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你有没有吃鱼啊

小说:身份号019 作者:西西特
    “这是什么意思”向东的智力跟武力不对等, 他看不明白。

    陈仰的智力原本在及线以上,经过搭档的长期培训, 现在上了一个很大的台阶, 他从向东手里拿走石头,把抓痕底下的两句话念了两遍。

    “天命岁百,无亲而终的意思是, 即便天注定能活一百岁, 但家里没有了亲人,依旧会死。”

    陈仰试着做阅读理解“这是我们之前发现的规则,夺取再多的寿命,是生是死还是由家人决定。”

    向东瞥朝简,对方竟然不表扬陈仰,也没露出欣慰之色, 怎么的, 要求这么高

    “第二句呢”向东问, “贪心噬命,无心了生指的是什么”

    陈仰说“还是规则。”

    “贪心的人吃鱼,会夺取别人的生命, 而不贪心的人吃鱼,了却生死。”陈仰摩挲石头上的抓痕, “了却自己的生死, 也能了却别人的生死。”

    “就像那只猫, 它不想吃名字鱼夺人寿命, 葛飞强迫它吃了, 它活了下来,被它吃掉名字鱼的老吴也活了下来。”陈仰把石头放进口袋里面。

    向东说“规则里面的规则是抓到名字鱼,让不贪念寿命的人吃下去,就能化解”

    陈仰点头“说白了,就是不贪图他人的寿命,从没动过那个念头,自己的名字便不会出现在鱼背上面,不会陷入这场诅咒。”

    “镇长连普通的鱼都不吃,他很忌惮,或许他知道这个规则,不能直说,只能劝阻。”

    “照这么说,那鱼背上不会有我的名字。”向东摸下巴上的胡渣,“河里有老吴的名字鱼,所以昨天下午鱼潮来的时候,他动了抢寿命的想法”

    陈仰迟疑道“动了吧,人到中年,对寿命的长短比我们要在意,可能是下意识的想,要是抓到别人的名字鱼,吃下去也能增加寿命就好了之类。”

    向东听陈仰解释,暗地里一直在观察朝简,当陈仰全部说完以后,对方淤青没消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欣慰。

    他妈得,老子也是有病。

    自己扒拉狗粮吃。

    向东自我梳理了会,不满道“我还以为能完成任务了呢,搞这么半天,进展不大。”

    陈仰不那么觉得,这一晚的进展很大,只是石头这部分没达到他的预期,他蹲下来问老仆“石头是在哪发现的”

    老仆灰皱的脸上一点反应都没有,一副“生亦何欢,死亦何惧”的大无畏,看淡生死,一派释然。

    然而向东一脚踹了过来,他就抽搐着抱头求饶“别打,别再打我了西边,西边找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具体点”向东吼骂。

    老仆颤颤巍巍的指了指一个位置。

    向东把枪踢给陈仰,他大步流星的跳过几块嶙峋石头,前往老仆指的地方。

    陈仰第一次接触真枪,手感却似乎并不陌生,他无意识的用指尖描摹着枪身的线条。

    朝简的眉头皱了皱“收起来,别玩。”

    陈仰想反驳说自己没玩,可他的举动里确实带着几分兴致勃勃。

    “有发现”向东的喊声传来。

    陈仰看一眼地上的老仆,为了稳妥起见,他手起刀落,用手刀将人劈昏了过去。

    主仆俩陷入昏迷,眼珠却都凸在外面,让人瘆得慌。

    乱石谷都是怪石,朝简不好拄拐,陈仰背着他去向东那里,一路就跟跳房子似的,小心翼翼找寻稍微平滑点的石头落脚。

    到地儿的时候,陈仰浑身都是汗,他把朝简放下来,抓起褂子擦脸上的汗“向东,你从石头底下扒出什么了吗”

    向东翻开了一些石头,手抓着两块石片,左右开弓的挖着底下的土“老子的肾上腺素在狂飙,上次这么飙的时候,是发现埋尸场。”

    陈仰听到向东的后半句话,肾上腺素也升了起来,他半蹲着凑头,就见对方突然被烫到一样丢掉石片蹿开,伴随着一连串的鬼叫。

    导致东哥这么花容失色的东西是一条蚯蚓。

    个头比较大,身体有中指粗,青褐色的,跟小蛇一样,绿绿的头往土里钻动。

    “我操”向东要疯了,他恶心那玩意,打死都不挖了,也不靠近,站得远远的。

    陈仰捡起石片,把蚯蚓拨到一边。

    下一刻他就见自己的搭档往后蹦了一截,拐杖都没顾得上用,身形罕见的仓皇。

    陈仰“”

    这两人,一个刀口舔血长大的,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现在竟然因为一条蚯蚓大惊失色。

    人都有自己害怕的东西,这是真理。

    陈仰挖土的功夫,向东凑到朝简旁边,背靠着怪石,抖腿道“听说你药没在吃了啊,为了控制住自己,很难熬吧。”

    字句是关心的,语气却不屑嘲讽,难熬就别熬了呗。

    朝简瞥向东一眼。

    向东冲背对着他们的陈仰抬抬下巴,暧昧不清道“他什么都跟我说。”

    “是爷们就别绿茶”向东在朝简出招前低吼,“要点脸。”

    朝简笑了起来。

    向东脑中警铃大作,不好这家伙病发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不等向东做出应急措施,他就听到朝简面无表情的对陈仰喊“哥哥,我腿疼。”

    向东还没从朝简这逼叫陈仰“哥哥”,叫的那么自然的冲击里缓过来,就见陈仰本能似的丢下石片跑来,身披父爱的光环问对方是不是磕到了。

    每次都被一招秒的向东“”我不该在这里,我应该在地底。

    陈仰挖到了东西。

    堆积如山的鱼骨,小动物骨骸,还有疑似小婴儿的,层层叠叠,由于长期的腐烂,很多都已经化为骨渣了。

    “起码有十几二十年了。”向东保守估计。

    陈仰想到雨里的人间地狱,再看这些骨骸,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这个镇子里的人曾经为了什么,残害了很多生灵。

    与其说是某个人的怨恨,不如说是生灵们的诅咒,它们要让镇民们受到惩罚。

    陈仰的小腿被拐杖戳戳,他的视线往朝简看的方向移去。

    朱老爷醒了,他看都没看老仆,一心检查自己的小红伞,手上的动作在紧张跟恐惧之间,两种情绪来回调换。

    向东想到什么,眼睛一眯,他意味不明的露出一口白牙,阴险的笑了几声就冲过去,亮出一手扒衣服的绝活,迅速将朱老爷扒了个精光。

    朱老爷都蒙了,他一大把年纪,又是一族之长,哪遭过这个罪。

    向东给朱老爷来了个全身检查,他的面色黑成锅底“你吃了几条名字鱼”

    朱老爷本来还蒙着,听到这个问题,他的脸色明显就不对了。

    “没吃。”朱老爷是个见过世面的,光着也不扭捏,他义正言辞,“我绝不会做出那种”

    向东左手一指。

    朱老爷不自觉的看过去,冷不丁跟老仆鼓出来的眼球对上,他脸上的伪装瞬间破裂,露出藏在下面的惊恐。

    “你自个也是鱼眼,要看吗”向东冷笑,“我撒泡尿,让你照照”

    一旁憋了很久的陈仰“”

    “向东,你继续问,我去撒一下。”陈仰说着就去看朝简,眼神示意对方在这等着,他一会就回来。

    陈仰没走两步,身后就传来了清冷的拄拐声。

    少年跟着他。

    陈仰跟朝简清完膀胱回来的时候,向东还在逼问。

    朱老爷没把衣服穿上,他的神智有些不清,嘴里反复呢喃“完了,完了”

    “是完了。”

    向东叉着腿坐在石头上面,背对着黎明的光晕,他的耐心消失殆尽,整个人犹如罗煞鬼“昨晚第一场雨下来以后,你们就完了。”

    朱老爷不知回忆起了什么,嘴里的呢喃声消失,脸惨白。

    “老子再问你一次,吃了几条鱼。” 向东抠住他右手臂烫伤过的地方。

    朱老爷的脸更白了,他用空着的那只手撑开伞举在头顶,脑袋往伞里躲“七,七条。”

    向东的瞳孔一缩,七条这么多

    陈仰也有些吓到。

    人替成鱼,并不会显得微不足道,照样是七条人命。

    “撒谎。”寂静中,朝简用拐杖敲在伞面上面,不咸不淡的吐出两字。

    朱老爷手里的红伞剧烈一颤。

    “妈得。”向东一脚踹到他背上,鞋底碾着他的脊梁骨,“老子看你是敬酒不吃,吃”

    “十条”朱老爷吃痛的往旁边挪,“是十条,我吃了十条。”

    乱石谷的风声似乎都慢了下来。

    陈仰的脸绷得紧紧的。

    向东啐了一口,十条鱼,十个人,这老家伙还真敢吃,人心不足蛇吞象。

    十条够多了吧。

    但老家伙要是任务目标,他们现在已经完成任务回到了现实世界,不会还在这里。

    说明十条还不是最多的。

    难不成只是鱼的数量惊人,实际夺取的寿命并不多

    向东问了个白痴的问题“老家伙,你吃的都是老年人的名字鱼”

    朱老爷没敢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年轻人的。”

    向东又去查看朱老爷的身体,就算一条鱼平均有三十年寿命,十条也有三百年了。

    这还是保底的算法。

    可老家伙的身上怎么会没有记号

    向东后仰头,跟俯视过来的陈仰对视。

    陈仰的表情不是很好,他本以为只要夺取一甲子寿命,就有个记号,结果这个猜测是错的。

    会不会根本就没有记号一说。

    吃多少都不会有

    陈仰的心往下沉,同时也生出了一种糟糕的预感,如果夺取寿命多的人跟夺取寿命少的人一样,只长一双鱼眼,没其他异常,那他们要怎么确定任务目标

    这个任务的漏洞在哪

    规则里面的细节还有多少没被找到

    陈仰的嘴角耷拉了下来,一夜没睡,再加上任务的难度,他的状态很疲很躁。

    朝简看着陈仰眼下的青黑,目光又扫向他脸上跟脖颈部位的红包“问完回客栈。”

    陈仰在走神。

    他的头上一沉,眼前投下阴影,朝简把棒球帽扣了上来。

    “快点问,问完回去。”朝简看着天边的鱼肚白,眼里都是红血丝。

    陈仰平复了一下心绪,开口问朱老爷“你自己的鱼呢”

    朱老爷不回答。

    向东脾气火爆的给了老家伙两脚,力道凶残“他问你话,你不回,怎么,是想跟我一对一”

    “家里。”朱老爷惨叫着说,“我养在家里。”

    他已经通过石头上的字找到了法子,只要抓一个不想吃鱼夺寿命的人,让对方吃下他的鱼,再买些鱼给家里的其中一人吃,确保他有人陪着,他就能安安稳稳的长寿了。

    陈仰问朱老爷,鱼都是哪来的。

    朱老爷这回识时务了,回答的很快,他说大多都是镇子里的人抓到了鱼,上门卖给他的。

    毕竟大家都是明白人,贫苦两百年,不如一百年吃香的喝辣的。

    “我跟他们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鱼,没有强买强卖,更不会使手段。”朱老爷说,“是他们用别人的寿命换财富,他们才是罪魁祸首,我只是在做生意。”

    这嘴脸就太难看了,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陈仰讥笑“那你怕什么”

    “我怕是因为它们不讲理啊,它们不分是非,不准任何人离开镇子,想要一锅端,它们要毁掉整个镇子,我其实是无辜的,我被牵连了。”朱老爷冤枉又惊惶。

    陈仰忍住动手的冲动,他蹲了下来,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问“谁不讲理”

    伞下没动静。

    陈仰又问“客栈二楼楼梯口的两个眼珠子是你和云家按的一甲子跟诅咒有什么关系”

    朱老爷豁然从伞下抬起头,不敢置信道“你们昨晚竟然在二楼”

    “都被偷听到了,老云是对的,当时真有人在门外偷听,他不是在耍花样。”朱老爷语无伦次,面部狰狞起来,“那寡妇竟然还说人跑了,她骗我们,那个不守妇道的破鞋”

    陈仰深呼吸“你还没回答我们诅咒的事。”

    朱老爷“嗖”地藏回伞下,他在抖“我不清楚什么诅咒,高德贵”他徒然拔高声音,“你们去问高德贵”

    陈仰的眼皮抖了抖,他看了看向东跟朝简,用惊讶的语气说“高德贵怎么了,他不是一直反对你们抓鱼抢寿命吗”

    “我记得他说不能那么干,否则就是不孝不仁不义,天打雷劈,天地不容。”

    朱老爷不回答,他的身体一个劲的抖,嘴上一个劲的说“你们问他,你们问他去”

    “我们会问他的,你先把你知道的那部分告诉我们。”陈仰说。

    伞下没回应。

    陈仰伸了伸脖子,头往伞下凑,他看到了什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干嘛吓成这样”向东掀伞,没掀动,他也凑过去,下一刻他就青着脸咒骂。

    伞下有一张七窍流血的女人脸

    她的头骨跟伞骨长在一起,脸上有几块皮黏在伞面上面。

    陈仰撑着石头的双手轻颤,最怕的女鬼加上近距离,这波冲击太大了,他抓着朝简的拐杖站起来,沙哑的说“里面不是朱老爷”

    陈仰话没说完,红伞就突然变大,诡异的收拢了起来,像一个人抓住了朱老爷,里面传出朱他的凄惨叫声。

    伴随着什么被划开,一点点往下撕的响声。

    接着是噗哧噗哧声。

    像是西瓜被挤爆的声音。

    大量鲜红的血水溅了出来,夹杂着很多血块。

    陈仰顾着朝简,没来得及躲开,他跟朝简的身上都沾到了不少,向东属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型,他闪得很快。

    没一会,伞就掉在了一边,露出一大滩血肉。

    不见一块皮,也不见半根碎骨头。

    陈仰看向那把伞,视线从干净的伞面跟伞骨上面扫过,猜到了它们分别是怎么制成的。

    “带上伞。”

    耳边的声音让陈仰脸一白,他扭头对向东说“你拿着吧。”

    向东是很乐意接下这活的,这样一来,他既能在气死朝简的路上前进一大步,也能在陈白菜那赢得好感。

    但他心血来潮的想做个人。

    “陈仰,我建议你拿。”向东说,“直面恐惧,才能战胜恐惧。”

    陈仰点了点头“有道理,我去给你把那条绿蚯蚓”

    向东立马走人。

    “这伞是个女鬼。”陈仰垂死挣扎的看着朝简,全身都在实质化的抗拒。

    朝简轻微扯动了一下青紫的唇角,似笑非笑道“我们现在是第几个任务了哥哥。”

    “”陈仰默默捡起伞,看也不看就往背包里一塞。

    第五个任务了,他目睹过队友变植物,各种惨死,接触过小孩鬼,男鬼,女鬼,进出过朝简的幻境,也早就在不知不觉间适应了任务世界的生死处境,似乎无所畏惧。

    然并卵。

    他还是怕鬼魂,尤其是女鬼。

    天生的。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怕,陈仰怀疑自己上辈子被女鬼搞过,或者深深的伤害过。

    “那地上的老仆怎么办”陈仰问。

    朝简说“不管。”

    陈仰跟朝简,向东回去的时候经过土地庙,他们没见到那个女疯子,地上也没有对方回来过的痕迹。

    “走吧,她会来找我们。”朝简说。

    陈仰把沉重的背包往上拽了拽,石像的碎块在他这。

    之后陈仰三人去了镇长家,没见到人。

    这个时间点,天才刚亮,高德贵去哪了

    “那狗东西不知道隐瞒了多少。”向东在几个屋里走动,三只猫也不在,“他会不会就是我们的任务目标眼睛暴露了,就躲起来了。”

    陈仰打量高德贵的房间,没一丝鱼腥气“不知道,找到再说。”

    “找个屁找。”向东说,“镇子这么大,他是本地人,哪哪儿都熟,我们是外地人,哪哪儿不熟,怎么找。”

    陈仰不着四六的问了一句“你饿吗”

    向东的肚子替他回答了。

    陈仰的肚子跟向东来了个二重奏,他搓搓脸,不但饿还累“我们先回去补充体力,上午分头找。”

    “你上午别跟着了,你在客栈休息。”陈仰扭头对朝简说。

    朝简什么也不说的拄拐出去。

    跨过门槛的时候,拐杖砸在了门上,门发出受惊的“哐当”声响。

    陈仰听得头皮一紧。

    向东管不住嘴的说“火车站那会儿,你俩不是形影不离吗”

    陈仰带上门离开“那时候我是需要阳气。”

    向东搭上陈仰的肩膀“老陈,你不错啊,需要他的时候,就想要他跟着,不需要的时候,就”

    “很正常的一件事,到你嘴里怎么就这么怪,你脑子里全是废料吗,我是看他拄拐走路累。” 陈仰打断向东,“他的手上都是磨出来的茧子。”

    向东锁住陈仰脖子“你摸了”

    陈仰的手肘一拐“我摸他茧子干什么,我不会用眼睛看吗。”

    向东捂着被拐到的腰,痛得脸红脖子粗,姓陈的下手真狠,竟然用了全力,到了朝简那,就是各种哄让,关爱巨婴朝。

    镇上静悄悄的,昨天的这个时候有炊烟,今天好像是一座空镇。

    人都去哪了

    陈仰闻着空气里的鱼腥味,边走边东张西望,他瞥到远处的模糊人影,眼睛一睁“那是不是画家”

    “除了他,还有谁跟个拖把似的。”向东说。

    陈仰配着向东的形容看去,觉得十分贴切,画家的躯干非常高,瘦得皮包骨,背后长发飘飘,可不就像拖把那样。

    画家在拖着受伤的腿走,陈仰三人很快就赶上了他。

    双方一交流信息,各自沉默。

    陈仰从画家那得知,猫已经能下地跑了,生命力旺盛得不可思议。

    他转而一想,这个镇子都不正常,猫那样也没什么。

    向东见画家半死不活,问他需不需要帮忙。

    画家谢绝道“不用了。”

    “逞什么强,就你这样,跟鬼只有一个区别,你能喘气。”向东把他往肩上一扛,“一颗钻石扛两次,还是我赚,不亏。”

    说着就大步往客栈方向走去。

    陈仰把背包拿下来,看向朝简说“我也背你吧,能快点。”

    朝简沉默几瞬就拿走他的包背上,双拐一收,颀长的身子压了上去。

    陈仰感觉少年的心情比在高德贵家好了一点,他把人往上托托,走着走着,莫名的心安踏实。

    客栈里跟镇上一样,也没人走动。

    厨房有米汤的香味,陈仰过去一看,黑发白脸的女人在熬粥,他愣了愣“厨子呢”

    见对方摇头,陈仰就立刻追问“那周寡妇”

    香子慕拿着铁勺在白花花的锅里划动,她抓了把切碎的青菜丢进去,继续划“我早上才出房间,没见到任何人。”

    陈仰还想问话,背后突然响起喜悦的喊声“陈先生”

    是钱汉,他那条烫伤的手臂上面裹着纱布,精气神看起来还不错。

    陈仰的注意力瞬间从香子慕身上转向了钱汉,他问对方,昨晚房间里发生了什么,老吴为什么被煮熟。

    钱汉看一眼陈仰身边的少年,觉得对方像小说里看守宝物的凶兽,他停下靠近的脚步说“是葛飞。”

    “昨晚太闷热了,下雨的时候我们都很开心,觉得能凉快点了,老吴说雨天蚊子会少一些,可以把窗户打开透透气,窗边的葛飞大概是为了缓解他跟对方的关系,就去开窗。”

    钱汉说到这里脸就白了“当时我跟老吴也在边上,葛飞发现雨不对劲,他一把拽过老吴跟我挡在他前面,我反应快才没有躲过了那一劫。”

    “哥们,你真能瞎掰”

    一道讽刺的笑声从后门那里传来。

    葛飞站在后门口,头跟脸都缠着纱布,跟个茧似的“好歹是队友一场,你这么颠倒黑白,装纯良,是不是太过分了”

    钱汉瞪大眼“我没有”

    “是你谎话连篇”钱汉的情绪很激动,“陈先生,他说的都是假的,你别信他,我没有颠倒黑白,我说的是真的”

    他见厨房里出来一人,赶忙冲上去香女士,你可以帮我作证的啊。”

    香子慕的声音清淡“我跟你们不在一个房间,无法做证。”

    钱汉包在眼里的泪水掉了下来“是哦”

    香子慕扫向院里的几人“粥好了。”

    她的身上有种不入的宁静感“有什么事,边吃边说”

    片刻后,一行人坐在一张桌上,面前是热腾腾的青菜粥,放了盐跟油,味道挺不错。

    向东没吃就睡了,画家没过来。

    大眼妹跟珠珠都没醒,乔小姐不在客栈。

    桌前就陈仰,朝简,香子慕,以及互相说对方撒谎的钱汉跟葛飞。

    香子慕似乎不好奇谁真谁假,她盛了碗粥,坐在角落里安静的吃着,没有参与进来的打算。

    陈仰靠着椅背,探究的目光盯住葛飞“你昨晚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说来话长。”葛飞苦笑。

    葛飞的说辞跟钱汉刚好相反,他说是钱汉开的窗户,并且为了自保就把老吴推到了窗外。

    “老吴半个身子都在窗外,”葛飞回忆着,倒抽凉气,“太可怕了,雨不是雨,是开水,还有知觉,会自己往人身上跑。”

    “当时我还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做,他盯着我,像是也要把我推到雨里。”葛飞指着钱汉,“他给我的感觉像变了个人,雨一停我就跑了。”

    钱汉嗫嚅着嘴唇“葛飞,我跟你无冤无仇,你”

    “我也正想这么说”葛飞吼完就塌下肩膀,“哥们,你自己被鬼迷了心窍,不记得了,别坑我。”

    钱汉的眼神恍惚“我被鬼迷心窍”

    他很快就清醒过来,站起身道“那我手臂上的伤呢”

    “你开窗户的时候烫到的,要不是老吴挡,煮熟的就是你。”葛飞呵呵两声,“老吴昨晚从乱石谷回来,才刚脱险就被你给害了。”

    钱汉脸色煞白的跌回椅子上面,身子不停发颤。

    陈仰拿勺子在碗里搅拌搅拌,他想起了小尹岛那回,周晓晓跟黄青都说的真话,大家却都没信。

    这次他没有轻易分出真假,打算暗中观察观察。

    “你头上跟脸上的伤是怎么弄的”陈仰问葛飞。

    “第二场雨烫到的。”葛飞说,“我在镇子上乱转,雨来得毫无预兆,幸好我躲得快。”

    他心有余悸的叹口气“我跑去药铺,刚好撞到医生的家属在收拾他的遗物,就让他们给我包的伤口。”

    陈仰瞥了眼怀疑人生的钱汉,又偷瞄死里逃生的葛飞,两人身上是相同的药味,他没再说什么的吹吹粥,正要吃就被朝简的举动打乱。

    朝简只吃了两口。

    陈仰看朝简把碗拨到一边,他低声道“不好吃”

    朝简的双手撑在桌面上面,手掌盖住疲惫的脸“有怪味。”

    陈仰吃了一口,尝了尝“没有啊。”

    朝简不语。

    陈仰把粥放桌上晾着,他翻了翻厨房找出面条,手脚利索的给搭档煮了一碗面,还煎了两个荷包蛋。

    没一会,珠珠醒了。

    陈仰过去的时候,瞧见她坐在床边,愣愣的看着床上的大眼妹。

    大眼妹全身都裹着纱布,她直挺挺的躺着,像一个木乃伊。

    陈仰从珠珠口中了解了昨晚的事情起因。

    大眼妹开的窗户。

    “她就像是被定在窗边一样,我想把她拉回来的,可是那些雨像是有意识的”

    珠珠痛哭流涕。

    陈仰等她哭完了才问“那你怎么会昏迷”

    珠珠摇头“我不知道。”

    “我的记忆停留在我要冲到窗边拉她的那一刻。”珠珠锤了锤头,她难过的看着床上的室友,呜咽着说,“陈先生,她会没事的吧”

    陈仰说“我们找出目标的时候,她还有口气就能回去。”

    珠珠喜极而泣“那就好,那就好”

    陈仰回了房间,他脱掉鞋,穿着皱巴巴的衣服侧躺到床上,准备休息一会。

    迷迷糊糊的,一阵凉风拂来,陈仰的意识登时沉了下去。

    朝简靠坐在床沿,大半个身子都在外面,他的一条腿踩在地上,一条腿随意屈着,手里拿着小扇子,一下一下的扇着。

    陈仰翻了个身,脸凑上来,压在了朝简的手背上面。

    朝简把手抽出来,掌心朝上,放回原处。

    院子里,珠珠洗了把脸,坐在墙边晨光照不到的地方,她拿出手机,划开。

    屏保是她的自拍照,她进来这里前在漫展上面拍的。

    非主流萝莉装,头发跟衣服都是蓝色的,配个剪刀手。

    这才短短几天,感觉人都沧桑了。

    珠珠戳到图库的标志,翻起了她来这里的拍的照片,翻了一会,她把手机按掉捏在手里,后脑勺靠着凉凉的墙面,整个人有点昏昏入睡。

    就在珠珠快睡着的时候,她的意识挣扎着醒过来,手机上的照片太多了,有点卡了都。

    清掉一些吧。

    有的重复拍了好几张呢。

    珠珠按了下手机右侧的键,点亮屏幕,指尖一划解锁,她一张张的翻照片,删掉了不少,之后她又点手机管家,戳清理加速。

    都忙完了,珠珠才关掉所有窗口,闭眼往后一靠。

    可这次她靠着墙坐了很久,意识却无法模糊下沉,她怎么都不能入睡,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是哪里呢”

    珠珠的心里犯嘀咕,她不断思索着。

    忽然她心中一紧,终于想起是哪里不对劲了。

    “是屏保的照片”

    那张脸好像不是自己。

    珠珠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到了,刚才她解锁太快了,也许是自己看错了。

    她再次把指间的手机拿起来,按下侧键。

    手机亮了,蓝色的屏幕光把她苍白的脸映得有一点惨蓝。

    看清屏保上的照片,珠珠吓得立刻把手机扔了出去。

    那根本不是她的照片。

    虽然是同样的衣服,同样的背景,甚至连手型都一样。

    可那张脸却是细眉毛,大眼睛,微塌的鼻子。

    这人珠珠太熟悉了,她是大眼妹

    珠珠颤抖着往手机那里看,屏保照片里的人把眼珠子转了过来,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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