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在摘星台与修真者决一死战,最基本的前提是,得有摘星台吧
卫今朝的大手从梅雪衣的眼睛上挪走。
他勾着背,垂下头来盯她,目光颇有一丝气急败坏。
“真会煞风景”他恨恨道。
给她这么一搅和,心头那些暴戾阴冷通通不翼而飞。
梅雪衣弯起了唇角“实话实说罢了。摘星台,确实还没盖好嘛。陛下可得赶赶工,否则到时候敌人来了,陛下站在毛坯上面,多没面子。”
卫今朝“”看把她惯得。
“陛下,”她抬起双臂,反手揽住他的后颈,“话本中的故事究竟是什么为何陛下好似亲身经历过一般”
他的黑眸中缓缓浮起了她看不懂的暗焰。
“王后,你相不相信人生可以重来”
梅雪衣摇头“不信。”
那样的话,世间岂不是要乱套了
他的嗓音再一次彻底哑了下去“自己都不信,你还真敢”
梅雪衣“”
昏君又犯病了,开始说她听不懂的话。
“难道陛下的人生是重新来过么”她问。
他盯了她好一会儿“你说呢”
她认真地思索了片刻“就像是事先拿到了话本,话本中记载了一生的轨迹。陛下作弊,改写了话本。所以,话本中发生的一切,都当不得真,因为它们并没有真正发生。”
“你不敢承认自己做过的好事。”他恨恨地覆下来,将她囚在双臂之间,“那么爱我,为我不要命。可是,为什么总要跟沈修竹走”
梅雪衣“”又来了又来了,又是沈修竹,她现在一听到这个名字,就已经浑身发麻、脑袋木木了。
她知道偏执是病,而他病入膏肓。
魔修多多少少心理都不太正常,常见偏执狂,只要认定一件事,那便是九条龙也拉不回来。
眼前这位可谓病中翘楚。
和病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对付他们,必须另辟蹊径。
“陛下,我有个提议不知当说不当说”梅雪衣眸光微闪。
他的黑眸中浮起了暴躁的占有欲,语气顷刻危险至极“说。”
梅雪衣颇有一点不好意思地开口“不如,我们收沈修竹做义子吧。”
卫今朝“”
俊美无双的面孔狠狠抽搐了好几下。
狭长的眼睛都快瞪圆了。
梅雪衣笑容腼腆“这样的话,即便他当真带我去哪里,那也是母慈子孝、天伦之乐。”
卫今朝“”
漂亮的面庞上就写了一个字懵。
好半晌,他翻到一旁,扬起宽袖掩住脸,只露出额角微微跳动的青筋。
梅雪衣狡黠地勾起了唇角。
趁这昏君兀自混乱时,她爬起来,懒洋洋地靠在金丝软榻边上,捡过话本翻到尾页。
果然有字。
卫王与王后身死沙场,经历了极长极长一段空白之后,又有了一段艳情叙述。
梅雪衣只匆匆扫过一眼,便看到了不少令她耳热心跳的字样。
她偷偷瞥了瞥还在装死的昏君,然后厚着脸皮,从第一个字开始看起。
仍旧和之前几回一样,笔触极为肆意狂放,直白而热烈。
只不过看了半天,梅雪衣都没看明白话本中的两位主角究竟是什么样的状况。
不是回忆往昔。
他们是破碎的。
冲撞比以往更加激烈,那份爱和痛隔着书页喷涌而出,轰撞在梅雪衣的心头。
痛苦变得不值一提,他们用尽全部,疯狂相爱。血与火之中,他们把对方爱入骨髓、爱入魂魄。
倾其所有,汹涌地向对方倾泻最炽烈的爱意。
梅雪衣看完最后一个字时,发现昏君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坐了起来,那双幽黑深邃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她的心脏怦怦直跳,血液一阵阵发冷。
这一段描述,她似曾相识。
他是站在自己感受立场上来阐述一切。在混乱和狂烈的爱潮中,他对伴侣的描述,像极了天魔血解的她。
“陛下这一段又是什么”她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瞳孔在一阵阵收缩震动。
“梦。”他的唇角浮起了缥缈的笑容,“一个梦。我的。王后喜欢么。”
她抿抿唇“字里行间全是痛,我不喜欢。”
“不要怕。”他的大手再一次掩住她的眼睛,“我说过,话本上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梅雪衣拿开了他的手,幽幽凝视他“真的吗”
“千真万确。”沙哑的嗓音,郑重其事地向她保证。
“陛下可是君王。君王一言九鼎。”
卫今朝勾起唇角,病气直冲云霄“自然”
“那”梅雪衣坏意地冲着他的喉结吐气,“话本中的那些事陛下也不会再对我做了,对吗”
卫今朝“”
梅雪衣得意地从软榻上爬起来,伸手拈来两枚浆果,一枚叼在自己柔嫩润泽的唇瓣之间,另一枚递向他那形状漂亮、颜色苍白的薄唇。
“陛下吃浆果”
他张口,连浆果带指尖一起衔在牙间。
冰冷瓷白的牙齿轻轻摩挲,狭长的双眸微眯起来,沉沉吐出含糊气声“明白了,王后厌了那些寻常的。日后定不重样。”
梅雪衣“”她是这个意思吗
她无奈地转移了话题“路途遥远,恐怕我们仍在途中,修真者便已降临。”
卫今朝淡笑“秦姬想要做人皇,必先平定藩王之乱。王后,坐看狗咬狗便是了。”
半晌,他语气幽幽“也不枉我扔了那么多肉包子喂狗。”
梅雪衣“”
又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卫国军队浩浩荡荡,穿过北临城,返回卫国境内。
几个金陵藩王果然没有半点要对卫今朝动手的意思。他们让开道路,等到卫军通过之后,联手杀向摇摇欲坠的京都,剑指秦姬。
一日一日,情报如雪片一般追上北行的卫国大军,落进梅雪衣的辇车中。
赵润如被斩首之后,秦姬并不萎靡,反倒日渐振奋。她有能力独揽朝政,本就不是无能之辈。她故意养废了膝下一子一女,是要把他们当作垫脚石,帮助自己踏上通天之路。
如今赵润如死了,那个人即便再不把她们母女放在心上,也绝不会容忍自己的血脉被区区凡人所杀。
只要他派人下来,秦姬便会利用这股力量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快了
一切,近在眼前
这一日,一株灵芝仙草装在玉盒中,快马加鞭送到了梅雪衣面前。
她本以为昏君会等到返回京都才开始张罗这件事,没想到他竟一刻也没让她等。
人还在路上,仙草便已送达。
她揭开盒盖,望向那朵流光溢彩的灵芝仙草。淡绿色的木属灵气氤氲在植株中,散发出让梅雪衣觉得刺鼻的灵香。
灵草在仙域是很常见的东西,在梅雪衣这种大魔修眼中,它们就像是密布在大地上的霉斑,一踩一个晦气。
不过对于凡人和修士来说,灵草便是绝好的补品。
她挥挥手“炖了,用文火煨着,等到陛下回来再盛上来。”
她掀开车帘向外望去。
那架拖着管怵的攻城巨车行驶在队伍最末。行路数日,这个修士仍有用不完的精力,每日照三餐地摩擦打滚,想要挣破网笼。反正金丹大圆满修士的身体金刚不坏,这些凡人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蛟网紧紧束缚着他,三条蛟筋拧成的长绳将网兜牢牢绑在攻城车上面。
梅雪衣望向那些吱呀作响的连结部位,微微蹙起眉。
视线一转,看见那个面容青涩的牛犊小将骑马赶来。
他抿着唇,两道浓密的剑眉皱得绞在了一起,就像飞蛾的须,十分滑稽。
“禀王后”他愁眉苦脸地说,“属下发现,其中一道蛟筋有了磨损迹象,恐怕很快要断了”
梅雪衣问“不能从其他地方挪几根过来用吗”
小将压低了嗓门“如今这修士发现挣脱不开,每日扑腾只是例行公事罢了。若是叫他看到希望,必定又要全力打滚了”
梅雪衣点头沉吟。
“蛟筋多贵啊”小将长叹,“磨损一点,都像在割属下的肉”
梅雪衣“”
她被昏君养得太刁,倒是不怎么心疼钱,但是蛟筋断了终归是个麻烦事。
万一更换蛟筋的时候管怵跑了
想想那个画面,一只茧子在前头蹦跶着逃命,一群卫国将士追在后面捕捉着实是太辣眼睛
“我来处理吧。”她踏下了辇车。
“这人油盐不进,让他别蹦跶,他反倒会扑腾得更厉害”牛犊小将烦恼地紧皱双眉,“说什么都没用的”
梅雪衣笑笑,骑上一匹装配了软玉马鞍的小骏马,悠然踱向管怵。
攻城车刚刚辗过几个大泥坑,管怵被溅了一身泥点子,正木木地望着天空发愣。
“好一个仙人”梅雪衣大开嘲讽,“那日上门威胁我时,可曾想过自己会有今日怎么,站不稳了,还要人拖你走么。”
管怵动了动眼皮,瞥她一下,眼角肌肉不自在地抽了抽。
半晌,他用鼻孔冷冷地哼了一声“我就爱这么躺着。”
梅雪衣嗤道“爱在烂泥里打滚么,什么仙人,我看你是泥鳅成了精。”
管怵瞪圆了眼睛“躺在哪里不是躺我乐意你管得着”
“哈”梅雪衣讥笑,“泥鳅精就是泥鳅精,烂泥扶不上墙,明明有干净凉爽的地”
她掩住唇,好像为失言而懊恼。
管怵顺着她的视线,望向攻城圆木下方。
果然是干净又凉爽的好地方。
他挑了挑沾了泥巴的眉毛,扬眉吐气道“哎哟,真是多谢王后提醒了。”
茧子一蹦,蹦了进去,躺住不动了。
牛犊小将呆呆地张着嘴巴,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这也太听话了吧
天色渐暗,梅雪衣远远便听见了昏君的咳嗽声。
宫女把炖在鎏金小药炉上面的灵芝汤端了进来,放在案桌上。
梅雪衣瞥着这碗仙露,心中细碎地涌动着微妙的尴尬。即便治他身子是为了从他身上谋取更多好处,但一个只会杀人的魔头用实际行动来关心一个人还真是破天荒头一回。
她很不自在地掐着自己的指甲。
他上车了。
坐到她身边,被香暖的空气一熏,他忍不住躬着背又咳嗽起来。
待他停歇,她把玉碗递向他。
“陛下,喝了它。”
他垂眸望下来,略微一嗅,挡开了她“你自己喝。”
她睨着他,睨了一会儿,纤手抬起玉碗,含了小小一口灵芝汤在口中,缓缓倾身上前,凑向他。
红唇微分,盛在唇齿之间的碧色凝露若隐若现,送至他的唇边。
“陛下,真不喝”含浑的声音,异常媚人。
他的眸色迅速转深,喉结重重一滚。
“喝。”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入v啦,0点万字更新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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