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裳桦长公主就带人去了魏家,查账根本难不倒手底下的人,魏袭宁一大早就被捞起来,这会儿正迷糊,灌了一碗浓茶,人也清醒不少。
“过来!”裳桦长公主冲魏袭宁招招手,魏袭宁笑着上前,乖乖站好:“母亲有何吩咐?”
“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账看了也无用,若要查,一来要稳住人心,理顺人脉,有些糊涂账睁只眼闭只眼即可,不必事事较真。”
魏袭宁一脸茫然。
“大厨房管事章妈妈,她的丈夫,儿子女儿一大家子都留在府上当差,手脚不干净是必然,若要深查,必要将这群人连根拔起,小小不严的过错敲打一番就成。”裳桦长公主耐心解释。
魏袭宁恍然点点头,在后宅内若要立威,首先要拉拢人心,万事俱备才好铲除异己。
“女儿明白。”
“还有些捉不住错儿,办事也不出挑,看似平平无奇,此人若能拉拢还能用,若不能,找个机会踢出去,决不能让她成了你的阻碍。”
裳桦长公主指了指名册上的刘妈妈,文妈妈两人,两人都是府上的老人了,是魏家家生子,口碑不错。
“是。”
有裳桦长公主横插一杠,荣氏在府上办事便多了几分拘谨,特意叮嘱手下不许惹事。
“母亲,二婶真的要和咱们争管家吗?”魏宛柔蹙眉,平日里她的早膳都会有一碗雪燕,茶水点心也是上等,冷不防换了,还有些不自在。
荣氏沉声;“再忍忍吧。”
以往没有人查账,大房私底下的用度早就超了,□□氏当家,谁敢说半个不字。
现在多了个人掺和,荣氏为避免麻烦,不得不做做样子。
魏宛柔喃喃抱怨几句,学个规矩两条胳膊都抬不起来了,那两个教养嬷嬷实在难缠。
彼时小丫鬟跑来:“大夫人,明王妃来了,还有……楚夫人也来了。”
荣氏嘴角翘起一抹笑道:“今日我身子略有不适,不便见客,快去请大夫来。”
“是。”
以往魏家有客人上门都是荣氏招待,荣氏四面玲珑,处事圆滑,今儿抱病不出,就等着看笑话呢。
这头楚夫人进了魏家大门才知晓明王妃也来了,恨不得扭头就走。
“这么巧楚夫人也在,听闻楚夫人前些日子病了,不知近来可好?”明王妃眼尖发现了,笑着打了个招呼。
楚夫人硬着头皮往前走,冲着明王妃行礼:“劳明王妃记挂,只是小小风寒已经无碍了。”
闲聊几句,裳桦长公主领着魏袭宁赶来,魏袭宁冲着几人一一行礼拜见。
明王妃瞥了眼楚夫人,上前一步握住了魏袭宁的手:“好几日不见你着实惦记,听闻你这阵子跟着长公主身边学管家,你这孩子当真乖巧懂事,我不过随口一说,你也留心记着了。”
听这话,楚夫人垂眸,脸色略苍白。
魏袭宁不着痕迹的抽回手,后退一步站回裳桦长公主的身旁,故作娇羞:“楚家人丁兴旺,袭宁也希望略尽绵薄之力帮上忙。”
楚夫人愕然抬头看了眼魏袭宁。
“袭宁!”明王妃重新坐回椅子上,暗恼魏袭宁不识好歹,只当她是故意赌气,又道:“那日在言家的事儿我听闻了,你莫要往心里去,昀儿这两日实在忙的抽不出空来,特意托我来向你赔罪。”
明王妃抬手,身后丫鬟捧着只锦盒递上,里面是一支赤金小凤钗,凤尾雕刻的栩栩如生,下垂金色叶片小流苏。
平日里戚昀若是得罪了魏袭宁,大都是明王妃亲自过来一趟,送个小物件儿,魏袭宁就能忘了戚昀的冷落,心底深处给戚昀开脱。
这一招屡试不爽,百试百灵,可现在的魏袭宁却不是从前那个她,身为长公主之女,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这是昀儿亲自挑选的,你颜色好,配你最合适。”
丫鬟将锦盒递上,魏袭宁却道:“多谢王妃好意,这凤钗袭宁受之有愧,还请王妃收回。”
明王妃抬手捧茶盏的动作猛然一顿,锐利眸子眯起:“袭宁怎么突然见外了,莫不是还在生昀儿的气?”
“王妃误会了,袭宁怎么会生世子的气,世子路见不平并无过错,既是一场误会,袭宁早就释怀了。”
明王是皇帝的庶弟,生母只是个不受宠的贵人,身份低微,当今皇帝也是顾及裳桦长公主的颜面,魏袭宁是裳桦长公主膝下唯一子嗣,皇帝不忍母女两相隔万里,这才没将明王赶去封地。
论辈分,魏袭宁该叫她一声明舅母。
可今儿一句接一句的王妃,让明王妃惊觉事不对!
若魏袭宁真恼了明王世子,不肯嫁过来,保不齐哪一日明王府举家都要离京去封地。
明王妃忍着怒火,挤出笑意:“不怪你生气,这混账小子一时糊涂与你当众闹别扭,回头舅母就让昀儿过来与你赔罪!”
当初魏袭宁缠着戚昀时,明王妃待她忽冷忽热,时不时敲打,可魏袭宁一旦转变了态度,明王妃对她敢怒不敢言,有气也得憋着!
魏袭宁只觉得好笑。
“母亲,女儿真的没计较此事,若不是今日提及险些都忘了呢。”魏袭宁转头冲着裳桦长公主撒娇,又道:“若是楚公子知晓,女儿……女儿担心楚公子心生误会,那日多人在场,我和世子未曾多说半句话,这赔礼又从何处来?”
若是刚才魏袭宁是委婉拒绝,此刻就是伸手打脸了,打的明王妃有些措手不及。
视线从魏袭宁身上移过,掠过楚夫人,又看了眼魏袭宁,反复穿梭,脸色一寸寸青了。
裳桦长公主拍了拍魏袭宁的手:“世子在言家那日不该无故冤枉你,你舅母心里愧疚生怕你受委屈才上门赔罪,你既已释怀,这礼就不要了,莫要让楚公子误会。”
魏袭宁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心里默默给自家母亲竖起大拇指。
紧接着裳桦长公主似笑非笑的看向明王妃:“本宫听闻言二姑娘落水后身子孱弱不少,隔三差五就要请太医瞧瞧,前些日子你送来的药材还没动,本宫就代你转送言二姑娘,叫她好好补补身子。”
明王妃脸上仅存的笑意挂不住了。
这两日戚昀没少往言家跑,这事儿瞒不过裳桦长公主的眼睛,宁可去言家也没来魏家,分明就是没把魏袭宁放在眼里!
既如此,裳桦长公主也不必给明王妃脸面了,抬高姿态,语气中也再没了婉转讨好。
女儿都不嫁了,还惯着什么毛病?
“过去两表兄妹感情不错,打打闹闹也没什么,可眼下两个孩子都到了成婚的年纪,也不能如过往那般亲密,以免惹人误会。”裳桦长公主似笑非笑的说。
楚夫人又惊又喜,立即替魏袭宁开脱:“孩子之间的玩笑,楚家不会计较,袭宁是个知道分寸的,你莫要责怪她。”
对明王妃,魏袭宁恨不得撩起衣袖大吵一架,对楚夫人,魏袭宁多瞧一眼都觉得愧疚,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小脸涨红,低着头喃喃不语。
彼时门外丫鬟传楚珩来了,魏袭宁愕然抬头,果不其然看见了楚珩疾步匆匆赶来。
楚珩先是看向楚夫人,见楚夫人脸色红润微微带笑,心底松了口气,大步上前拱手:“长公主,王妃。”
裳桦长公主看楚珩仪表堂堂,眉宇间略有倨傲之色,深沉不失稳重,举手抬足矜贵优雅,怎么看怎么顺眼。
“是来寻袭宁的吧?”
楚珩微愣,看了眼红着脸站在裳桦长公主身后的小姑娘,薄唇轻抿不知如何开口,又担心冲突了小姑娘,惹她不高兴。
“上次在楚家吃的樱桃小酥味道不错,袭宁可是一直惦记呢,袭宁,你不是说要亲手给楚夫人做点心尝尝?”裳桦长公主道。
魏袭宁噎了,她什么时候说过做点心?
裳桦长公主冲着魏袭宁使了个眼色,魏袭宁顿悟,屈膝:“母亲替女儿好好招待楚伯母,我这就去做。”
“去吧。”
魏袭宁经过楚珩时,手里帕子紧紧攥着,犹豫片刻放缓脚步:“楚大哥,我……我还有些事想请教楚大哥,不知可否方便?”
楚珩整个人都傻了,这么多人在场小姑娘娇娇软软的喊他一句楚大哥,恍若做梦似的。
“嗯!”楚珩点头,再次拱手迈着步子跟在魏袭宁身后,两人一前一后,一个身穿白裙温婉大方,一个一袭墨色长袍低调内敛,瞧着背影宛若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佳人。
“长公主,这么多人在场两个人这般怕是不妥吧?”明王妃铁青着脸道。
裳桦长公主淡淡斜了眼明王妃:“有何不妥?”
“袭宁终究是待嫁的姑娘,还没嫁出去呢,长公主若不拦着点儿,谁也不能保证会闹出什么事儿,传扬出去,有损袭宁闺誉。”
“王妃多虑了,她们打小就有婚约在身,众目睽睽之下未曾逾越,珩儿是个正人君子绝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谁敢碎嘴编排什么?”裳桦长公主手捧着茶,轻轻抿了小口。
端茶送人,明王妃心里窝着口气,送上门被人羞辱,实在坐不住起身借口府上还有事先行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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