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慈和太后染了风寒,隔着屏风问了几句,魏袭宁半个字不提魏家。
“这丫头好几日不见,嘴巴灵巧许多,也懂事了。”
慈和太后欣慰,赏了不少物件儿让她带回去,乍然听闻魏袭宁册封了郡主,笑得合不拢嘴。
“昭京......是个不错的封号,皇帝有心了。”
“太后见郡主来,气色都好多了。”
屏风内时不时传来说话声,魏袭宁笑:“都是托了外祖母的福。”
许是太后心情不错,连说了一个时辰的话,才肯让她离开,临走前不忘叮嘱过几日再召她入宫觐见,魏袭宁连连应好。
离宫已经临近午时,魏袭宁一扫心中阴霾,吐了口气,下巴抬起:“回府!”
不同长公主府的喜气洋洋,魏家一片愁云惨淡。
一日内三道圣旨赐下,两道在魏家,皆是赐婚,赏赐之物浩浩荡荡抬进了魏家大门,引的过路人纷纷驻足观看。
魏家上下沐浴更衣,跪拜接旨。
第一道圣旨就是魏袭宁册封郡主,赐婚楚家尽快完婚,魏老夫人眼皮跳了跳。
进宫闹了个郡主身份回来,不见得是件好事儿。
裳桦长公主诧异,笑着接旨:“叩谢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二房是喜事儿,大房圣旨一下,荣氏脑袋嗡的下麻了。
“明王世子至今未醒,如何能成婚?”
“大夫人放心,太医诊脉,明王世子只是下半身受了伤,这几日就能醒来。”宣旨小公公道。
荣氏哆嗦着唇,手捧着明黄圣旨,勉强挤出笑意谢恩。
魏老夫人却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赐婚就罢了,把婚事定在了两个月之后,太急促了。
待宣旨公公离开后,隔壁府上也接了封圣旨,赐明王封地漳州,待世子成婚后即刻去封地。
魏老夫人眼前一黑,险些没站稳。
两房一喜一忧,魏老夫人望着裳桦长公主满脸笑意只觉得刺眼,心里窝着口气咽不下。
荣氏很快反应过来扶着魏老夫人,哽咽道:“母亲,儿媳膝下只有宛柔一个女儿,若嫁去漳州
这辈子再相见就难了。”
这话无疑是揭开了魏老夫人心口伤疤,沉声道:“备马,我亲自入宫!”
“是。”
裳桦长公主挑唇淡淡一笑:“圣旨已下,一言九鼎岂能随意更改?”
魏老夫人气恼,执意要入宫讨个说法,即便不能更改,也要替魏家谋取恩惠。
可惜,魏老夫人算盘打错了。
魏彰远急急忙忙回府拦住了要入宫的魏老夫人,也不知说些什么,魏老夫人震惊又害怕,当即回府,再没提入宫觐见二字。
魏家的风变了方向,此次下旨的是皇帝,连太后都没惊动,魏老夫人哪敢去找皇帝做主,无疑之中给裳桦长公主添了几分威严。
百味楼
小世子一口气点了数十个珍馐佳肴,十来坛陈年佳酿,坛坛价值不菲。
“啪嗒!”
小世子从怀中摸索出几张银票拍在桌子上。
三位中年男子面面相觑,显然是不情不愿才来了此处,脸上笑意有几分勉强。
“韩大人,王大人,张大人快请坐。”
小世子亲自相迎,三人受宠若惊,连连摆手。
谁不知道京都忠王府小世子是个混世魔王,脾气燥,混不讲理,常常犯错,没少挨忠老王爷的鞭子。
可谁要是碰了这位小祖宗,忠老王爷敢和对方拼命,连皇帝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能承小世子情,少之又少。
三位大人和小世子并不熟,贸然被请来做客,实在忐忑。
“几位大人不必拘束,本世子今日设宴,也是有一事相求。”
韩大人立即摆手:“世子严重了,不知世子所谓何事,我们几个只是观天象,测时辰,哪能帮的上世子什么.......”
“三位大人夜观天象实在辛苦,这是三十年陈年佳酿,味道不错,韩大人可是出了名的好酒,快尝尝。”
小世子起身替三人倒酒,三人吓得额头冒汗,连连推辞。
小世子笑了笑:“本世子只是好奇近来可有什么好日子?”
几人愣了愣,韩大人率先反应,立即道:“下个月二十是个好日子。”
“二十?”小世子脸上笑意少了一半。
“下个月十八......”
“不成!”
“下个月十二.....”
小世子脸色渐渐沉了,王大人忐忑道:“世子,下个月的好日子统共只有三日,下下个月倒是有几个好日子。”
小世子端起酒盏抿了小口,下个月人都走了,好日子又有什么用,漫不经心问:“七日后如何?”
三人面面相觑,实在摸不透小世子的心思,七日之后能做什么?
“两个月内只有七日后宜大婚,三位大人你们说呢?”小世子笑眯眯的问。
“七日后......”三人琢磨,七日后谈不上好也说不上差,抬眸对上小世子一脸玩世不恭的笑容,三人顿悟,连连点头夸:“七日后的确是个好日子,宜大婚,多谢世子解惑。”
小世子这才笑了,露出个孺子可教也的笑容来。
次日宫里来了口谕,六日后宜大婚,出嫁女,圣安帝着内务府上下帮着长公主府操办婚事,不得有误。
裳桦长公主脸色当即就沉了:“区区六日,如何来得及,钦天监这群酒囊饭袋越老越糊涂了!”
宫内送来的嫁妆一抬一抬往魏家搬,足足百十个箱子,一半是皇帝赐的,一半是太后给的添妆。
良田铺子,应有尽有。
纵使这般,裳桦长公主的怒火也没消散。
“楚大公子不足一月就要出征,这婚事拖也拖不了几日,公主消消气,等着楚大公子离京,再招郡主回府也是一样的,楚家还能不放人不成?”扶歌劝。
圣旨已下,有气也得忍着,裳桦长公主深吸口气:“去安排绣房,这几日停下手头上的事儿,连夜赶制郡主嫁衣,不得有误。”
“是。”
扶歌又问:“公主,三姑娘还在府上呢。”
裳桦长公主揉了揉眉心,忘了还有魏元燕没送出府,佩榕受了伤在府上养着,见过血有些不吉利。
起初裳桦长公主顾及颜面,给了她几抬嫁妆,可如今佩榕执意闹的大家都难堪,裳桦长公主自认不大度,更不会给魏元燕撑腰。
“一切按照魏家的规矩办!”
扶歌会意:“奴婢明白。”
按魏家规矩,魏家二房庶女名头可远远没有长公主府庶女的待遇好。
至于佩榕,会被送去庄子上自生自灭。
正说着门外魏元燕手捧着几只香囊一脸忐忑,进门就冲着裳桦长公主磕头。
“母亲,这是我亲手绣的香囊,给二姐姐添妆。”
魏元燕衣衫简单,鬓间只有几朵珠花,苍白的小脸未施粉黛,柔弱无骨惹人怜惜。
故作姿态上前请安,裳桦长公主淡淡瞥了眼,眼眸微动:“你有心了,这几日府上办喜事,你就代替二房去魏家尽一尽孝道。”
“母亲......”魏元燕跪地,泪眼婆娑:“前几日是女儿一时糊涂,不该顶撞母亲,求母亲消消气,只要母亲的话女儿日后必定谨遵。”
这会子来低头认错了,晚了!
“三妹妹哭哭啼啼做什么,大好的日子也不怕晦气!”
魏袭宁踏入内室,居高临下望着魏元燕,眸光一闪而逝的冷冽。
她可没忘记魏元燕为了门婚事,一有机会就逢场作戏败坏母亲名声,虽没酿成大错,却也给她添了不少麻烦。
“二姐姐......”魏元燕忙吸了吸鼻子,不敢再哭。
“扶歌!”裳桦长公主没了耐心:“送三姑娘去魏家。”
“是。”扶歌拉着魏元燕:“三姑娘这边请。”
魏元燕望着裳桦长公主一脸不耐,不敢再说,只好低着头离开。
扶歌返回,叹息:“起初长公主给三姑娘找了一门不错的婚事,对方是七品官职,为人踏实肯干,守孝耽误了几年,一直未曾婚配,三姑娘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日后还有机会争个诰命,可惜了,三姑娘没这个福气。”
这婚事魏袭宁知道,魏元燕后来的确做了诰命夫人,日子过的好,便和长公主府断的一干二净。
魏袭宁搂住裳桦长公主的胳膊:“母亲不必生气,三妹妹有三妹妹的心思,母亲何必吃力不讨好,让魏家去操心吧。”
“我哪里有心思管她,没那个福气罢了,倒是你,区区六天可怎么好?”
裳桦长公主点了点魏袭宁白皙的额头,又气又无奈。
“嫁了人可就不能随随便便回来了.......”
说到这,裳桦长公主眼眶泛红,捧在手心的女儿说嫁人就嫁人了,怎么舍得?
“长公主,楚家来下聘了。”
魏家门口百十来人抬着红漆木箱子,来送聘的人是楚夫人,和几位相熟的夫人。
打头阵的便是一对活大雁,关在笼子里系着红绸。
其次是上百颗珍珠,颗颗圆润,粒粒分明,难得一见的是这些珍珠大小均一。
内务府来了人整整齐齐站在一旁,手里捧着十二套头饰,件件精美绝伦。
有人数着聘礼,一百一十八抬。
聘礼一入府,魏老夫人的脸色就沉了几分,照这规格,再加上裳桦长公主替魏袭宁准备的,嫁妆必定超过三百抬。
届时魏家嫡长女魏宛柔可就逊色多了。
楚夫人坐在右下方,魏老夫人坐在左上方稳如泰山,似笑非笑地望着楚夫人。
“袭宁是魏家最得宠的女儿,嫁给楚家,楚夫人可不许欺负了袭宁,如若不然,我这个做祖母的可不依不饶!”
楚夫人脸上笑意僵了,笑:“能娶袭宁做媳妇是楚家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我喜欢袭宁,必定疼爱她如珠如宝,哪肯舍得让她受委屈。”
魏老夫人满意点了点头:“袭宁这孩子金尊玉贵,皇帝和太后都疼她,更别说长公主了,袭宁若是有什么骄纵的地,楚夫人莫要往心里去,袭宁眼里揉不得沙子,楚夫人可要做足准备,楚郡马不得纳妾.......”
魏老夫人把话说在明面上,多少让楚夫人有些难堪,大喜的日子下不来台。
几位夫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索性很快裳桦长公主来了,落座右上方座:“诸位不必多礼,坐吧。”
环视一圈,气氛尴尬,楚夫人笑着道:“长公主放心,珩儿娶了郡主,一定会如珠如宝疼爱,绝不会亏待。”
裳桦长公主一头雾水,回眸看了眼魏老夫人,顿悟,忍着耐心笑了笑:“你说的哪里话,本宫和你这么多年情份,若是不放心你,岂会轻易将女儿交给你,楚大公子一表人材本宫相信将来必有一番作为,是袭宁命好,嫁过去享福了。”
听着裳桦长公主这么一番话,在座来送聘礼的人脸色缓和多了。
楚夫人脸上多了几分笑容:“长公主过奖了,这是楚家的聘礼,还望长公主过目。”
聘礼单子是楚夫人亲手交给裳桦长公主。
裳桦长公主接过看了眼,顿时惊讶,许久嘴角笑意更深,合上了聘礼单子交给了扶歌。
两人一拍即合,说了过场面的话,缓和了气氛,裳桦长公主大手笔打赏了今日每个来送聘礼的下人,给足了楚家颜面。
楚夫人临走,裳桦长公主道:“两府一门有些不方便,今夜长公主府就另立府邸,他日成婚,袭宁就从长公主府出嫁。”
楚夫人点点头:“如此甚好。”
待人走后,裳桦长公主才知晓魏老夫人说了些什么,怒极反笑,对着扶歌使了个眼色。
扶歌会意。
晚间魏老夫人最信任的房嬷嬷,失足落河溺亡。
魏老夫人气的脸都青了。
紧接着长公主派人来问,魏家给魏袭宁的嫁妆何时添上,魏老夫人借口身子不适,将此事推给了荣氏。
夜色渐黑
全府上下都在忙,唯有魏袭宁闲下来了。
托腮凝眸眺望远处,皇上忽然赐婚是她没想到的,坐直身,提笔写下一行字绑在信鸟腿上一松手信鸟冲上天,挥着翅膀飞走了。
楚珩踏着夜色回到楚家,嘴角噙着笑意,贴身小厮见状大着胆子上前说着喜庆的话,楚珩一高兴。
“每人当好差事,每人赏三个月月例。”
“谢大少爷赏。”众人笑着谢赏。
廊下鸟儿扑闪翅膀,楚珩一眼就认出是送给魏袭宁的那只,眼眸笑意渐渐加深,吹起口哨,鸟儿扑闪落在了楚珩肩上,拆开了纸张。
言下之意是告诉他,婚事并非她主动求的,若有为难,她会装病躲过婚期。
楚珩眼眸微皱。
“爷,是不是未来少夫人说什么了?”
楚珩淡淡嗯了声,扭头往外走,他费尽心思才促成此事,傻姑娘若装病,岂不是前功尽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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