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暮色

    “就是这样,”恩布里怎么也没想到他一上山就被雅各布抓了去,这家伙狗鼻子太灵,在他身上闻见了莱西的味道,知道他遇见了莱西后就开始盘问他。

    恩布里被迫第三遍讲完与莱西的对话细节,他看向雅各布,以为怎么也能得到一瓶水,没想到这家伙真的没有心,他只好自己去拿了一瓶水拧开,喝了好几口后,恩布里看向雅各布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觉得莱西没有生气啊,嘿,雅各布,你在听吗?”

    恩布里伸手在雅各布眼前晃了晃,怎么好端端的发起愣来了?他该不会没听见他说的话吧?

    “莱西……她一定是生气了。”雅各布懊恼地抱着头蹲下,低声喃喃说道,他很后悔,那时候没有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后来,他不敢再见到莱西,雅各布自己也不相信,他听见莱西的声音时,竟然没有思考就躲了起来,甚至还慌乱地撞坏了家里的桌角,他能听见莱西的声音,能听见她声音里的失望和低落,他不想的,可是,可是什么呢?雅各布不知道。

    而现在,那些都不重要了,他心里隐隐有种恐慌,他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他迫切地想要见到莱西,想要和她道歉,想要回到从前。

    恩布里皱了皱眉,“雅各,你觉不觉得,你太在意莱西了?”雅各布喜欢贝拉,这是他们都知道的,但这段时间里,他在雅各布的心音里听见的,全都是莱西的名字。

    “怎么会呢?莱西是我的朋友,我当然会在意她了。”雅各布站起身来,他没有听出恩布里的话外之意,“我得去找莱西。”他立刻转身下山。

    恩布里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嘴角忍不住一抽,那个笨蛋,莱西莱西的,还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劲的吗?

    我没想到会在树林里遇见里尔,我与她见面的次数不多,也谈不上相熟,但我听雅各布提过里尔的事,她之前的恋人就是山姆,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山姆与里尔分手,很快和里尔的表妹艾米丽在一起了,而里尔一直没走出来。

    听起来就是个狗血的虐心故事,我只在电影中见过类似情节,里尔受伤了,今早上下着大雨,森林里的泥土变得松软湿滑,她从山坡上摔了下来。

    她的右腿高高的肿起,我蹲下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处,侧脸看了她一眼,她脸色发白,额头上挂着冷汗,却一直忍着疼。

    她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姑娘,我还没来的时候她就试着自己站起来,后来她见到我了,可依然一句话不说,一点也不肯示弱,倔强又要强,就像是对外界抱有防备心的小动物。

    “应该只是软组织损伤,”我低头将她的腿固定住,“不过为了稳妥,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她看着我,目光桀骜,结合一下奎鲁特人的传说,很容易让我想到孤傲的狼,我估量了一下自己的力量,也许可以勉强扶她下山,正要伸手时,她却别过脸,冷冷地说道,“给我找个树干,我用那个就可以。”

    我左右看了看,让里尔在这里等我,我去找根坚实点的树干,我很幸运,很快就找到了需要的树干,理去上面的枝桠,将树干带回后,我将她小心扶起,把树干递给了她。

    她用眼神示意我松手,并不情愿被我扶着,我假装没有看懂,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想笑,也许是久违地找到了捉弄别人的乐趣,“那个也不是完全可靠的,我扶住你更安全一点。”

    里尔拧着眉,气闷地瞪着我,我无辜地看着她,“走吧走吧,哈里和苏一定在担心你。”我对她笑了笑,她的态度终于有所变化,配合着我的动作。

    “莱西!”我扶着里尔,没想到会这时候见到雅各布。

    他站在不远处,还是和以前一样。

    这让我有些无措,他猝不及防消失后又乍然出现在我面前,我内心复杂极了,我才做下的决定在这一刻出现了动摇,我觉得有些头疼,关于雅各布出现的时机的巧妙。

    我想,我的脸色一定不太好,因为雅各布小心翼翼地望着我,“莱西……”他像只犯错后想要寻求主人原谅的小狗狗,我想到了那个雨夜,被我抓住后的他,也是相同的眼神。

    我在心底叹了口气,对他点了点头。

    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高兴地凑上前来,我恍惚能看见他身后摇晃的小尾巴。

    雅各布想要帮我扶着里尔,但里尔抬手拒绝了他,这可比拒绝我时的反应更加强烈,她冰冷地看向雅各布,“不要碰我!”

    我很快意识到她激烈的反应是因为什么,雅各布现在加入了山姆的团队,这对里尔来说,是很分明的界限,我扶着里尔,拉住了她颤抖的手。

    “莱西,我很抱歉……”雅各布跟在我的身边,急切地想要解释,“那天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雅各布,你现在变得和山姆一样,”里尔讥讽的说道,她的态度变得尖锐,“又是不能说明的原因吗?所以我们就该被这样对待吗?”她攥紧了我的手,我能感受到她的力道。

    她的这些话,其实针对的并不是雅各布,我知道,雅各布也知道,但他的脸还是“刷”一下地白了,他无助地望着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我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心里不忍,于是拉了拉里尔的手,咳嗽一声,“我跟雅各布,只是朋友,有点误会。”所以只是幼儿园似的小朋友闹别扭,并不是什么奇怪复杂的纠葛。

    里尔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定格的表情滑稽极了,我忍不住笑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雅各布一直紧跟在我身旁,里尔的情绪平复了许多,哈里不在家,但苏和赛斯都可以很好地照顾里尔,离开的时候,里尔虽然别扭,但是还是向我说了谢谢。

    “里尔她,”我低头踢走了一块石头,“一定是深刻地爱过,被爱过,才会走不出来。”爱情,那到底是怎样可怕的东西?可以将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失去自己最本来的面目。

    雅各布挠挠后脑勺,“但其实,山姆也不愿意这样的。”

    他觉醒成为狼人后,变身时与所有的狼人心灵相通,所以能够感受到山姆心中的痛苦,里尔无法走出过去,变得偏激固执,山姆无比愧疚,他不敢见里尔,那会加深他的愧疚,可他又无法挣脱烙印,他的烙印使他深爱着艾米丽。

    “莱西,你相信命中注定的爱情吗?”我不知道雅各布为什么忽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我停下脚步,迷惑地看着他。

    “只要你遇见了那个人,牵引着你的,就会是那个人,你所有的感情都维系在她的身上,哪怕你之前有所深爱,但……”

    “但都会被另一种炙热的情感覆盖吗?所谓的命中注定?”我补充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是。”他艰难地点了点头。

    “所以,这就是山姆离开里尔的原因吗?因为那个艾米丽,是他的命中注定?”我注视着雅各布,想要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是……”雅各布沉默地低下了头。

    “是所有的奎鲁特人都是这样吗?都有一个命中注定?”我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内心的怒火,我没有想到是这样听上去无比荒谬的原因。

    假如不是我笃定雅各布绝不会欺骗我,我一定会以为他是在编个理由在糊弄我。

    雅各布没有回答我,我却有了答案,雅各布伸手想要触碰我,却又不敢,“莱西,你生气了吗?”

    “我没有。”我并不是生他的气,“我只是觉得不值得。”任谁可以接受这样的结果呢?因为这样莫名其妙的原因,显然,里尔甚至连原因都不知道,就被放弃了。

    她该多无助呢?没有人告诉她答案,她只能胡思乱想,而身边所有知情的人,都在说山姆的痛苦。

    “什么?”他愕然地看着我。

    “我不相信命中注定,但如你所说是存在的,那么,请你们在遇见自己的命中注定之前不要喜欢上别人了,这对别人来说是种伤害。”我厉声说道,我从没有用这样的冷厉的语气与雅各布说过话,可我的确很生气。

    “这是你们族群的事,但别人是无辜的,假如不能确定,为什么要让别人来承担这份后果?”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假如我有这样的命中注定,在没有遇见他以前,当然,或许一辈子也无法遇见,我会一个人过完这一生。”我说完这句话后低头笑了笑,不过那都是来生的事了,我也许得将这条记下来,嘱托碧翠丝传达给我的来生。

    “莱西……”雅各布没有想到我会这样激动,他悲哀地说道,“这是不可抗力。”山姆曾经也反抗过,可最后的结果告诉他们,一切都是徒劳,一切痕迹都会被烙印抹去。

    所以哪怕他也抵触着烙印,可他知道,这是奎鲁特人的宿命。

    “不可抗?”我被气笑了,“所以因为这份不可抗力,你要放弃你自己的选择,接受它的安排,那你与命运的提线木偶有什么区别?”

    “这是最懦弱的借口了,而我一定不会甘心的。”我认真地说道,我甚至感觉很久很久以前,我做过相似的事情。

    “莱西?!”雅各布好似发现了莱西的另一面,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莱西,她倔强,坚定,眼睛明亮的像正在燃烧的太阳,好像这样的莱西,才是真正的莱西。

    他知道莱西说的是对的,他想起最开始知道烙印后心情,他是和莱西一样的,厌恶着烙印的存在,他认为这是沉重的枷锁,只是后来,他体会到了山姆的痛苦,才会选择理解。

    可莱西说的对,他们都不约而同站在了山姆的角度,却忽略了里尔的感受,山姆可以与艾米丽在一起暂时忘记那些痛苦,可是里尔却时刻都陷在泥沼中,甚至越陷越深。

    “莱西,莱西,莱西……”他一直在叫我的名字,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都会回应他,并没有感到厌烦,也许是为了弥补我刚才过激的态度,我并没有办法与他真正的生气,因为我知道这并不是他的错。

    而且我都做了那么多年的魂灵了,怎么能与他生气呢?

    “莱西,我们和好吧。”他拉了拉我的衣袖,我转眼去看他,他脸上带着腼腆羞涩的笑容,和我们初见的时候一模一样。

    “好啊。”虽然感觉从头到尾都莫名其妙的,但也就纵容他这一次吧,有下一次就直接上手捶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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