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
左眼如同湛蓝色的天空，又如同广阔的大海一般，只瞧一眼就会被吸引进去，脑袋里再也无法想别的东西。
而右眼则是翡翠绿，半透明的玻璃球体似乎能映照出对方的身影，碧绿的水宛如一泓清泉，一眼便能看到底。
在右眼之下，是一颗淡色的痣，浅浅的在他白皙的皮肤上。
这颗痣就仿佛点睛之笔一样，将这张只可能存在画中的脸拉入了现实之中，让人不由得感叹造物主的偏心。
原来真有这么一张脸，能从虚拟走向现实，从想象走到面前。
可最重要的是，裴子时在这个人身上，看到了他养的猫的影子。
裴子时问道：“这、这人是谁？”
他歪过头来看向苏秦然，紧张兮兮的。
却见苏秦然仿佛看不到这张脸有多好看一样，专心致志得看着裴子时，被花崽崽逮到了，他也不尴尬，而是微微一笑道：“裴屿。”
对上了。
和他的猫名字一模一样。
裴子时赫然转过头来，所以……这是他的猫也跟着穿过来了吗？
当初苏晏瑾说查不到裴屿的过往，那是因为裴屿和他一样，曾经都生活在万花谷中，自然查不到。
如此想着，只见屏幕上的裴屿也慢慢悠悠得转过头来，微微勾了勾唇，他一笑就有蛊惑众人的魅力。
电视已经不能成为两个人的隔阂，仿佛裴屿眼中看到的，就是电脑这头的人。
哪怕知道这是节目效果，裴子时还是不自觉有些惊讶。
他的猫，原来长大后竟是这副模样。
——倒是和他本来的模样有几分相似。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他在一起跟久了的缘故，所以化形时被影响到了。
裴子时也没有继续探究下去。
随后，他便看到裴屿从腰间掏出一把笛子，音乐悠然奏响。
是他曾经吹过的曲子。
也就是在此刻，通过这首曲子，他才有了一丝真实感。
原来，他真的到了异世界，他真的回不去了。
裴子时怔怔得看着屏幕，就连原来欢快摇动的苗都停了下来。
心里划过一丝惆怅。
不过幸好，他的猫跟过来了，他在这个世界并不是孑然一人。
他重新晃着苗，刚想看后续内容，眼前便出现了一双手。
身边只有一个人，手的主人自然就是苏秦然。
裴子时：？
那双手温柔的摸着他的苗，似乎在抚慰一般，让裴子时原先惶恐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裴子时问道：“怎么啦？”
苏秦然只是笑着，也不回答。
但仿佛能读得懂他先前的心情一样，所以只是呆在一旁，安慰得摸着花崽崽的苗，甚至也不出声。
苏秦然好像天生有一种魔力，能让人的心情平和下来。
裴子时朝着他笑了笑。
冥冥之中，他好像还听到了别的声音。
“别担心呀，我们的王。”
裴屿是个歌手，在电视上出现的频率也不算多，先前也不过是个商家请他做的广告。
广告一晃而过，进入了别的节目里。
那首曲子甚至没有吹完，便突兀的消失了。
裴子时便顺着这首曲子后面哼了出来。
声音悠扬的在这个不大的家里响起。
苏秦然有些惊喜，似乎看到什么宝藏一样：“子时你还会吹曲呀？”
裴子时顿了顿，意识到他好像又干了一件蠢事。
算了，到时候解释说是从太子殿下那儿听来的应该就可以了。
于是他笑着说道：“嗯，殿下放过这首曲子。”
苏秦然夸赞道：“那你太厉害了。”
这有什么厉害的。
裴子时奇怪道：“这很难吗？”
这首曲子是他幼年时所作，曲调都很简单，放在外面甚至都有辱万花谷文人墨客的名声，也就他师兄师姐们当个宝，非要他动不动吹奏。
还美名其曰是纪念。
吹得多了，裴屿大概就学了去了。
所以要说难，还真不至于。
苏秦然笑道：“唔，曲子不难但是笛子难啊。”
哎哎哎？
裴子时傻眼得看着苏秦然。
这个回答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你的记忆有没有告诉你，我们曾经迁移过世界。”苏秦然慢慢问道。
这倒是知道一点。
也正是因为这个迁移，才导致了世界上花妖的灭绝。
大部分花妖都念旧，选择拒绝迁徙，少部分迁移的花妖也很快因为不适应环境逝去了。
留下的几个花种子崽崽也是因为没有良好的环境，最后还没生出灵智便没有了。
而裴子时命大，便是唯一一个幸存下来的花崽崽。
苏秦然的眼神看着远方，没有焦距，道：“我们找到了能够生存的地方，但同时也失去了很多。”
“其中就包括那些古老的，在岁月之中一代人一代人传承下来的技能。那是所有先辈的心血啊，是拼了命了也要保护的东西，可惜……”
“可惜大部分东西生而脆弱，根本无法带走，哪怕我们已经竭尽所能的去保护了，可等迁移完毕，那些宝物还是不堪重负得没了。而这其中包括的，就有很多书籍、画、一些古老的乐器以及……”
“那些无法保留的历史。”
他轻笑了一下，目光柔和的看着裴子时，说道：“还有一些病症也相继而出。”
“病症？”
苏秦然点了点头，道：“我们都是动物化形，都保留着动物的本能，比如猎食的天性和嗜血等等，可能会根据化形的动物不同而导致保留的本能不同，可在以前的时候，是没有这些问题的。”
“为什么？”
苏秦然耸了耸肩，道：“不知道。”
裴子时问：“我也会保留吗？”
“不会。”苏秦然笑道，“你是植物化形，当然没有这种烦恼。”
裴子时：“那会不会，以前没有那些病是因为植物化形的人……唔一些特殊气场？”
苏秦然点头：“的确有过这个理论，不过你也知道的，花妖们都……”
他眼神黯淡下来。
花妖们都没有了啊，而唯一剩下来的也就是这个连化形都没有的花崽崽，这个理论自然无法得到验证。
裴子时忽然问道：“以前的草木能有灵智吗？”
“有。”苏秦然确定得点了点头，“可不知道为何，到了这个世界中，连草木都无法诞生灵智了。”
就好像一夜之间，所有植物倾覆，和那些消失掉的古老文化一起不见了。
裴子时若有所思得点了点头，忽然看向摆在门口的盆栽。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盆栽瞬间变的紧张了起来。
裴子时转过脑袋，看着向自己的苗。
他还没有办法化形，变出手来，可他知道——
这双手不仅握过剑，也是握过笔和笛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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