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妖窝

    不理会不打招呼就闯入他家的小男孩，白时宁故作镇定的回到房间锁了门。

    闭眼把自己砸进柔软的床|上，耳边听着楼下传来的奔跑声，白时宁觉得他一定是不知道什么捅了妖怪窝。

    或者柏县本身就是一个妖怪窝。

    前二十几年都没遇到半只妖，来柏县不到半个月，连着遇到俩了。

    好在那个小男孩没有要跟着白时宁上楼的意思，就在楼下来来回回跑，清脆的‘哒哒哒’不绝于耳。

    家里有只妖半夜蹦迪，白时宁总有根神经绷着，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次日醒来，客厅已经没有小男孩的踪影了，餐桌上不翼而飞的玫瑰和过道几片花瓣提醒白时宁，昨晚看见的不是错觉。

    把墙角愚蠢的扫地机器人打开，白时宁开始认真琢磨是不是该请人来瞧瞧他家风水。

    烤了两片面包当早餐，白时宁去店里之前还不忘去看看苗圃的白云。

    白时宁拿着盒鲜奶到苗圃的时候，没有看见人头狗身的白云，反而在绿萝架边看见了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看着不过三四岁，穿着T恤七分裤，裤子上还印着一个硕大的猫脑袋，露出的手脚白白胖胖，此时正拎着水壶给绿萝们浇水。

    他手短，绿萝架子又高，所以需要踮脚仰头才能完成浇水的动作。

    看着身高离他腰还有一大段距离的小男孩，白时宁愣了好几秒，最后语气不是很确定的开口：

    “白云？”

    他一出声，小男孩立马转头，瞧见他手里的鲜奶后，小|脸一皱，很是不满：

    “早餐你就拿这个敷衍我？”

    昨天还有炸鸡蛋挞呢！

    一开口，这熟悉的语气，不是白云是谁？

    白时宁走过去，望着白云肉嘟嘟的脸和短短的头发，惊奇：

    “你到底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精怪能化人形不奇怪，但白云昨天脑袋上还绑着两发髻涂着腮红，今天就焕然一新变小男孩了，让白时宁摸不准他真实性别。

    白云径直拿过他手里的鲜奶，吸管也不用，用牙咬破后直接抱着吨吨吨，一口气解决完后一抹嘴，才不慌不忙回答白时宁的问题：

    “我们云阳和人类不一样，性别没卡那么死。”

    换而言之，今天变个女人，明天说不定就成男人了，要是喜欢，不男不女也行。

    全凭喜好。

    白时宁涨知识了：“还能这样？”

    不过大多妖性别还是固定的，外貌可以用法术改变，但心理性别不会变。

    白云现在活脱脱就一可可爱|爱小正太，模样比昨天辣眼睛的人头狗身不知道好多少倍，白时宁不解，问他怎么昨天不以这副面貌现身。

    白云闻言先是沉默，随后情绪明显低落下来：

    “有人喜欢我那样。”

    白时宁：“……”

    谁的审美那么差，放着好好的小可爱不喜欢，喜欢人头狗身这么惊悚的？

    简直有毒。

    白云没管陷入沉思的白时宁，继续浇自己的水。

    看他小胳膊小|腿|儿的费劲样，白时宁莫名有种自己压榨童工的负罪感。

    不对，童妖。

    白时宁于心不忍，面色纠结的问了一下白云的年龄，白云嫌他碍着自己浇水了，绕过他吐出了一个数字。

    白时宁听后双手抱拳：“打扰了。”

    有的妖，看起来是个小正太，其实是已经活了几百年老油条。

    白时宁的负罪感瞬间烟消云散，满怀敬佩的离去。

    在苗圃耽搁了一阵，白时宁到店的时候戚麟刚送走一位顾客，看见他一双大眼睛一弯：

    “老板早上好。”

    隔壁装修得热火朝天，白时宁对戚麟点点头后随口道：

    “也不知道隔壁要开家什么店。”

    戚麟：“听说是生鲜店，卖菜水果和新鲜的肉类。”

    一听是生鲜店，白时宁眉梢一扬，还挺高兴：

    “那我们以后买菜就方便了。”

    戚麟也点头，最后眼珠子一转，凑过来提议：

    “老板，咱们店后面的小院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也让隔壁的施工队顺便装修一下？”

    白时宁买的两个门面后面都带厕所和一个小房间，前一个店主用来当仓库，两边打通后，加起来差不多有二十多个平方。

    白时宁装修时没想好用这个空间做什么，所以就一直空着。

    现在听戚麟这么说，白时宁抬眼看他：

    “做什么？”

    戚麟：“休息室、厨房什么都可以。”

    店铺前面有供休息的沙发床，所以休息室这一提议被白时宁毫不犹豫否决了，不过他倒是认真考虑了一下装个厨房。

    隔壁就是生鲜店，以后就能在店后面做饭了，方便很多，中午不用吃外卖。

    白时宁是行动派，决定好就去跟隔壁装修公司谈，对方表示没问题，立马就派人过来量了房，说等设计稿出来后，几天时间就能搞定。

    大体谈拢，白时宁约好找时间去他们公司签合同敲定细节。

    包装顾客在外送平台下单的鲜花时，白时宁想起昨天半夜披头散发在他家奔跑的小男孩，便跟戚麟说了，想让他问问他叔叔这又是什么妖怪。

    最重要的是好的坏的，吃不吃人。

    听白时宁惆怅的说要请人来看风水，戚麟皱了皱眉，问：

    “老板，那个小男孩大概长什么样？”

    白时宁凭着记忆给他描述：

    “光脚没穿上衣，头发很长，还有点卷，耳朵是尖的，很像西方影视剧里面的精灵耳……”

    听完白时宁的话，戚麟略一思索，问：

    “他是不是一开口还叫你和他玩？”

    白时宁看他：“你怎么知道？”

    戚麟明显松了一口气，笑笑：“那没事，你遇见的应该是‘溝’，是只小妖怪，出了扰民之外，并没有能力害人，下次见到他，叫一声他名字他就会自己离开。”

    白时宁闻言说了一声‘那就好’，随后又狐疑的打量戚麟一眼，顿了顿后，佯装随意开口问：

    “戚麟你懂这么多，其实你也不是人吧？”

    正常人都相信世上无鬼神，怎么会对这些普通人都没听过的妖怪如此熟悉。

    在白时宁打量自己的时候，戚麟心里就一咯噔，觉得大事不妙——

    完了完了，我是不是暴露了什么？

    白时宁一句话说完，戚麟在心里‘哦豁’一声，一声不吭地开始装死。

    白时宁本来只是试探戚麟，但是对方这反应，几乎是坐实了他的猜测。

    放下手里的东西，白时宁一脸严肃的看向戚麟，张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戚麟一阵抢白了：

    “老板你放心，我是好人，是绝对不会害你的！现代社会竞争激烈，找到一份工作不容易，请你千万不要辞退我，我一定会好好工作！你要是解雇我，我就真的只能睡大街了！”

    望着闭着眼睛一脸紧张地表真心的戚麟，被抢话的白时宁也忘了自己原本想说什么了，好半晌才愣愣开口：

    “你们妖怪……竞争也这么激烈吗？”

    不是可以点石成金吗？

    戚麟脱口而出：“妖也是要恰饭的嘛。”

    白时宁：“……”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白时宁再次确定，自己绝对是捅了妖怪窝，随便招个店员都是妖。

    …………

    尽管知道戚麟是妖，但白时宁最后还是没解雇他，让他留了下来。

    一是因为苗圃已经有个白云了，也不差多戚麟一个。

    二是后来戚麟给他仔细解释了一番，让他知道因为人类的过度开采，妖怪们原本的领地巢穴被侵占，让他们只能伪装成|人类生活。

    现代社会，整个世界充满科技和雾霾，环境恶劣、高山森林接连消失，灵气日益减少，妖怪们也没办法，想活下去，就只能努力适应人的生活习惯和方式。

    影视剧大多把妖怪塑造得十恶不赦，殊不知电视机前多少妖觉得自己被冒犯到，暴躁的气得砸坏电视，懦弱胆小、舍不得砸花钱买的电视，只能委屈得直掉眼泪……

    听完戚麟的话，白时宁心里百感交集，最后千言万语只变成一句话：

    “以后每个月涨一千工资。”

    戚麟原本脸上那可怜兮兮的卖惨表情瞬间荡然无存，站起身迅速对着白时宁一鞠躬：

    “谢谢老板，老板英明！”

    望着戚麟喜上眉梢的模样，白时宁：“……”

    就……有种自己上当受骗了的感觉。

    戚麟是妖这个事白时宁接受良好，顺便也坐实了他之前猜应祁也不是人的猜想。

    白时宁莫名还有些自豪——

    就说应祁那样的不可能是人，哪有人长那么帅的？我的眼光果然没错！

    只是不管白时宁怎么问，戚麟对他自己和应祁的原型都守口如瓶，决口不提他们是什么妖，还让他自己去问应祁。

    白时宁和应祁就一面之缘，自然不可能冒昧凑上前问——请问你是哪路妖怪？

    听上去就很欠揍。

    一个月后，隔壁的生鲜店已经装修好只等开业，白时宁的厨房也装好了。

    吃过白时宁做的一顿饭后，戚麟沉默良久，最后真心实意的且自愿地揽过做饭这一额外工作。

    看出了戚麟眼中的嫌弃，白时宁不明所以：“不是挺好吃的吗？”

    戚麟表面笑眯眯说是挺好吃的，背地里却在吐槽：

    果然做饭这种事，不是努力就能做好的。

    这么多年了厨艺还是能保持如此一言难尽的水平，也是不容易。

    吃完饭刚收拾好，就有顾客上门，白时宁瞧见来人耸眉搭眼的颓废样，一时不该摆出什么表情，哭笑不得：

    “明小姐你又来了啊。”

    被称作明小姐的女人丧里丧气的看了白时宁一眼，一开口又是那句老话：

    “啊，我又失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