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曜一脸懵圈地捂住脑袋:“懂了……”
然而等到程六进了大堂,他还是不免站在原地怀疑起人生来。
只是昏迷了几天而已,怎么一觉醒来所有人都变了?他才刚醒过来没几天,饭没吃多少,打倒是挨了不少下。
动不动就被他们合伙逼到桌子底下,又挨打又挨捂的,这和他以前的日子差了什么?
方天曜惊恐地发现,好像真没什么差别。
以前在山上就是这样的,练练武功师父就会猝不及防一拳抡过来,烤个鸡不好吃了他爹就是一脚踢过来。
如果说他们的攻击有什么相同点的话……那大概就是一样的力道,一样的不打招呼,一样的不讲理。
现在好了,不讲理小分队又加了四个人。
反正他都是那个被打的。
方天曜自闭了。
招揽生意的想法还没想到,城里就敲锣打鼓地发生了另一件热闹事,这件事也就暂时搁在一边了。
大概是财大气粗的能力吧,钱家……也就是那天进城的富商人家之一,在朔州城安家立户之后就开始敲锣打鼓地搞事情。
城里大街小巷都贴着他们家的告示:小儿性格顽劣不堪,自负才高八斗,无人能及,我深感无力,故欲举办一场知识竞赛,设奖银二百两,望城内诸位有才学士积极参加,也让犬子能够见识一下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看到这条消息,方天曜几人默不作声地回到了茶馆,挨个坐在了桌子旁,一双双眼睛黑漆漆的转着,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
沉默良久之后,朝云才感叹出声:“二百两啊……”
比她以前给人看十次病的钱都多了。
齐端摇着折扇:“这个比赛简直就是为我准备的,本公子这学识,怎么也称得上学富五车了吧?这二百两银子就如同探囊取物一般轻松。”
了尘小声提醒:“老七,你小心牛皮吹过了不好收场。”
“不可能。”齐端唰地一下合上扇子,扇柄噔噔地敲了敲实木桌面,铿锵有力,“我还就不信了,这二百两银子我还拿不到了?”
坐在一旁的程六忽然出声:“不如大家都报名吧,这样赢的概率会更大一些,我们都去试试,我觉得这场竞赛应该不是按照科举考试那一套编的,说不定最后谁就赢了。”
毕竟是二百两雪花银,简直是雪中送炭的存在。
最后还是方天曜压不住好奇心,撺掇着众人先去现场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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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天曜一行人到的时候,钱宅门口已经排了老长的队了,齐端抻着脖子朝前面看,只能看见层层叠叠的人头,根本望不到大门。
“这真的是财帛动人心啊。”齐端揉了揉脖子,感叹道。
方天曜正在从了尘那里接过一袋零食,程六看着他的动作,随口接道:“二百两银子即便放到国都也不是个小数目,人心浮动很正常。”
“对啊,”朝云忽然想起什么,看向程六,问道,“这几家富商都是从国都来的,程六你认识吗?”
程六敛了敛眸:“不认识,我平日里出门不多,不常和人打交道。”
“也对,”朝云点了点头,也不意外,“我听说国都里是流水的富商,有的可能刚搬进国都后脚就破产了。”
“哎你说的不对。”方天曜从袋子里倒出一撮晶莹剔透的葡萄干扔进嘴里,摇头晃脑,“你应该说倾家荡产,破产这个名词这会儿还没出生呢。”
朝云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去你的,本姑娘乐意。”
方天曜缩缩脑袋,电光火石间,从后面伸出一只手直奔他手里的葡萄干袋子,方天曜立刻灵活地弯腰避了过去,脸上笑容得意:“诶——没抢到~”
程六瞪了他一眼,也不使出其不意那一招了,直接扑上去就开始抢。方天曜跑过去的时候手里的葡萄干正好在齐端眼前晃过去。
“诶你吃的是什么啊?给我拿点——”
三人很快闹成一团。
像一群智障。
朝云面无表情地接受四面八方投来的看猴子一样的目光,觉得幸好除了她起码还有一个正常人。然而这个念头刚刚起来,站在余光里的了尘下一秒就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另一个袋子,动作悠哉地吃起葡萄干来。
瞥见朝云看向他的目光,还佯装无事地把袋子背到了身后,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去和朝云对视。
“……”
朝云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立刻凝上一层冰。
好的,她就不该对这几个人抱有任何期待。
智障通常都是以窝聚的。
哦,除了她。
打打闹闹连带着丢人一共花了一个多时辰,才轮到他们进入钱家宅子。
管家带着五六个小厮丫鬟站在门口,客气地拱手行礼:“请问公子一行几人?”
管家目光老练,这几个人各有各的气质,都不流俗,然而他觉得齐端身上有一种不同寻常的贵气,因此第一反应默认齐端是这几人里面最说得上话的,这礼是向几个人行的,问话却是向齐端一个人问得。
当然,也没有人反驳他。
齐端不卑不亢地回了个礼,和刚刚追着从方天曜手里抢葡萄干的人截然不同:“一共五人,麻烦阁下安排,在下先代我这几位朋友谢过了。”
管家脸上更带三分笑:“公子客气了。”
话音刚落,站在他身后的几个丫鬟便鱼贯而出,绕到五个人身后用黑布把他们的眼睛蒙住,方天曜不明所以地弯腰配合,眼前一片黑之后还觉得挺好玩:“这是要干什么啊?感觉好像很有意思啊。”
管家似是笑了笑:“我家老爷做事有他自己的规矩,请恕在下不便告知。”
蒙上眼睛这种事,只要会点轻功就意味着影响不大了,方天曜和程六自不用说,这眼罩蒙和不蒙效果差不多,齐端和了尘轻功都不错,现在自然也没有什么反应。
只有朝云,一瞬间,她觉得全世界都陷入了黑暗,即便周围还是和刚刚一样喧闹,声音不断。
但她就是觉得,程六那四个人就像是突然间消失了一样。
好像此时此刻,只有她独自一人站在这浮世光影中,去面对前方的一片未知。
那个蒙住她眼睛的丫鬟正在帮她引路,可朝云就是不愿意往前迈一步了。
管家的声音在前面响起:“诸位,请。”
朝云能感觉到那个丫鬟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往前走,可她没动。黑布下闭着的眼睛移动了下,朝云一声不吭,也没表现出半点惊慌和畏惧,但她就是死活不肯移动。
管家疑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却什么都没看出来:“姑娘?”
朝云没吭声。
直到前面大约两步远的位置传来方天曜和齐端的声音:“走啊,朝云。”
紧接着,身后不远处又传来了尘和程六的声音:“前面两步远处有门槛,小心。”
他们的声音很近,近到朝云觉得一伸手就能碰到他们,而四个人出声的结果,就是朝云准确判断出了他们的方位。
朝云紧绷着的身体不着痕迹地松了松,然后跟着小丫鬟的引领下往前走去。
像是能看见一样,精准无比地迈过了门槛。
等最后面的了尘和齐端迈入门槛之后,管家看着五个人的背影暗暗惊讶,难怪老爷急着办这件事,想不到这贫瘠变成还能有如此多的能人异士啊。
看着以正方形被无形包围住的朝云,管家眸色动了动,伸手示意身边的小厮凑近,然后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小厮弯弯腰,立刻转身跑进宅子里去了。
管家转身,看向下一拨人:“下一位是……”
“等下等下——”
话音未落,便被几道青涩的声音打断。
所有人循着声音看过去——
“这不是东街那边出了名的小混混们吗?”
“是啊,他们怎么来了?不是从小就逃学一直就没在学堂里待过吗?”
“就这样也敢来凑这个热闹?我看是太年轻不知道几斤几两吧?”
一出现就成为话题中心的少年们没听到这些并不好听的话,他们只是风风火火地跑过来,一上来就发挥无赖本性。
“大叔,下一拨让我们进去行不行?我们和前面那拨人认识,想跟在他们后面进去。”
“额……”管家面露难色,小心翼翼地指了指他们身后,“我倒是不会反对,只不过他们……”
几个小混混回头去看,一整个长队伍里的人,每人举着一把菜刀,全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好像他们几个抢了他们二百两银子一样。
小混混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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