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异常的情况。
沉甸甸地像是隐形的小精灵拖住裤脚,抬脚都变得费力,安德廖沙面无表情地重新坐到了尤拉身旁。
一个电话没有减轻安德廖沙的烦躁,即使电话那头的声音冷静而肯定。
“接着。”尤拉递过来,“波本绝对能够放松你的神经,安德。”
安德廖沙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我不需要酒精。”
“这可是波本!波本!”尤拉不由分说地将酒杯塞进安德手中。
“是啊,这可是尤拉最爱的波本。”阿列克谢笑眯眯地朝安德举杯,“享受一次尤拉难得的慷慨吧。”
安德廖沙沉默的接过,他不想麻痹自己,他所认为的,逃避不是他的风格。
浅色的清透在玻璃杯中轻轻晃动,莫名增加一份粘稠。
这种诱惑是现在的安德廖沙很难抗拒的,他的举棋不定更加剧了波本莹润的光泽。
辛辣的液体从嘴唇起开始发挥作用,挑豆着敏感的味蕾,就像尤拉说的,瞬间,喉咙深处的灼热冲入鼻腔,让安德廖沙短暂摆脱了磨人的感觉,身体只剩下单纯的感官刺激。
安德廖沙清楚地知道,来自心里的感觉并非可以被短暂的快感掩盖,但他还是听从寻求舒适的本能,将自己放纵在大脑空空的悠闲里。
安德廖沙缓缓闭上眼睛,酒精的冲击在温暖的室内生生逼出一番燥热,他神智无比清醒,眼皮却有些疲惫。
失去光明的世界,其他感知能力开始凸显存在。
香气。各种酒类的味道,香醇浓厚的分子四处挥发,加热了年轻的血液。被压制的香水味,干净的,浓烈的,诱人的,夹杂着女士们娇艳的口红,男士们的须后水,高级时装的布料,皮革,蒸腾在奢靡的氧气之中。好吧,还要算上阿列克谢的摩丝。
安德廖沙感受着黑暗的世界,戚戚促促的交谈,女孩子捂着嘴闷闷的笑声,玻璃相碰的清脆,衣服摩擦的风声。
好像酒精成为了催化剂,让他变成了拥有特异功能的人类。
或许本来每个人都有这种能力,只不过很少有人愿意放弃眼前的珍贵,去探索那个艰难的世界。那里太贫瘠了,只有 chi luo luo 的残酷,直白的找不出一丝委婉。
他也一样,执着于抓得住的东西,即使那不一定是真相。不过,那些,无关紧要,只要真相没有曝光,它就不会成为虚假,毕竟真相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得到的东西之一。
通常情况下,人们都抱着虚假自我满足,失去了探知真实的勇气。
无关紧要的小发现,安德廖沙勾起一丝自嘲的笑意,他无奈地宁可把时间花在这些事情上。
身边的柔软下陷,一道轻柔的声音打断了安德廖沙无所事事地幻想,“安德,现在好些了吗?”
“嗯······”安德廖沙没有睁开眼睛,他迟钝地点点头,“如你所见,不好不坏。好吧,我看起来可能没那么嗨,但你的语气实在像极了我身患绝症,并且奄奄一息了。”
“安德······”
“奥哦,你可以大点声的,相信我,我没那么脆弱。”安德廖沙低声嘟囔。
不可否认,阿娜斯塔西娅的出现让他的不满转移了qiang 口。
“我没在和你开玩笑,安德,我在担心你,你和平时看起来不太一样。”
“所以呢,我平时是什么样子的,阿纳斯塔西娅。”安德廖沙睁开双眼,清醒的双眼紧盯着女孩的脸庞。
在所有人之中,安德廖沙和阿纳斯塔西娅认识最早,他们的友情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超过了需要保持距离的礼仪规则,不必谨慎的随意和自在。
阿纳斯塔西娅脸上有着明显的焦躁,她的音量不自觉提高一些,“你非要和我抬杠吗?,作为对朋友的关心的回报?!!”
在旁人的侧目中,阿纳斯塔西娅有意识的克制了自己的怒气:“快去解决你的事情,我可不想身边多出一个没有风度的醉鬼,这样的人尤拉一个就足够了。”
说完,没有理会安德廖沙模糊的应答,起身离开。
好吧,这种做法果然太卑鄙,只有智商个位数的家伙才能够毫不愧疚地伤害真正关心自己的人,所以,安德,停止你幼稚的发泄。
安德廖沙撑着下巴,虽然这么说,其实,他真的没事。
说起来,那股感觉只是一种轻薄的附着,只要他想,就能忽略它的存在。
安德廖沙的视线飘忽在光影璀璨的大厅,问题是他不想无视这种感觉,但又找不出答案。
就像有一天觉得阿纳斯塔西娅看起来很奇怪,但又找不出原因,而仅仅因为她新剪了刘海。
细微的,不起眼的,藏在视觉的盲点里······
水晶吊灯透过无数片垂坠的晶莹,折射出四散朦胧的幻影,边缘锐化,明明是清晰的轮廓,实质上走向虚幻。
欲言又止······
吞吞吐吐的掩饰······
安德廖沙吞咽喉中的干涩,刺激的灼热消失之后还留下了难耐的干渴,只能用冰凉的清水缓解的干渴。
难以察觉的泪痕······
不会的,安德廖沙解开前襟的扣子,仰着头浅浅的呼吸。
苍白,疲惫······
被定格了,倾泻而出的记忆。觥筹交错的华丽优雅卡在诡异的无声之中,连吐出的气息也被凝固,染上看得清透明的颜色。
用力才能打破的幻境。
安德廖沙猛地站起身,他没有任何犹豫,穿过人群向外走去。
“唉!安德,你去哪?”
尤拉阻止了阿纳斯塔西娅的脚步,“别管他了,安德他能处理好的。”
尤拉将阿纳斯塔西亚拉住,他觉得,如果不这么做,阿纳斯塔西娅一定会追上去,毫无疑问。
阿纳斯塔西娅没有回答,担忧地望着安德廖沙离去的背影。
安德廖沙没有思考这些,他快速的走过一楼密集的人群。
本来能够发现,但无意中却一直忽视。
安德廖沙握住拳头,沉重的击打在方向盘上。
他第一次感激格利普斯的荒凉与偏僻,即使在黑暗中急速行驶,他也丝毫不用担心。
掉落的枯枝被雪花覆盖,沉重的碾碎,埋入湿润的泥土之中。森林里算不上密集的雪花,构不成打滑的威胁,只有嘎吱嘎吱的响声听得人无端的烦躁。
安德廖沙喝了酒,他打开车窗,驱散身上的酒气。
他缓慢的呼吸,冰凉的雪花混着冷风的确让他清醒不少。
但同时,懊悔也弥漫上心头。
无视了偶尔拙劣的演技,漏洞百出的怪异。因为对方是弗洛夏吗?所以无条件相信了她的话。
她说她很快乐那么她一定很快乐,她说没关系她就一定没关系。
安德廖沙踩死了油门,疯狂地在通向卢布廖夫空荡的道路上行驶。
极限是不可超越的结果,车子的速度没有满足安德廖沙的期待,他紧紧抿住嘴唇,目光里满是不安的闪烁。
X没等车停好,安德廖沙向大门跑去。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的预感准确无误地告诉他,弗洛夏有麻烦了。
安德廖沙走得急忘记取走外套,白色的衬衫满是褶皱,凌乱的浅金色碎发散落在前额,急促的呼吸释放的热气遮不住他晦暗的灰色双眸。
房子里的暖气扑面而来,似乎能在安德廖沙冰凉的皮肤表面覆盖一层雾气。
他的目光对上安德烈管家无法掩饰的惊讶,然而暖气的滋润好像打湿了他的口腔,安德廖沙吞咽干瘪的口水,尽力烘干他的紧张。
“弗洛夏呢?她回来了吗?”
安德烈管家的惊讶轻松转换成欣喜,作为一名多年服侍马尔金家族的管家,这个家里的人任何团聚都是值得庆祝的,特别是当他从小照料的安德廖沙小少爷搬出去以后,一起吃顿早餐都变成了一件难得的事情。
不过,这种情况在弗洛夏小姐搬进来后得到很大程度上的缓解,安德烈管家认为他应该着手去准备一次家庭圣诞晚餐了。
“弗洛夏小姐回来不久,她现在在房间里休息。”安德烈管家看着安德廖沙跑向楼梯的身影,还没来得及说出“她不想让人打扰”这句话。
安德烈管家站定片刻,他觉得现在再不去准备晚餐就来不及了,虽然是没有预料到的,但先生夫人一定不会介意再多同孩子们一起享受晚餐。
当在安德烈管家的主持下,马尔金家大厨房里热火朝天的忙碌起来。
此时,安德廖沙正轻轻敲着弗洛夏的房门,然而听不到任何回应。
他平复着自己急促的呼吸,万一弗洛夏真的只是身体不舒服,安德廖沙不想让他吓到弗洛夏。
他说服自己将此刻的寂静当做安全的信号,比如弗洛夏睡着了,或者在卫生间里之类的原因。
一分一秒的时间过去,敲门声换来的只有沉静,房间里没有任何声响,似乎根本没有人一样。
安德廖沙无法再去相信任何的借口,事实上他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能去想,什么也不敢去想。
敲门声变得剧烈起来,轰隆隆—轰隆隆—,似乎能够震下精致的装饰。连安德烈管家都被声音吓了一跳,他急忙向楼上走来。
房门被锁了,仅凭人力很难打开,但安德廖沙似乎没有发现,他执着的敲门,不停的叫着弗洛夏的名字。
“弗洛夏······把门打开好吗?”
“弗洛夏,弗洛夏······你告诉我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好吗?“
“你说话好不好,你应一声好不好······弗洛夏······“
一次次沉闷的声响,指缝间的青色晕出丝丝血红的痕迹,刺眼地沾染在杏色的木纹上,伴着安德廖沙有些悲伤的呼唤顺着蜿蜒的纹路逐渐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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