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兄你、你打我”
安婳惊愕张大嘴, 手捂着右颊,她被兄长扇得摇摇欲坠,差点摔倒在地上,极其狼狈。
可现在, 谁都懒得理她, 都觉得安婳活该。
刘妃拉住她, 气道“回你的房去, 这次, 你简直是太放肆无礼了”
平王负手走至蔻珠跟前“我还是送你一程吧现在,你有什么打算”
蔻珠客套疏远欠了身“不用了, 多谢王爷至于打算。”
她想了想,一顿, “只要身体健康, 不懒,我想总不至于饿死的。”
便道“王爷, 这您不用操心。”
李延玉额头的青筋,仿佛嘴里在努力咀嚼咬一个东西, 那绿色如同蚯蚓似细细筋纹, 一直牵到太阳穴。
这时,视线模糊恍惚,居然是一伸双臂, 将眼前女子狠狠抱在怀里,吻她,绝不让她走。
他甩了甩头。那种猝心撕肺的疼痛, 但是, 却又极力压制, 努力不让人看出来。“好。”
他点头说道“若是以后有什么麻烦难处之事, 还来找本王。”
蔻珠笑了。
平王冷沉沉掀眉蹙额“你笑什么”
蔻珠摇头“没什么,王爷,那么,民女就拜别,祝王爷今后身体安好,一切顺利,从此以后”
我往北,你往南,最好永无再见之日。
蔻珠提前就在京城某街巷盘了间药铺子,那几日,因忙着为与平王和离,她都没有好生打理。
在与苏友柏这几年相处时光中,他们无话不谈,是知心朋友,蔻珠自然不知苏友柏对她的心思,平王腿疾好了,她给他黄金白银以作酬谢,苏友柏始终不收,只是很奇怪,平王后令他收下,他想也不想就收了。蔻珠后来知道真相才明白,原来,如果不收,李延玉就会怀疑。故而因此,不仅收了,还又敲诈了李延玉好大一笔,方出府去。
两个人时常也讨论以后将来打算。
苏友柏说,他被师傅逐出门了,蔻珠问,什么原因,又惊吓一跳,怀疑是不是自己。
苏友柏忙推辞道,不是不是,绝对不是你,千万别多想。
蔻珠这才松口气。
两人在说这话时,素绢在旁一直看着、听着,手拿着绣绷若有所思,眼里闪着璀璨的光、鼻里也有心酸。
蔻珠问苏友柏,那么,你接下去又该如何打算呢
苏友柏本来说,走一步算一步吧,本来想开家医馆,奈何身上银子不够。
蔻珠立马笑了,震撼兴奋起来“正好,我手头如今还有点钱,虽不多,但盘家医馆倒是够的。要不,我出钱,你当坐诊大夫或者,我们一起,将来医治病患所得来收益的银两一人分一半。”
苏友柏笑了,笑得眼眸清俊明亮,春风般柔和“银子工钱的什么我就不要了,你当老板娘,我只负责给人看病,有吃有住的就行。”
八月浓夏,太阳红火球般高照苍穹,一切都是美好、热烈、有希望的样子。
一间名为“仁心堂”的偌大医馆不一会儿、便在京城某条街上正式热闹挂牌开张。
蔻珠和前夫最后临别的心底话,但愿从生再不相见,他往南,她往北,她想象中,是这个样子。
然而,就在医馆正式挂牌开张的那天,那男人就站在拥堵人群中,身穿月白缂丝锦袍,城北徐公,鹤立鸡群
噼噼啪啪的炮竹声,他看着蔻珠在医馆里如何迎接病患以及家属,那苏友柏认认真真坐在医馆诊厅给人问诊把脉。
男人被这一幕刺红了眼,目光阴鸷,微眯起眼,袖下拳头握得骨节咯吱作响。
紫瞳跟着他,小心翼翼道“王爷,没想到,王妃和那苏大夫合开了一家医馆在这里,您要不要进去里面恭贺恭贺他们”
男人继续轻眯起眼睛,他看着那排如龙蛇阵型的病患一个接一个地等着那姓苏的问诊、把脉。
蔻珠一脸柔情似水微笑着,就在旁边给姓苏的帮忙,要么递水,扇扇子。
李延玉的肺,只觉一会儿气开,一会儿又收拢。
口中哼地一声,铁青着脸,实在看不下去了,撩袍一上马车,怒然而走。
李延玉发誓要遗忘掉蔻珠。
他这几天,过得是头脑昏沉、暗无天日。
为了排解心里面偌大的虚空寂寞,找清客们下棋投壶,请王府戏班子的人唱戏,又找二皇子等斗蛐蛐,绝对不让自己闲起来。
简漏偶尔一空隙,便是不停地埋头写作画画、雕木头。
他不仅雅善丹青艺术,雕工也是出奇精巧。然而雕着雕着,手拿着雕刻的小刀与木头
他疲惫地揉着眼睛,却发现,还是蔻珠
雕了一个女人亭亭玉立的身形,那体态模样,活脱脱蔻珠。
男人嘴角渐渐复杂翘起来,瞳眸微微眯起,他用拇指与食指抚摸着那木雕刻成的蔻珠瓜子脸庞,她的眉,她的眼睛,心脏又是一阵阵急促剧烈收缩扩张的疼痛。
往昔,和蔻珠相处的一点一滴,日常生活的琐碎画面,他发脾气,摔东西的,她对他百般的讨好,然而,她对他还是百般不依不饶的仇恨
仿佛都已经彻底渗透到他的骨血皮肉里,扯不开,撕不走。
李延玉现在最最害怕听见的就是“珠”这个字,有个新来的丫鬟叫玉珠。
他眯起眼睛,躺在太师椅上,翘起二郎腿,看着手中的木雕美人儿,“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名字”
那叫玉珠的丫鬟战战兢兢“回、回王爷的话,奴婢贱名玉珠。”
“哪个珠”李延玉又问。
丫鬟“是斜王旁的那个珠,珍珠的珠,珠宝的珠。”
李延玉把眉毛一扬“来人呐,拖下去,将这贱婢给我杖毙打死”
李延玉又一次“魔怔发癫”,整个王府几乎没杯弓蛇影。
最最严重的时候,一大家子用膳,有奴仆介绍这菜肴说,今日这菜是用“猪肉”做的
紫瞳急得不停给那人使眼色,由此种种,整个王府中人,凡是涉及“珠”这字,哪怕是谐音,都会小心翼翼饶着说,努力想法子避开。
闹了种种笑话,自不必说。
现在,紫瞳更是格外胆颤心惊,生怕惹到这瘟神王爷。
王爷常常头痛、心痛,那种如刀子挫在胸口或脑门上的、无法言语的疼痛
紫瞳常常看见他在床帐里捧心难受。
他明白,到底是为何了。
紫瞳给他端着茶轻手轻脚上前“王爷,莫不是苏大夫给您说的那个那个”
不提这话还好,一提及这话,男人怒不可遏,死不承认。
对,他就是打死也不肯承认。这怎么可能
他这辈子,怎么会对女人害这种天方夜谭的相思病。
紫瞳那天又挨了男人好几通鞭子。
男人不承认,紫瞳也很默契地不再说,但是,那种无形的、在主仆二人之间越显越浮出来明白的东西,就是按着不愿意承认,也是此地无银三百俩、隔壁阿二不曾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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