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跃于哥谭黑夜的义警们震慑着夜里的魑魅魍魉,从他们那引以为豪的犯罪帝国上拆卸着砖头,而以戈登局长为首正义之士也在拼尽全力同罪犯的“保护伞”们相周旋,他们尽可能地保证每一个被投入监牢的混球都不会被轻而易举地放出。
但这些对于哥谭来说也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现在人们津津乐道的是伊娃娜·韦恩,新上任的哥谭地区检察官(District Attorney)。
8个月,就是这短短的8个月,当哥谭夏日的鸣蝉才刚刚开始鼓噪的时候,伊娃娜·韦恩,这个还不到26岁的年轻人就以一个悍然的姿态踩着与她同台竞争的助理地检们登上了这个不少人想都不敢想的位置。
人们议论纷纷,上流社会的小圈子里流传着韦恩家要动司法部这块蛋糕的传言,哥谭的普通人们则喜忧参半,他们被那一次次满怀希望却只能看光明陨落而折磨的早已麻木。
而抛开伊娃娜本就够引人瞩目的韦恩家长女的身份不谈,单说职责方面,她就是这个城市中颇为出挑的存在。
法庭上,她的举证永远条理清晰,她的辩驳永远具体全面,她的神情永远坚定自信……她就好像是柄闪着锋锐光芒的利刃,哪怕受到穷凶极恶的罪犯谩骂威胁,哪怕富豪权贵们捧上重金,她也只是张扬一笑,踏步向前,就仿佛无论胜诉抑或是败诉,最终胜利的都是她一般。
在一群对哥谭生存法则了如指掌的“前辈”们中,伊娃娜的出现就像是突然有人冲到面前狠狠给了他们一巴掌。
很多人嘲笑她的狂妄自大,毕竟这样初出茅庐的后生折在哥谭这泥沼里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哪怕她身后站着的是韦恩又如何?在哥谭,让人不着痕迹的失踪的方法有很多。
可只有真正同这位新来的地区检察官站在法庭对面的罪犯们才清楚她的可怕。伊娃娜·韦恩很难缠,无论是作为地检还是作为权谋师而言,都是。
这个女人,他们厌恶又畏惧地在监牢里喃喃着,她好像熟知他们“生意”的每一个环节,总是及时又精准地切断他们赖以生存的“关系网”,就像一个精通捕蛇的人掐住一条毒蛇的七寸。
但这一切传言中的主角现在在干什么呢?
“提姆——”
伊娃娜已经彻底被各种案宗给淹没了,她看着放在书桌边角差点儿被自己一胳膊肘给挤下去的一箱子的信件头痛地喊起了自家弟弟的名字。
“天呐,怎么那么多?”当提姆走进房间的时候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浅棕色的牛皮纸档案箱在如今占据了半个房间的书桌上堆成了小山,他毫不怀疑再往上叠两个箱子肯定能够到天花板,书桌剩下的地方被一沓又一沓的各种白纸、草稿纸、便利贴占满,而刚刚绝望呼唤他的人就缩在资料山的山脚下一张黑色的扶手椅里面,一头金色的短发支楞着,手边的小方桌上起码有两三个咖啡杯,她手里拿了支红色的记号笔,笔头已经被牙齿折磨得不成样子。
伊娃娜听到声音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抬起头,露出下眼睑明显的黑印子,“拜托了,帮我看看这堆信吧,我实在是没空了。”她的手指向书桌右下角一个箱子。
“好。”提姆叹了口气,“你有多久没睡了?”他熟练地搬过书桌不远处的一个木椅,将那个装着各种颜色信封的纸箱揽到自己怀里。
伊娃娜继续看着自己手里的案宗,不太确定道:“两、三天?”
提姆瞥了人一眼,“我换一个问法,你上次回来之后有睡过吗?”
“呃——”少女的眼睛还是粘在面前的文字上,咬着笔尖好像完全没注意到旁边人的问话。
提姆叹了口气不再打扰她。他完全无法想象面前的人仅用了8个月就从哥谭那将近两百名助理检察官中杀出重围夺下唯一一把地区检察官的交椅付出了多少心力,哪怕有韦恩家支撑以她这个年纪也是件无比艰难的事。
手里的信件逐个减少,提姆一个个打开信封,阅读,又合上。具体事务商谈放最左边,恐吓信扔右边,祝福慰问类的则放中间……
伊娃娜·韦恩对外永远都是那么张扬自信,锋利得如一柄刚经过打磨的利刃,可没有人比他们这些能够真正看到她的家人们更清楚那一桩桩案子背后所有的费尽心力与危机四伏。
光上个星期伊娃娜就经历了两场不大不小的刺杀,一次炸弹就放在她从法庭回家时所驾驶的汽车底下,如果不是足够警惕,恐怕现在少女就已经成为了一堆碎渣。
可即便这样,提姆又看了眼身边一眨不眨地看着案宗的人,她的目光还是那么坚定,眼中燃烧的火焰甚至一天比一天更盛。
一种无比踏实的感觉从心里涌出,是的,这是他的长姐,伊娃娜·韦恩,她就是这样的存在,就仿若只要有她站在身边,无论面前遇到怎样的难关都能一脚踏开。
哥谭一定会变得更好,提姆这样坚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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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娃娜已经有些日子没去夜巡了,地区检察官要应付的案子、各种势力之间的纠葛简直没日没夜。她都不知道有多少天没能合上一眼。
马上她就要到26岁了,家里的几个小家伙也都有了各自的的职业和道路,迪克在布鲁德海文的警局里混得风生水起,杰森和布鲁斯大吵了一架后跑去黑面具那边当了个卧底,还在韦恩庄园的就剩下了提姆,如今这个俊秀沉静的青年可是处理着韦恩企业的大半事务。
至于伊娃娜自己,地区检察官是个非常好的进展,只要她在这个位置上一天,哥谭司法部就不会成为蝙蝠家的负累。可以这么说,只要她能在这个位置上站稳脚跟,哥谭下一步的改变就充满了希望。
想到这里,少女唇角划过一抹微笑,她的愿景,他们的愿景,终于有朝一日能够实现,如果运气好的话,她说不定还能在闭上眼睛之前看到那繁华盛景。
而最近布鲁斯则在推进哥谭老城区的改造计划,一个集资晚宴将会在明天晚上韦恩庄园的宴会厅举办,届时哥谭上流各界人士都会出席,当然她和提姆肯定也逃不掉同人虚与委蛇一番。
终于整理完最后一份庭前陈述,伊娃娜抛开手里的笔,将资料码放整齐在椅子里伸了个懒腰,她扳了扳脖子,长时间不活动的骨节发出嘎吱轻响。
“都弄完了?”提姆的声音从忽地从一旁传来。
哦,真是,果真缺乏休息警惕性是会下降的。
“现在几点了?我以为你早走了。”伊娃娜揉揉脸。
“容我提醒,现在已经是6月19日上午十点,距离我上次进来整理信件又过去了一个上午外加整个晚上,你愣是没从这张桌子前面挪开,一点儿都没有。”提姆颇没好气地道:“离下午晚宴开始还有整整八个小时,你该去睡会儿了,伊芙。”
已经到第二天了啊——
“好。”不知道几天没合眼的伊娃娜确实觉得有些顶不住,她看着平日里这个总是不温不火的弟弟,也只有这种时候,这个已经是偌大的韦恩企业执行总裁的青年脸上才会露出这样气鼓鼓的神情,她笑起来,“别担心,提姆,我去睡一觉就好。”
提姆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摇了摇头道:“放心,这段时间我会帮你留意工作上事务。”
“还是我们家提姆靠谱。”伊娃娜忍不住伸手揉了把自家弟弟的脑袋。
提姆无奈地任由少女将他那一头打理得妥贴的黑发弄成了像她自己那样乱糟糟地支楞着的状态,“晚安,好梦——”他温言道别,然后转身轻轻将门关上。
伊娃娜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拖着昏沉的脑袋,走了两步就将整个人丢进柔软的床铺中,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她就合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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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迟来的睡眠却没有一直持续到下午,直到一阵不同寻常的响动将少女吵醒了。
叮铃光啷、噼里啪啦金属与瓷器破碎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来,她听到了争吵、劝阻和击打的声音。
有人袭击?
伊娃娜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身,锋利的匕首就像手指的一部分那样在出现在手中。她蹬上鞋贴着墙壁无声地冲下楼,向着声音发出的地方赶去。
韦恩庄园的警报没有响,两种可能,一种是袭击者强大到足以悄无声息地潜入,另一种则是他(她)做了伪装,直到进入庄园后才暴起发难。
周围的一切景物飞逝而过,伊娃娜纵身一跃,直接从螺旋形的楼梯中间飞身落到了一楼,短靴与大理石地面发出“咔嗒”一声轻响,少女的手中,锋利的匕首泛着冷光。
布置精致的大厅里,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正扭打在一起,管家阿尔弗雷德正皱着眉头企图让两人分开,但显然他的劝阻没什么作用。
好吧。
伊娃娜挑眉,收了匕首走过去,“什么情况?”
称职的管家先生转过头,“如您所见,少爷们又在糟蹋房子了。”
伊娃娜盯着那一高一矮两个看了两秒,高的那个显然是她弟弟提姆,但矮一些的那个——她皱了皱眉,男孩儿黑头发绿眼睛,嘴角往下紧抿着,脸型倒是有些像画像里的布鲁斯小时候。
“这是?”虽然有了猜测,但她还是偏头问道。
“达米安少爷是布鲁斯老爷和塔利亚女士的孩子,今天中午的时候老爷才将他从外面带回来。”阿福道:“看样子他对于韦恩宅的生活还不是很适应。”
好吧,塔利亚·艾尔·古尔,刺客联盟的头子雷·霄古的宝贝女儿,也是一个厉害的女人,伊娃娜作为夜魇曾和她打过几个照面,她知道这女人对她的父亲蝙蝠侠有种出乎意料的好感和占有欲,但她是真没想到……
这种时候她竟然又多了个弟弟。
伊娃娜揉了揉头,看着那边已经扯下了墙上装饰用的武士|刀准备动真格的两只小崽子,感觉额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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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够了没?”
低沉婉转的女声瞬间刺入正在激斗的少年刺客的耳膜,气息冰冷强大。
达米安觉得浑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在同一时间战栗起来,战斗本能让他的身体早在意识之前就向着声音的来处挥刀砍去,冰冷纤长的刀锋一下子破开空气,快得几不可寻。
“不!”提姆的怒吼划破了大厅。
可下一秒却不是什么血液飞溅的可怕场景,只见身姿挺拔的少女欺身上前,手里的匕首冰冷的刃面擦过那向她全力劈下的武士|刀。“刺啦”一声,金属与金属之间迸射出明亮的火花,她的金发在空气中扬起一抹张扬的弧度,那冰冷的匕首就已经不可思议地出现在了男孩儿细嫩的脖颈前——达米安甚至能感受到颈部皮肤受到刺激而凸起的一粒粒鸡皮疙瘩。
他紧紧盯着面前这个少女,绿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心脏在剧烈的跳动,浑身上下的血液都涌了上来,她周身散发出的锋锐气息让他有种久违的战栗,就像刺客联盟里那每一次生死殊途的“试炼”。
“杀了我。”达米安毫不犹豫道:“这是胜利者应得的。”
出乎意料地,话音刚落,眼前的少女那双极为漂亮的深蓝色眼眸里却划过一抹笑意,她勾起唇角,面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忍俊不禁。
她收回匕首,笑道:“你好,达米安。”
面前的少女伸出右手,似乎是想同男孩儿握手,但在看到他双手紧攥着的武士|刀时又改了主意,微微抬起手抚上了他的发心,温暖的触感顺着少女的指尖儿传来,她的目光带着温和、包容和些许感慨,气息平静安稳,
“我是你的姐姐伊娃娜,欢迎来到韦恩宅。”
达米安本来想要马上挣脱这个自称是他姐姐的人的手,可这种突如其来涌上心头的情感太过和煦温柔也太过突然,他有些不知所措。在刺客联盟里,周围的所有人要么是毕恭毕敬如同忠仆,要么就是像他的祖父和母亲那样严厉又疏离,从没有人,从没有人——
“啪!”达米安一把打开伊娃娜的手掌,昂起头上上下下审视了面前的人一番,语气不善道:“你就是伊娃娜?我听过你,姐姐。”
男孩儿扬起下巴,神情颇为桀骜,“我母亲说过,你不过是父亲同一个撞了大运的低贱女人生的崽子。”
“你怎么配称我的姐姐?”
少女脸上的笑意消失了,脸色甚至有些发白。
“伊芙——”提姆担忧地看了一眼神色不对的伊娃娜,“你太过分了,达米安!”
“怎么,我有说错吗?”男孩儿毫不示弱,手里的武士|刀却越攥越紧,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从伊娃娜身上传来,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危险,野兽般的直觉让他总感觉下一秒这个名叫伊娃娜的可怕存在就会拧断他的脖子。
可她没有。
少女深吸口气,就像是要把所有的理智和冷静重新拉扯回来。来自血亲的言语如同利刃,心口伤疤血淋淋地撕开,她看着达米安,那双漂亮的蓝眼睛里盛着男孩儿此时还看不懂的情感,
“我把你当弟弟。”
她吐出这句话,转身大步离去。
精致的大厅里一下子静得可怕,所有人都好像一下子屏住了呼吸,谁都没在开口说一句话,直到提姆冷哼了一声,“阿福,打扫工作我来帮忙,离晚宴还有多久?”青年向阿福走去,在经过身旁的达米安时丢下一句,“你该跟她道歉。”
“还有一个多小时,提姆少爷,扫帚在二楼杂物间。”阿福看着自家小姐离去的方向,眼中划过一抹担忧,但还是不紧不慢地说道:“没关系,清扫工作我来做吧,您可以去三楼收藏室挑几件东西来填补这边碎掉的珐琅瓶。”
“好的,阿福,我很抱歉这个时间还给你添麻烦。”提姆向这个称职的老管家致歉,然后便匆匆上楼,距离今夜的晚宴已经只有一个多小时时间了。他不能等哥谭名流们到访了却来看韦恩家的笑话。
一时间,一片狼藉的韦恩庄园大厅就只剩下达米安孤零零地杵在那里,每个人临走前那种失望与悲哀混合的目光如芒在背,他从来没体会过这种感觉,就像是心里开了个大口子,有什么东西在往外流,堵都堵不住。
如果现在还在刺客联盟就好了,外祖父和母亲从不会用这种眼神看他,他们永远骄傲中又带着严厉,他可是刺客联盟唯一的继承人。
达米安不停地自我催眠着,可心里却难过极了。他紧紧攥着手里的武士|刀,但这往常总能给予他所有安心与力量的刀具在这时却不知为何如此的冰冷森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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