下……”青山在司承佑要杀人一样的眼光中将那称呼吞了下去,改口道:“公子,您也知道锦衣卫人手一直都不足,只是没腾手出来罢了,只要肯查那必定手到擒来。您无需理会……”

    “那可不行。”司承佑打断了他的话,她道:“你也说了是只要肯差,六扇门不就是锦衣卫么,锦衣卫是个什么东西,你这个在锦衣卫出身的人应当比我更了解罢?旁的也就罢了,这可是虎城连家,皇祖父在世时可没少夸赞连啸林是个杰出人物,被皇祖父御赐为江湖绿林之首的虎城连家就这么被灭门了,而六扇门却一点声音也没有,你让江湖中人怎么想?

    “莫不是朝廷默许,甚至六扇门亲自动手?”

    青山呲了呲牙,心道:您也知道可能是朝廷默许的,既然知道了还凑什么热闹?这又不是建安初年那个状况了,为了稳住连家才立了所谓了江湖门派,现在可是太康七年,天下太平,敢为非作歹、不听长安政令的的少之又少,如今还要这江湖绿林有什么作用?自然是兔死狗烹。

    如今为太康七年,大晋除了四个诸侯王封国之外,共七十二郡,东南西北各十八郡,而那被灭门的虎城连家,就在南方虎林郡,虎城是虎林郡的郡治所在。

    司承佑乍一听说虎城连家被灭门之事,便收拾了包袱一路赶来,她父皇每日除了处理政务,就是给她物色王妃人选,她早已被烦得不行,却又不知要去哪里,好不容易遇见了这么一个新鲜事,自然当机立断,说走就走。

    只是苦了作为她随从的青山,因为没有料到这位小祖宗会离家出走,等他反应过来司承佑已经快马跑出三辅了,他被大晋皇帝大骂一顿,赶出了长安城,连夜狂奔三百里,又到处求锦衣卫千户所的帮忙,才终于在虎林虎城截住了这行动力大于思考能力的小祖宗,正愁着怎么把这小祖宗劝回去。

    只是司承佑要是愿意回去,就不会连句话都不说就跑出来了。

    “公子……”

    “你莫要在哪里胡言乱语,父皇诸多皇子,唯有我是被皇祖父抚养长大的,你若是敢诓骗我,就相当于是在诓骗皇祖父。”

    青山不说话了。

    司承佑摸了摸腰间长剑,哼笑道:“既然六扇门公务繁忙,无暇处理此等小事,那边交由本公子出手,看在本公子剑下,还有哪个狂人敢为非作歹?”

    话音刚落,只听远处一声狞笑。

    “小娘皮,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往哪里跑。”

    司承佑所在这一处乃是一处高地,且是绝路,下头就是山崖,她为了躲避锦衣卫搜查而东躲西藏,又因为对虎城的不熟悉而跑到了这里,结果却被青山截住了,前是山崖后是青山,才不得不和他多费口舌。

    但这一声却是从山崖下传来的。

    她探头望过去,发现这山崖并非绝路,而是一处陡坡,山崖下则是一条小路。

    小路两头皆是面目狰狞的大汉,而一个弱女子被堵在中间,眼看就是一场惨案。

    “瞧见了没有!”司承佑大笑道:“倘若真是天下太平,哪里还会有这样的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可是我四岁的时候皇祖父教导我的!”

    她说完便从那山崖跳了下去。

    青山痛苦地捂住了脸。

    这个活祖宗啊……陛下怎么就不肯把他困在长安里头呢。

    司承佑轻功在同辈里算是数一数二的,这源于她皇祖父的谆谆教诲,所谓风紧扯呼,不外如是。

    这山崖下的陡坡极陡,坡上生长着的树几乎要和下头的土地平行了,换一个人来看了怕是要头晕目眩,两股战战不敢作为,但司承佑毕竟得了她皇祖父,那位高祖皇帝亲传,翻越长安皇宫就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熟练,这区区陡坡自然不在话下。

    她行进的速度很快,脚尖在树干上轻轻一踩,借力便能继续行进,甚至可以在半空中调整一下被风吹起来的衣角,宛如一只大雁一般动作轻盈。

    那些大汉和那弱女子眼看着近在眼前了,司承佑稳稳地踩住最后一棵树的树干,按着腰间长剑剑柄,喝道:“为非作歹之徒!放过那姑娘!”

    被提到的弱女子目光移了过去,落在司承佑的脸上。

    司承佑初一看她是在山崖之上,那样远的距离看不清样貌如何,只知道这是个女子,可现在这个距离却是足够看清容貌的,更何况这女子还将脸颊转了过来,一双眼睛盯着司承佑。司承佑只一看,顿时大惊失色,这女子怎么……

    怎么长得这样好看!

    她太吃惊了,一时之间气息不稳,脚下动作便出了差错,原本该踏踏实实踩在地上的脚,却不知怎么地歪了一下。

    司承佑站在地上,脸颊因为痛苦而扭曲了,连声音也带着微微的颤抖。

    “对、对不住,崴脚了……容我缓缓。”

    那弱女子:“……”

    那些大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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