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一个小问题。”玉桥的目光，在女孩们脸上巡视了一圈，“应该没有人没去过学校后门的小吃一条街吧？所以，你们最喜欢哪一家呢？”
围绕着她的女孩子们，都微微有些困惑，但依然踊跃地回答了玉桥的提问。
“离校门口最近的那家烤冷面！超级劲道的！”
“七里香！七里香！那家烧烤店凌晨一两点都还在营业，隔壁B大的小孩都给馋哭了！”
……
“啊啊啊，张李记的煎饼果子！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果子！”
“嗯。那家煎饼果子我也很喜欢。”玉桥应和了一声，视线落在了提到煎饼果子的那位同学身上，“上个月的时候，我还专门去了一趟小吃街，结果只看到了门面转让的告示。”
“是吧！”被搭话的女同学恨不得哭出来，“只是过了一个寒假而已，居然就吃不到了！”
玉桥点了点头：“那家老板年纪大了，不太适应B市的气候，所以好像搬去南方了。”
煎饼果子同学：“啊！是这样吗！”
玉桥却没有再回答，反而提起了另外一件事：“说起来，我以前好像见过你。”
煎饼果子同学：“哎？”
玉桥：“三年前，应该是你们刚开学的时候……我太久没有回母校了，我之前的学院搬到了新楼，我半天没找到，就向你问了一下路……如果我没认错人的话……”
煎饼果子：“哎？是吗？”
玉桥：“对呀，你说你也不太清楚。你当时穿了一条白色的裙子，因为长得太可爱了，我当时就留了点印象，所以……我应该不会认错？”
煎饼果子同学微微有些害羞，但还是高兴地“嘿嘿”了两声。
玉桥的笑意变得深长起来：“但其实，我以前既没有见过你，也没有去过那家煎饼果子店。我上学的时候，还没有那家店呢。”
“哎？”女孩子们不由得讶异起来，“那为什么……”
玉桥：“我作为你们这次实习的主要负责人，你们老师早就将名单抄送给我了。而我，稍微花了一点时间，用你们的姓名和学校，搜了一下你们的社交账号。——不过很遗憾，我能够找到、而且权限是陌生人可见的，只有这位果子同学呢。”
玉桥解释道：“我看到三月份的时候，你发过一条状态，哀嚎张李记为什么突然关门了。所以，我又找了一下这家店铺的点评，看了看大家是如何形容她们家煎饼果子的味道的。也顺便看到，有人提了一下老板关门的原因。”
玉桥：“至于问路，谁没有遇见过这种事情呢？就算没有，这种小事也不会有人放在心上，你只要信誓旦旦地说你向她问过路，她反而会自我怀疑，是不是真的问过她，只不过她没太在意就忘记了。”
玉桥：“当一个陌生人，提到了你熟悉的事物，你会觉得：‘啊！我也喜欢这个呢！我也做过这件事情呢！’，无形之中就会消解你的心理距离，你会觉得和这个人真有缘分。”
“这就是我所说的——【虚假的联结】。”
玉桥看那位果子同学，脸色羞红得恨不得钻进地里，不由得补充了一句：“不过，果子同学是真的很可爱呢，今天的白裙子也很好看。——这一次，我是真的记住了哦。”
杨柳在心里摇了摇头：啧啧啧，这也是个撩妹高手呢。
不过杨柳对这个很感兴趣，加之气氛活跃，所以习惯缩在后面的她，也混在人群里举手发问：“所以，共通的回忆，就是让AI记住对方在社交平台上发过的所有状态吗？”
“不是单纯的记住……”玉桥说，“而是从女主人留下的痕迹中，提取出和她过去有关的关键词，再生成一份新的记忆。”
玉桥：“‘背诵’这种程度的用心，可骗不过敏锐的女孩子们哦！”
“这是一个孔雀级的产品。”
玉桥简单地介绍了一下【青春之约】这个系列的设计流程：
“首先，我们会向顾客申请她社交网络的授权，将她在网络上发表过的所有言论、图片、定位等信息，通过相关技术生成数据库。如果她愿意，也可以额外提供日记之类的文本，加入到这个数据库中。整个过程，都是由计算机的程序进行运算处理的，我们没有任何阅读权限，不会有任何人窥探到她的隐私。”
“然后，负责这位顾客的设计师，会与她沟通对男友的设计要求。除了常规的项目，她还可以选择，这段虚拟的记忆发生在她人生的哪一个阶段、发生地点的大致范围、以及与她产生联系的是哪个方面的内容。如果她想要保留更多的神秘感，选择随机也是可以的。”
“最后，根据她的一系列要求，程序会将众多信息碎片融合在一起，生成一段相对合理的记忆，录入到AI芯片中，最终植入到男友素体的神经系统中。这段记忆，并不是单纯重复顾客过去做过的事情，而是与现实生活中的实景地图、各种景点店铺的评价等相结合，是一段崭新的人生经历，像宝藏一样埋葬着连女主人都不知道的现实信息。”
杨柳好奇道：“可订购这个产品的人，一开始就知道这些都是假的啊？她们都知道的呀，那些被植入了记忆的男友，并不是真的经历过那一切。”
“知道又怎么样呢？”玉桥笑了笑，“知道了，你就不会相信了吗？”
杨柳想不通：“明知是假的，怎么会有人相信呢？”
玉桥：“我们贩卖的是一种体验，而顾客在购买产品的时候，就已经展现出配合我们演戏的态度，参与到这场扮演之中。”
“当然，我们会挑选更顺理成章的相识方式，甚至可能男友只是‘单方面’地认识她。”
“也许男友只是偷偷地暗恋着她，而她曾在过去的某个时候感觉到了他人的注视，回过头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也许她曾经帮助过男友，只是没有记住被帮助的人长什么样子，因为那对她而言只是举手之劳。也许她随口说过的一句话，被男友当成了承诺，而年少轻狂的她早已将那些话语抛散在了空气中……”
“记忆，本来就是一种容易被欺骗和混淆的东西。而我们所做的，只是找到一个合适的切入点，让她不会感觉到不自然，让她的潜意识不会在男友讲述那些‘记忆’时，产生排斥心理。”
“你知道那是假的，我也知道。”玉桥说，“但在他们追溯过去的过程中，两个人会不断地重塑过去的记忆，也制造出新的回忆，建立起属于他们的真实的联结。”
“这就是【青春之约】的意义所在。”
“我们怀念过去，是为了更好地迎接未来。”
玉桥一边说着，一边将她们带到了“天空之城”的销售中心。这里是接待顾客的地方，因而有许多外部人员来来往往，如云的裙摆在大厅里穿行着，或优雅或可爱的女孩子们像花儿一样盛开着。
玉桥单独给实习生们开了一间招待室：“你们都还是学生，应该没有体验过购买男友的过程吧？”
每个人都占据了一台仪器，上面有新手教程，能够一步步地引导指示操作。如果是熟手，也可以自行选择要操作的板块，完成自己需要的流程。
一开始是测试，五花八门的心理测试。有的是测自身的性格和行为倾向，有的则是询问自己对伴侣的要求。测试问题有十分正经、一看就知道选什么会得到什么结果的，也有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图画影音，各种奇奇怪怪的选择题。
杨柳以前就喜欢做这些测试，哪怕知道不靠谱，看到了也会做着玩，打发时间，这会儿更是不亦乐乎，恨不得把整套题库都刷完。
玉桥在接待室里轻声走动着，观察着大家的状态。
看到杨柳在这儿没完没了地做题，玉桥忍不住提醒了一声：“这些题目，在家也可以通过APP来做的。而且我们也不鼓励一次性做完，最好是分阶段、拉长时间来做这些测试，得到的数据会更可靠一些。”
玉桥教她怎么跳过这些步骤，毕竟杨柳看起来比较笨拙——原谅杨柳是一个老古董，同样是没接触过的高科技，她就是只能一步一步、吭哧吭哧地跟着死板步骤来，其他同学早就尝试着跳出教程，随便乱玩了。
杨柳在专业人士的引导下，打开了一个捏脸的系统。
顾客可以用这个系统，捏出自己喜欢的男性长相，然后再和休眠区数量庞大的男性素体长相进行匹配，挑选外貌最接近的素体。
从技术上来讲，这有点儿像方才宣传片里的全息技术，手上明明没有触感，碰到全息人脸的时候，面部五官却会随着她手上的动作发生变化。
“……”一番如狼似虎的操作后，杨柳沉默地看着匹配结果。
——相似率超过50%的，一个都没有！
看着那一张张五官精致、相似率极其低下的男性脸庞，再看看自己捏的一张……宛如脸部着地的天使的全息人头……
好吧，她手残，她认了。
系统还能给出40%相似度，未免也太给她面子了！
实习生体验的是“天鹅级”的男友定制，所以不会提供一对一的专业设计师，大部分流程都像是在自助购物。
选中一个【基础套餐】，包含一具【男性素体】、【AI-000号模块：生理必需技能】和【AI-001号模块：家务技能（赠品）】。
——价值【100万】。
也就是说，想要购买一个男友，最少也需要100万，不算上手续费之类的杂费的话。
如果希望这个男友的AI芯片提前内置几个技能，以减少今后培养男友各种技能的时间、精力和金钱的话，还需要加购其他的【AI技能模块】！
而每加购一个技能模块，最少也需要10万，还是一看就没什么用处的【AI-022号模块：音乐鉴赏技能（初级）】。
最贵的一个技能，则比【基础套餐】还要贵得多！价值520万！上面标注的【AI-666号模块：金融投资技能（中级）】。
至于为什么是中级……
因为高级金融投资技能，属于“孔雀级”男友才可以选购的内容，根本不向最基础的“天鹅级”男友开放！
大概是感觉到了她的震惊，玉桥走过来向她解释一二：“能够理财的男友很受欢迎呢，而且物超所值。这个方向知名度最高的路易斯，被誉为‘神之操盘手’，是所有人都趋之若鹜的‘凤凰男’呢！”
杨柳眼皮子一跳。
“凤凰”并不是直接定制得到的，无论“天鹅”还是“孔雀”，只有在专业领域贡献足够，才能够升至“凤凰男”。而“天空之城”的出产中，成功晋升为“凤凰”的男友，都会根据特征绘制出漫画形象，挂在销售中心的照片墙上。
这间招待室的墙面上，也挂着不少的相框。
杨柳很轻易地便看见了“路易斯”——那是一个侧面的全身人像，白金色卷发，脸部被全部涂上了阴影，只突出侧脸的黑色轮廓。画手甚至抓住了最鲜明的特点之一：身着西装的路易斯，脚下竟然是一双棉拖鞋！
杨柳：靠！实锤了！是她爹！
杨柳：“……所以，当初路易斯花费了多少？”
“现在这个类型的孔雀倒是涨价了，至少三千万起步……不过都是在路易斯声名鹊起之后。”玉桥说，“路易斯的话，我听说好像只花了1800万。现在，他的主人至少也成千上百倍地翻本了吧？”
杨柳想了想：“那，兰斯诺呢？”
玉桥：“兰斯诺的身价……我不是指现在啊，我是说当初设计的时候……一个亿？”
杨柳：靠靠靠！这个也是她爹！
她是生在一个金矿之家吗？！她妈柳君到底是个什么神仙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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